第四十四章(1 / 2)
黎南有点摸不清情况,他傻愣愣地站在门口,直到眼前的身影消失。
“小南?”
黎南回过头,小叔摇着轮椅急切地移了过来,关切地问:“是谁?”
他不知道怎样解释了,黎南沉默许久,实在是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字眼去形容时远,最后还是撒了谎:“陌生人,走错地方了。”
时远的到来仿佛一颗定心丸,尽管黎南不是很想承认他的作用,但自己还是冷静了下来。
黎南看着打包到一半的行李箱和散落一地的东西叹了口气,默默把它们收拾好了。他想得太过简单,闻初尔能找到他第一次,就能找到他第二次。
但只让小叔他们离开,他又放心不下,黎南久违地感到头疼。
他后知后觉发现这头疼不仅是因为混乱的事端,黎南躺在床上,呼出的气息十分滚烫,喉咙痛得连咽口水都像吞刀子。
他迷迷糊糊好像说了许多话,但自己听不太清楚,眼前晃过好几个人影。
“他不会出事吧?”
“风吹多了感冒。”低沉的男声轻轻响起:“躺一会儿就好了。”
这声音熟悉得过分,可他想不起来,头疼得炸裂,太阳穴一跳一跳地动弹,脑子都填满了一圈一圈旋转的浆糊。
黎南只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又像是只闭了一会儿的眼睛,除了躯壳以外的事情都毫不知情,直到他闻见一股浓浓的姜茶味道。
他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一个小脑袋瓜飞快地凑了过来:“哥,你醒啦。”
黎南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喉咙痛得不行,说话都犹如刀割,无力地摸了摸额头,很好,没发烧。
他隐隐约约看见人影从敞开的大门走过,但也没有太在意,毕竟这间房子里除了他也还是会有大人的。
慢着,小叔没那么高吧?
黎南立即清醒了,一骨碌坐了起来,还没等他开口,男人便自顾自地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他惯用的杯子。
“喝点姜茶。”
时远用手指贴向杯身,若无其事地它放到了床头柜上,“还是有点烫,再放凉一会儿吧。”
昨晚不过仓促一见,现如今仔细一看,时远身上的戾气和杀意收敛了不少,除去脸上那条横贯又可怖的伤口,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之前那个杀人狂。
“时远哥哥。”
黎恬甜甜地喊,喊完又兴奋地凑了过来,对着黎南挤眉弄眼的:“你要好好休息呀,都是大人了,怎么还把自己弄生病呢。”
黎恬的反应不太对劲,黎南古怪地盯着时远瞧,心中问号一大堆,他想要从时远的表情窥见些许端倪,但时远表现得很从容。
黎南沉默地看着他揉了揉黎恬的头发,几句话就轻而易举地将小孩打发走,alpha反手锁上门,拉了个凳子在床旁坐下。
他应该要警戒,最起码也要提防,但黎南自以为太累了,他一口灌下那杯姜茶,有些太烫了,烫得他一点气力都没有。
无论是表情还是态度都平淡得耐人寻味,一点陌生人的做派都没有,自在得可怕,“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时远说:“别这样看着我。”
黎南抿着唇,他确实有很多想问的,但最想问的那一个偏偏是个炸弹,只要一触及就会爆炸。
好在时远也没打算藏着掖着,“救回来了,但没醒,不过那点伤过一阵子就好了,你不用太在意。”
太奇怪了,实在是太奇怪了。
这话太轻飘飘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闻初尔和他一样闹了个小感冒,而不是被他捅得穿肠破肚,流了一地的血。
“你不恨我?”
黎南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可是你弟弟。”
时远无所谓地点点头,“我早猜到会这样,也不是你的错,就算他自作自受吧。”
说的也不错,黎南心里小小地满意了一会儿,闻初尔本来就是自作自受。
他心里隐隐生出些许比满足还要怪异的情感,酸涩、在胸腔里热得发烫,黎南把这认为是时远和他站在统一战线的认同感。
他也只会这么想了,再继续深想的后果他不愿承担。
“你怎么进来的?”也许是笃定时远还算个正常人,黎南稍微放下了心,“还和黎恬打好了关系,你给她买吃的了?”
