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红心跳
会员书架
首页 > 都市小说 > 想自由 > 十四、“保护好自己”

十四、“保护好自己”(1 / 2)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好书推荐: 两情相厌(伪骨科,狗血文) 她有一个秘密(校园 1v2) 丁点爱(骨科) 【星际abo】洛希极限(H) 申雅gl(纯百) 窥星(父女1v1) 谋臣 掏心(强制爱1v1) 流光(姐弟骨科) 笼(1v1 H)

睁开眼时,雪白的天花板白得刺眼。

扭头,只见身边的人面朝着我,有些歪斜地躺着。

看了下时间,凌晨五点。

抹了抹脸,将身上放着的手臂轻轻移开,起床穿好衣服出了门。

直到坐上车,脑子才开始运转。

已经不想去想昨晚发生了什么……

既然知道是个错误,就没必要再去深究。我一直认为,人就是动物,会犯错,会糊涂的动物——

这一点上,我不挣扎。

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知道将来该如何面对公司老板的女儿。

司机问我去哪,我思考了一下,如果去公司的话,孙茗肯定会觉得奇怪。

于是,回到了家。

跨进家门的一刻,我好像闻到了谢晴若来的那一次,留下来的味道。

但还没等我感伤痛哭,电话响了起来。

“小书!小书你终于接电话了!你快回来,家里出事了!——”

我反应了两秒,这是我妈的声音。

“……怎么了?”那边又哭又喊的,让我开始紧张起来,“你别着急,慢慢说。”

“你爸,你爸碰上讨债的……心脏病犯了!已经住院了,还没醒呢!……”

“……”

“你有空的话,就回来一趟吧!好吗小书?”

……

半小时后。

机场里没什么人,萧条的样子。

坐在落地窗前,我望着停机坪发呆。

手机响起了,我看着号码犹豫一会,接起。

“你跑哪去了?”那边道。

这个语气,好像我是她的小猫小狗一样。

“家里有事,我先回去一趟,我会和孙茗请个假。”

“去找谢晴若吗?”

“……我爸住院了,现在情况不好,”声音变哑,我怀疑那边能不能听清,“权总,如果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想挂断电话,却被喊住:“焰书。”

“你说。”

“你记得,先保护好你自己,不要勉强。家里人的事……如果你觉得很难处理,我可以帮你。然后……”

我安静听着。

“我说过了,私底下叫我名字就行了。”

“……好。”

几小时的飞机有些颠簸,但大部分时间都昏睡而去。

抵达病房的时候,我看到母亲正坐在床前。床上的父亲,脸色苍白,微微睁着眼睛。一旁站着的,是我的二姐。

他们都看向我。

我看到他们眼中流露出的,平静的喜悦。

“小书,你来啦。”先是二姐开口。

我走到病床前,坐了下来,问我妈:“医生怎么说?”

“刚刚说是已经稳定下来了,没有大碍了,我们真的吓死了……”

父亲看着我,慢慢说:“小书,你还特地赶过来,辛苦了。你爸,你爸没用……这把年纪,还拖你后腿。”

“说什么呢,”母亲责怪他,“什么‘拖后腿’的,我们自家女儿,别这样说话。”

她朝我笑笑,我也想勾起嘴角,奈何好像脸部有点疲惫,没能笑起来。

我看向我爸的脸,发现他下巴,额头都有淤青和破皮。

“这些是什么?……你被人打了?”

“哦这个……那群人不太讲道理,急起来就动手了,没什么大事。”

“……哪群人?”我越听越觉得离谱,“你们不是早就说家里的债已经还完了吗?”

场面寂静下来,一个个人都目光闪烁。

我心猛地一沉,问他:“爸,你难道还在赌?”

他眼皮颤颤,赶忙摇头:“没!没有的事!早就不打牌了,早就不了,麻将这些都不玩了!”

“是呀你爸早戒了,就是碰上一群混混,就搞成这样……”

我皱眉,问沉默着的二姐:“姐,是真的吗?”

她看向我,一脸的心事重重,又看向我爸:“爸……你还在逞能,那些人下手那么重!我们要是来得晚一点,你!……都是孽债啊!张叔他……”

话到此打住。

听到那两个字,我僵住。我明显感觉到,我妈在对她使眼色。

二姐闭上了嘴,像是憋着很难忍的话。

“张叔?你们见到他了?”我环视他们,“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没有,我们怎么可能见到那个人?是这样的……那些动手的,是张叔之前带爸认识的人,现在回头看,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二姐握住我的肩,安抚着,“爸也不知道还欠了这些钱,但是确实是他欠的,没办法,只能慢慢还……”

“小书,你看,你二姐刚刚失业,现在你爸又住院了……”我妈靠近我,握住我的手,“你能不能,帮家里一把?”