时远也不否认,“一点小孩子都喜欢的零食。”
他说:“我只说是你的朋友,你叔叔就大大方方地开门招待我了。”
黎南颇有些无奈,这确实是白止越能做出来的事情,小叔总是担心他因为家里的事情交不到朋友。
最后一个问题,黎南看向时远冷漠的面容:“你来做什么?”
时远没回答,或者说是没时间回答,寡言的alpha静默了很久,等他终于决定开了口,门却敲响了。
“要吃午饭吗?”
白止越隔着门发出声响:“小南,给你熬了粥。”
有的事情当初没问到,之后也没有机会再问了,黎南双眼放空地擦着柜台,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坐在橱窗旁,桌上的芒果千层缺了一小口。
时远不太喜欢吃甜食,黎南现在才知道,他亲眼看见这个淡漠的男人在千层入口之后露出诡异的神情,之后把剩余的都放在一边,再也没看过一眼。
他特意坐得很隐蔽,但高大的身影怎么也忽略不去,好几个客人一脸担忧地撇着他,小心翼翼地和黎南说:“那边的人好奇怪啊,会不会是逃犯?”
从某种程度上说也差不多,但黎南不可能这么和她们说,“他其实是我的朋友。”他艰难地开口:“脸上的伤是因为见义勇为。”
“真的吗?”客人的表情立即转化为同情:“那太可怜了。”
黎南敷衍地笑了笑,他已经能做到说谎不脸红了。
他今天早早下班,人一离开,时远也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像个跟踪狂,黎南在心里吐槽,他特意在人行道等了一会儿,直到时远慢悠悠地跟上他,才继续往前走。
黎南没摸清他的目的,两个人并肩走着,时远始终目视前方,给了他一个偷窥的好机会。
他的视线移到了时远的脸上,那道疤痕,他一直以来都很好奇,可这种问题总会显得冒犯。
黎南一开始本来只是单纯偷瞄,但视线逐渐移不开,疤痕似乎没有折损alpha的英俊,甚至增添了几分锐利。
平视的眼珠稍微一转,恰巧对上了黎南的双眼,“怎么了?”
“没什么。”
黎南吓了一跳,没有什么比偷看被抓包更尴尬的事了,他佯装无所谓地扭头,脸烧得发烫。
“这间熟食店闻起来还不错。”时远说,“你喜欢吃吗?”
黎南胡乱点头,他压根就没听清时远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用发凉的手指给自己的脸退温。
他一个人站在路边,四周来来往往的人擦过身边,偶尔有人好奇地略过他,但很快又收回视线,平和又安宁,不带着任何恶意,是他一直都期待的生活。
没有恐惧和压迫,能和人正常且平等的交流,也不用耗费心神去猜测别人的想法和意图。
黎南不由自主地看着时远的背影,他之前从来都没想过还能和时远这样普通的相处,他们认识的时机实在太过荒谬,但凡没有那段离奇又淫乱的日子,他们说不定会相处得很好。
“给你。”
黎南回过神,下意识地接过递来的东西,时远站在他面前。
“今天先这样吧。”时远说,“好好休息。”
他说完就要走——
“等等!”
黎南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开口,他眼睁睁地看着时远侧过身,疑惑地看向他。
“你今晚有事?”
“没有。”
你不该挽留他,黎南,他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黎南拼命地告诫自己,应该要离时远远一点,可他的嘴巴却说:“那今晚要不要一起……”
“……吃个晚餐?”
他绝对是有点疯了,黎南面无表情地捣鼓着锅里的食物,懊恼地锤了锤自己的脑袋。
他甚至能听见来自客厅的说笑声。
时远比他想得还要耐心,黎恬对这个客人好奇得不得了,噼里啪啦问了很多问题,居然都给她一一解答了。
尽管说的都是谎话,但黎南也没资格指责他,毕竟刚回来的时候,自己说的谎只少不多。
还好这个家除了黎恬都是beta,时远强势的信息素并没有起作用。
黎南突然有点好奇,时远的信息素会是什么味道?
他的眼睛盯着咕噜噜冒着的泡泡,思维散发到了另一个地方。
黎南从来都没有闻到过任何一个人的信息素,既不会像alpha和oga那样发情,也不会携带任何一种信息素的味道。
但他这个时候,切切实实地想知道时远身上的味道。
黎南把菜端上来的时候,餐桌变得异常安静,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特别是白止越,小叔的眼神还在他和时远身上反反复复地流连。
这是什么意思?
黎南疑惑地看向时远,时远只是摇了摇头,示意和自己没有关系。
就连他把时远送出家门,背后的视线依旧是火热得让人难以忽视。
“你到底和他们说了什么?”黎南实在是忍不住了:“你一来他们就这种反应。”
“也没什么。”
时远靠在墙上,表情难得地有些揶揄,“我只是说我是你前男友,以前惹你生气,现在打算追回你。”
他看着瞪大眼睛的黎南,慢慢地步步逼近,直至两人彻底贴近,他低下头,“不可以吗?”
黎南有一瞬间要被蛊惑了,他怔怔地看着时远近在咫尺的面容,alpha的眼神无比诚恳、真挚,流露着他轻而易举就能破解的情感。
他张了张口,但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的喉咙像是被严严实实地堵住,任何一个字都无法传达除了。
他们离得越来越近,彼此的鼻梁相互磨蹭,肌肤上喷着温热的呼吸,黎南只需要稍稍抬头,就会吻到时远干燥的唇。
可这种事情没有发生,时远退后一步,拉开了距离,“你不用现在给我答复。”他说,“我不会做你讨厌的事。”
很让人感动的回答,黎南想让自己动容,但诡异地产生了怀疑。
他没有作答,只是在目送时远离开之后默默地坐在别人家的台阶上。
黎南心里始终萦绕着不安,就算时远对他示好,也不会将其消除。
时远说的很好听,但闻初尔始终是他的弟弟。
黎南可不觉得要为那一刀而感到抱歉,但事情之后会如何发展也不是他说了算。
他叹了口气,迷茫地看向了夜空,夜幕比以往暗沉许多,只有一颗星星闪耀。
闻初尔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这家伙算不上太好。
alpha躺在病床上,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扯已经缝合的伤口,层层冷汗浸湿衣物,脸上唇色尽失。
失控的信息素占据了整间病房,就算是路过,也能让其他alpha或oga感到不适。
时远皱了皱眉头,这样外泄的信息素足以让他这样强势的alpha心生怒意,几乎要激发他与其他alpha斗争的本能。
得益于alpha强大的身体素质,伤口愈合情况比他想象得要好得多。
但凡那天再迟一点送到医院,闻初尔说不定就会死在那里,时远一想起这件事就有些无奈。
他不愿再想下去,一起身,正准备往外走,就被人拦住:“区长醒了。”
闻初尔愤恨地瞪着自己的哥哥,信息素里散发出扭曲的愤怒和怨恨,但他脆弱得无法动作,只能用言语谴责:“他竟然敢这样对我……他哪里来的胆子……”
“我已经和你说了无数次,”时远冷漠地提醒:“别把人逼得太紧。”
闻初尔冷笑道:“我给了他两年时间难道还不够吗?”
他忽略小腹的隐隐作痛,把话头指向了时远:“我就不该信你,当初就应该一直把他关起来……”
“关起来之后呢?”时远不耐烦地打断他:“等着他再捅你一刀?”