我看向我妈。

她露出了很久没向我露出的,我能很快理解的笑容。

半晌后,我问:“欠条呢?”

“什么?”她愣住。

“我需要欠条。你们欠了谁,怎么欠的,更重要的——欠了多少,”我看了她,再看向我爸,“这些,我都要知道。”

“这……这些,他们也没约定得这么清楚的,”她为难地笑着,“你也知道的,那些都是些没文化的人,哪会写得这么清楚呀……”

“盈盈,算了,算了,孩子在外,也辛苦……”

她看一眼我爸,示意他闭嘴,继续道:“小书呀,你现在也开始赚钱了吧?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你能不能稍微帮一下?啊。爸爸妈妈,你二姐都会记得的,我们是一家人呀,总是得互相……”

“可不可以别‘一家人’,‘一家人’地叫了?已经听腻了。”

“……”

空气,冷了下来。

我看到母亲的眼中,那抹讨好的色彩被阴影替代。

好像不信任自己的决心一般,脑海中,响起那个声音。

——“记得保护好自己。”

我深呼吸。

“‘一家人’这一套,对我已经没用了。你们要我帮忙,就要拿出诚意来,用足够的诚意说服我。如果,你们不能告诉我事实,我是不会帮这个忙的,”我看向沉默的父亲,还有欲言又止的母亲,“……一分钱,我都不会帮。”

好一会过去了,没人说话。

我背起包,走出了病房,也没人追上来。

既然他们都无所谓,那我也可以无所谓。

——好像很久没有在与他们分开之后,有这样释然的感觉。

其实,我从未想从他们那里获益,我只是想让他们对我更真实一些。

但是就是连这样简单的要求,也没人愿意满足我。

……或许,是一个很难的要求?

手机响了。我没看号码就接起。

“小书。”

“……”

“听说,你回来了?我们……我们谈一谈吧。”

面前的门,和记忆中的已经不一样了。

曾经的那扇简简单单的木门,已经被换成了坚硬的防盗门。

我伸手摸了摸口袋里那个坚实的盒子。

路过首饰店的时候,我没有忍住。

我想,如果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好好把握。

我也知道自己这样挺贱的。但,人生难得几回贱?

手指悬在门铃上方,停留了两秒后按下。门很快就打开了。

她直直看着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到她的疲惫,还有歉意。

“你来啦。”她碰了碰脖子,轻声道。

这是谢晴若尴尬的时候会做的动作。

原来,现在的她,已经会在面对我时感到尴尬了。

这个瞬间,我仿佛感到口袋里的东西在发烫。

脱鞋进门,在沙发上坐下,我环视着这里。除了一些小的变化,和之前我离开时没什么区别。

“我应该还有一些东西在这,也懒得带走了,如果你不要了的话,就扔掉吧。”

开口的时候,我并没有自己预料的那样充满怨气。

好像这一切都是可以预知的一样。

是可以预知的吧?

只是我太笨了,或者说,太信任了。

她靠近我,做出想要拥抱我的姿势,但被我挡住,她再迎上来,被我用力推开。

“小书,你别这样……”

我看到她一脸受委屈的模样,疑惑又愤怒:“我怎么样了?我怎样你了吗?你说,从头到尾,你好好说。”

“我……”

她哭了,蹲在了地上,开始抽泣。

我眼里也泛酸,呆滞看着四周显得有点空荡的空间。

二十一个年头。

曾经在这里睡觉吃饭,追逐打闹的片段,像是一部很长的黑白影片,缓缓播放着。

我根本不想看见这些……

任由她哭着,我没去安慰。

她哭完了,就坐在了沙发上,开始诉说。

“他是家里人介绍的。你知道,妈身体不好,这两年,我压力很大……她很在意我的婚姻,我已经找了很多,很多的借口,但是,小书,我还是坚持不下去了……”

“……”

“我真的,不想看到她在遗憾中过完余生,”她抓住我的手,“小书,你能理解的,对吗?她也是你的妈,你一直那么关心她……”

“你要我理解吗?”我打断,“对,我知道妈的想法,但是,我无法理解你,谢晴若。”

我站起来,俯视着她:“你知道,我最恨被当成傻子。在你已经不想继续我们的关系的时候,就应该告诉我,我不会继续纠缠。骗我,很好玩吗?你觉得我喜欢被骗吗?”