“那也和你没有关系。”
闻初尔还在嘴硬,他的嘴唇因剧痛而发着抖,说话还带着气声:“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时远嘲讽道:“是,以后如你所愿地把黎南关上,四肢一一锁起来,把他养在狗笼里,然后哪天被他咬死,这就是你想要的。”
“闻初尔,是什么东西让你理智尽失?”他提高音量,表情变得格外严肃,“你就非要走父亲的老路吗?”
这番话成功让闻初尔闭上了嘴,他愤愤不平的攥着床单,连信息素都参杂着他的不满。
“好好养伤。”
时远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你恰好可以冷静一下你发热的大脑,以后少做蠢事。”
他说完就想走,但闻初尔叫住了他:“你要去哪?”
去接黎南下班,然后一起吃饭,时远默默地想,但他没傻到说实话。
最后他面无表情地瞟了闻初尔一眼,只是扔下这几个字:“去散心。”
黎南一边给客人打包蛋糕盒子,一边若无其事地窥向角落,那是时远经常坐的地方,但他今天没有来。
好吧,黎南无所谓地耸耸肩,顺便微笑着递上蛋糕,嘴上说欢迎下次光临,心里却在念叨:我不在意。
他当然不会在意时远的去处,也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一样地深究时远的目的,自从那天起,时远和他始终保持着完美的社交距离,再也没有逾矩。
时远也不过是每天来陪他,偶尔和他的家人一起吃饭、交谈甚欢——黎南现在才发现这个alpha伪装得很完美,和他的弟弟一样。
但他不愿意承认这其中也有自己的功劳,他把上次搪塞客人的那套说辞也用来搪塞小叔和妹妹。
见义勇为这个词杀伤力确实很大,听过的人都会对时远产生同情,毕竟他险些因为那道疤而毁容。
这种同情甚至还被时远看出来了,alpha疑惑地问:“为什么他们要这样看我?”
黎南没敢回答,只装作没听见。
他也没敢问闻初尔的现状,只要没人提到他,黎南就能装作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闻初尔。
他向来很会自我催眠。
但事情总不会按照他预想的那样发展。
黎南站在家门前,僵硬得像石头一样,浑身汗毛直竖,眼睛死死盯着在花架旁热切地和白止越说话的男人。
男人举手投足都带着优雅的风范,笑容温和有礼,身形似乎消瘦了些,是个十足的体面人,他慢悠悠地把视线移过来,一点也不意外地冲着黎南点了点头。
“好久不见。”他一边说一边迎了上来,“本来应该早点拜访,但是有事耽搁了。”
黎南想跑掉,但是脚上像灌了几十斤的水泥一样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闻初尔自来熟地抱过来,
他很快反应过来,直接将闻初尔推开,黎南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但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闻初尔却表现得很自然,好像他们真的是曾经的好友一样,笑得温文尔雅:“你的叔叔很好客。”
他话音刚落,便被黎南扯着手肘拉到巷子里,黎南找了个无人问津的巷尾,直接将他推到了墙上。
“你来干什么?!”
黎南又气又急,恨不得给闻初尔再来一刀:“别再接近我家里人,你有什么就找我!”
“我怎么会对你家人下手呢?我向来很公平。”
闻初尔瞬间褪去方才的假面具,眼神中蕴含着扭曲和愤恨,他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身上的尘灰,语气却很刻薄:“我来不可以,时远就行?”
黎南被他这一句话堵得半天说不上话来,闻初尔嘴角一扬,勾出嗤笑的弧度:“你这几天不是和他相处得很好?玩过家家?”
“跟你没什么关系。”黎南反驳:“我知道你记恨我,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你要是想把我捉走,随你便。别再找他们。”
“我曾经是有这个打算。”
闻初尔耸了耸肩,幽幽地开口:“不过我没想到你的脾气变坏了,但这样也不错。”
他抬着眼,不无嘲讽地说:“还是说,你觉得时远能帮到你?”
“我没你想的那么多。”
闻初尔在生气,显而易见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黎南总觉得他不是因为自己捅的那一刀而愤怒,“你和时远是亲兄弟,他肯定会站你那一边。”
闻初尔不太喜欢这个说法,散发的怨念越来越大:“我这一边?黎南,你看起来好像很想和我划分界限。”
“你就那么讨厌我?”
当然,没有比你更恶心的存在了,黎南瞪了他一眼,“你不用装得自己很无辜。”
闻初尔哦了一声,尾调阴阳怪气地上扬,“好吧,我不无辜,满身罪孽。可时远又好到哪里去了?”
alpha更气了,他捂着腹部,还没有完全愈合好的伤口因为激动而阵痛:“他对你说了什么?他做的那些我也能做到。”
这家伙到底在气什么?
黎南搞不明白,就算他真的和时远再度发生什么,和闻初尔又有什么关系?
他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扭头就想走,可闻初尔一定要他说出答案,反而开始抓住他的肩膀,“你说啊。”
黎南彻底恼了,他故意地朝着闻初尔的小腹上用力揍了一拳
——打到了伤口,闻初尔脸色煞白,瞬间放了手。
“你想找听话的床伴,我做不到。”黎南盯着痛得五官扭曲的闻初尔,那股子爽快劲又升了上来:“你们兄弟都是一样的,转告时远,我家里也不欢迎他。”
黎南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做了蠢事,在闻初尔明显表示出不悦的情况下,他不应该如此偏激。
他不由自主地再度挥了挥手臂,还有点回味刚才的举动,老实说他实在是气得昏了头,要是换作几年之前,黎南绝对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已经是几年之前了,每一天的每一秒都像钝刀割软肉一样痛苦折磨,黎南一点也不想回到过去。
他知道不应该迁怒与另一个好似无辜的alpha,但黎南做不到将他们完全分割开,时远和闻初尔的出现时机如此接近,很难不让人深想。
黎南甚至在怀疑他们在演什么苦肉计——但闻初尔应该想不到他会真的动刀子,亦或者一人扮好人另一人做恶人,总之绝对不会是好事。
倘若他现在孤身一人,那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鱼死网破,但总不能扔下小叔和黎恬。
黎南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于是垂头丧气、一脸迷茫地回了家。
白止越还停留在之前的方位,手上拿着小喷壶和小铲子,细心地照顾自己的植物,自从他残废以来,种植花草几乎占据了他一天的大半时间。
他看见黎南回来了,一脸的失魂落魄。
白止越很想问些什么,可又怕黎南压力太大,索性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小心翼翼地给刚种下的花种覆盖上一层薄土。
他看见旁边的小花盆里冒出来的绿芽已经焉了。
事实上想摆脱闻初尔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距离黎南上一次揍他不过才过去一天,第二天的黄昏,黎南又在橱窗看见了某个熟悉的影子。
黎南又头疼了,他捏着塑料叉子,指腹在叉子尖来回磨蹭,他感到自己心里没由来地升起一股狂躁,早知道当时就应该直接把闻初尔捅死,不然他也不会落到这种田地。
他由始至终地不明白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闻初尔没有选择接近他,远远地保持在公共距离之内,但黎南只要一扭头就可以看见他迷惑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黎南总觉得闻初尔很困惑,似乎在奇怪自己为什么要拒绝他。
如果不是从前接触过他,黎南这时候真的要觉得他是个傻子了。
但凡他仔细、努力地回想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回忆总是参杂着压抑和恐惧,连一两句正常的交流都没有。
最令黎南无法忍受的是闻初尔的眼神,和温润的气质截然相反,无情又刻薄,也许alpha想把自己的外表伪装得更接近平常人,但他骨子里是过于高傲的。
黎南每一次看向他,都能从他的眼里读到一个信息:自己不过是泄欲的工具。
光是想想,黎南就会在六伏天里毛骨悚然。
闻初尔不得不提防,虽然他现在表现得很正常,但不代表他不会发疯。
之前两次逃脱都是运气好,闻初尔下次要是再抓住他,黎南肯定跑不掉了。
黎南连夜翻出一件有内袋的外套,放了一柄水果刀,还偷偷练习了好几次。
他不想杀人,也不想伤人,可闻初尔每次都要逼他。
他整日整夜地惴惴不安,连做梦都会梦到闻初尔压着他的后颈和他说话,语气凉薄又恶毒,渗得他心慌。
黎南也会梦到闻初尔倒在血泊之中,肚皮像两边敞开,热气腾腾的肝脏缓慢地跳动。
“是你杀了我。”闻初尔睁着眼睛说,“你满意了?”