手都发起抖来。我看着她含泪的眼,心里只剩下钝痛。

只恨自己不争气。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我想起那几张照片,闭上了眼。

“你根本不用演得那么真……你还害得人家,跑出国来找你,”我看着她,分明看到她眼中的错愕,“以后,不需要这么辛苦了。”

“小书!”

我走到玄关,她还急忙要拦住我。

“放手。”我沉下声,“对了……预祝新婚快乐。”

……

有些东西,也许你看似坚硬无比,实则不堪一击。

但是或许,它也没你想的那么重要。

——我是这样自我安慰的。

不过是二十余年的感情,不过是初恋,不过是曾经深爱过的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在路边喝酒的时候,我一直在循环默念着这一句话。

越喝,脑子越沉,不过好像真的没那么难受了。

那只腿都不太稳了,那就随便走走吧。

去哪呢?

不想回那个姓云的家,还能去哪?

要不去机场吧。

下雨了。

偏偏这种时候要下雨。很大的雨。哗啦啦地,像是要把迷惑的人浇醒。

我感到口袋沉甸甸的。

一边走着,一边伸手进去拿出那个盒子。

里面的那枚钻戒,是我一眼相中的。

那是我觉得,可以和我的爱人相配的钻戒。

不过,如果她还是愿意在一起,又怎么样呢?

裂缝已经存在了。而我,也不再是清白的了。

这份感情,已经打上了污浊的烙印。

雨水扑打在闪耀的钻戒上,我静静看着。

手一抖,它掉了下去,落在了下水道的边缘。

我摸索着蹲下来,想抓住它,却看到一只手将它拿起。

我抬头看去,怔住。

“把这么贵的戒指扔掉,不是你的风格吧。”一身风尘仆仆的人看了看戒指,又看向我,“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哪都有你……”我抬手想夺,“发生什么,你这个偷窥狂不知道?……还给我。”

“既然你不要了,那就归我了。”

“……不要脸。”

骂都懒得再骂了,摇摇摆摆站起来,却被她揽住手臂。

我听到她嫌弃的声音。

“怎么喝成这样?”

“……”

“又抽烟,又喝酒……云焰书,你怎么什么不好会什么?”

……

问题太多了。

老天爷能不能把这个烦人的人从我眼前带走。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身体上,却是彻底的放弃,不想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进了温暖的房间。

眼前的家具都在晃动。我看到床就想躺上去,却被拽住了。

“赶快去洗澡。”

“你管我?!”

“我就要管你。”

酒醒了一些,我开始有了狂躁的怒气。

“权至柔,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我甩开她的胳膊,指着她的脸,像个危险的醉汉,“我和你说过,说过多少次……云肖武,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你还缠着我,图什么?”

她的表情,我有点看不清,一股蛮力使过来,成功把我拖进卫生间。

我开始歇斯底里,扯住她的衣领:“说啊,到底图我什么?我什么都没你好,你图我穷吗?图我比你倒霉是吗?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偏偏要招惹我?!”

“因为我喜欢上你了。”

“……”

我觉得,我是醉酒幻听了。

嘴半天没能合上。

她抓住我的肩。那样的笑,不知是嘲讽她自己,还是嘲讽我。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倒霉吗?你错了,我也倒霉,因为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喜欢你,喜欢上一个我本来那么讨厌的人。”

愣愣听着。

她的面容,似乎放大了,变得好清晰。

心跳,漏了好几拍。

她看我一会,举起那枚戒指,放在我手中。

“是我太急了。我没想到她是一个,能让你丢掉这么贵的东西的人,”她的声音,带着萧索的笑意,“你还需要时间。我不应该勉强你。”

我看着手掌里的戒指。

她的温度,在离我越来越远。

就在她要跨出那道门时,我用力抱住了她。

“别走……别走。”

随着这两个字,眼泪缓缓溢出,像是踩着节奏一样。

来不及想何来的“喜欢”。

原本,是那么不相称的两个人。

但此刻,我感觉到了一个赤裸的,坦诚的东西。

——滚烫的真心,让湿透的身体,都不再寒冷。

我想将她的身子转过来,她却开始别扭。我不依不饶,将手伸进她的衣服,肆意地抚摸着,一边亲吻她的脖子。

听到她变得急促的呼吸,她惩罚地咬我下巴,将我的衣物都褪去。

我也不甘示弱,把她也脱个精光,任彼此的衣服混乱地散落在地上。

逮住她的手指放入口中,我大胆地舔舐着,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将我推在了洗手台上。

温热的舌尖在我的胸口游离着,刺激的快感让我放浪呻吟。

“嗯……”

我垂下头,发现她也正在看我,像是很满意我的反应。

吻顺势而下,在腿间停留着,敏感带的碰触令我昂起了头。

一瞬间,我感觉到她停了下来。

睁开眼,只见她握着我的假肢,若有所思。

“快,快点……”

我的眼里肯定写满了欲求不满。

伸手捧住她的脑袋,够上了她的唇。唇齿交缠之中,下方探进了温热的东西。

被填满的充实感袭来,我一声重喘。

她看向我:“够吗?”