黎南很想说他没有,他手上的鲜血缓慢地透过血肉渗入骨髓,粘稠地在他体表爬行,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对。”
他说:“我恨你。”
黎南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周身散发出来的怨气能把每一个客人吓到,就连扯个微笑的力气都没有。
还是店长怕他猝死在店里,大大咧咧地给他放了一天的假。
可黎南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他不想回家,他的状态差到连外人都能察觉。
小叔肯定是知道了什么,看着自己总是欲言又止,旁敲侧击地关心了好几次,甚至还问过时远去哪了。
他也不知道,黎南已经决心要和那对兄弟保持好距离,最好就是陌生人。
“黎南!”
黎南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就被猛力地拉扯往后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感觉到身后胸腔剧烈跳动的心脏,刹车声近得刺耳。
他傻愣愣地目视前方,汽车停在他的面前,距离他不过十几厘米。
驾驶位下来个人,明显也被吓到了,“没撞到吧?走路不看路?”
“不好意思。”闻初尔抱歉地笑笑,把瘫在原地的黎南扶了起来,“下次不会了。”
人群缓慢地围了过来,奇怪地看着他们,黎南后知后觉清醒过来,他环视一周,现在才发现自己居然走到了大马路上。
“对不起。”他尴尬地开口,“是我走神了。”
他的手腕被牢牢地攥住,闻初尔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他就算是想甩开也做不到。
“没出事就行了。”司机松了口气,奇怪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流连,“情侣不要吵架啊!”
黎南还想反驳,可闻初尔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只是笑着说:“好的,那我们走了。”
黎南在被他扯着走,alpha的步伐十分急切,光是看背影就知道他又生气了。
为什么闻初尔这么易怒?
黎南实在是不理解,明明是亲兄弟,但时远就不会这样喜怒无常。
闻初尔找了个少人的僻静地方松开手,转头就开始说:“你疯了?”
alpha气得不轻,脸色阴沉得能吓死人,“如果不是我在,你知不知道你会出什么事啊?”
他的面色煞白,几乎在瞬间感到后怕,就连声音都在颤抖:“我一直在喊你,可你完全听不见……如果我慢一点……”
“你别在这个时候装好人。”黎南忍不住了,他积蓄的怒火快要爆炸了:“如果你不在,我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闻初尔不可置信地反问:“我救了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因为你一直在我身边转来转去,又去接近我的家人,我真的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黎南彻底爆发了,对着闻初尔就是劈头盖脸地骂:“你像个鬼一样跟在我身边,我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动手。你还想把我逼成什么样?我就算真疯了也不会放过你的!”
闻初尔沉默了,他无力地靠在墙上,手指在身上摸来摸去,摸出来一个烟盒,他颤着手打开,空无一物。
“你还在生气。”
alpha把烟盒随手揉成一团,扔到了角落里,“好吧,我知道我以前可能对你有点过分。我现在可以弥补你。”
他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了,黎南想,闻初尔的眼中流露出些许无助和忧伤。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你离开我的视线。”黎南无情地说:“别再靠近我。”
“这个做不到。”
闻初尔立即改口:“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