我舔舔她的下巴,说:“再进来一根。”

下面又撑开了一些,我脚趾都绷紧,手臂挂在她的脖子上,像是生涩的新人教师教导学生:“可以开始动了。”

她微微点头,开始抽插起来,本来是规律的,但越来越毫无章法。

“啊!慢点……”

激烈的动作让我感觉腿要再断一次了。

我伸手去揉自己那个点,配合她的动作,舒服得浑身发麻。

快到高潮的时候,她好像不满足于我的自力更生,将我的手掀开,覆上她的手。

“是不是这里?”

“嗯!嗯……”

汹涌的快感下,我将腿搭上了她的背,下方夹紧了她的手指,感受更紧密的相连。

狭小的卫生间里充斥着淫靡的水声。

我的东西肯定流满了整个洗手台。

太疯狂了。疯狂到开始胡言乱语。

“你好棒……”

她邪恶地笑,更加用力地动作:“我说过。

“当然是真的,这也是大部分人乐意看到的结果,我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权至柔点开手机,让她看上面的短信,“大老板说的哦。”

云焰书盯着那几个字看着,食指指着自己:“我,转正?……”

权至柔点头:“因为这次你表现得很不错,接下来的方案会采用你的核心想法,权大老板知道了很欣赏你,一战成名,你做到了。”

“太过奖了吧!我也只是按自己的想法去做而已。”

“有想法,又有能力去实现想法,就是混下去的最关键。你要相信自己,给了你的,就高高兴兴接受,没有不好意思,没有受宠若惊,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女人的手握着她的肩头,她像是一个老师,谆谆教导,不带权威,只是真心的劝诫。

云焰书知道,她的心里有一个魔障。

权至柔强势走近,将它撞开,驱散走萦绕心头的顾虑,卑微……

对方手中她刚修好的小马,见证了她这两天的情绪。

从未想过,没有女人在的日子,原是这么漫长,连忙碌的工作都无法控制的思念。

这只马如同女人的化身。

她竟会像个为情所困的疯子,对着一只木雕低语,说着连她都害臊的话。

她拿过它,指腹在马蹄上流连。

“小柔,我怕……”笑得有些苦涩,“我怎么觉得,我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权至柔笑了,又点点头,似乎很满意的样子:“那挺好啊,离不开我最好了,我求之不得呢。”

“喂!”

她撞了一下她的胳膊,一来一去,纠缠在了一起。

双双倒在沙发上,气息开始不稳。

她呼吸着女朋友身上久违的气息,感到身上有股热流涌过,指尖变得炽热。

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号码,赶快接起:“姐你终于接电话了!你去哪了?怎么给你这么多电话都没接?爸妈都慌死了!”

“啊小书……最近家里事比较多,一直在忙,你最近还好吧?”

“还行,你别担心我了,我就想和你说,我准备回家看看,再去警局一趟,姓张的事情我要搞清楚,你陪我一起吧。”

“……还回来干嘛呀?”

“什么?”

“我的意思是都已经结案了,那狗东西已经下地狱了,我们就别纠结这个事了好吗?小武他,肯定也不想这样……”

“我想!”音量抬升,“姐,你可以尊重一下我的想法吗?”

那边沉默了两秒,说:“过阵子吧,姐最近有点忙,等姐有空了就和你说好吗。”

不等她回应,电话就挂断了。

她盯着黑着的屏幕愣了,听到一旁道:“怎么了?你想回国调查吗?”

“对,我觉得他们肯定有什么瞒着我,这事没那么简单。”

瘫在了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到底是什么,我真的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急,如果说已经结案,那改动的可能很小,如果你家人不支持,你也不用勉强。”

云焰书睁眼看向她,微微皱眉:“我有没有听错啊?”

对方眨眼,道:“有什么问题吗?”

转过身叉着腰,她难以置信地:“当初,权小姐你可是为了这个事故要费尽心思搞死我,才多久就忘了吗?要不是我善心大发,你已经有案底了,现在你和我说不用着急调查?”

她看着对方闪烁的眼神,觉得玩味:“所以说,你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请你别把我说得那么薄情好吧,”她勾住她脖子,“你不应该这么解释。因为你,我慢慢走出来了,我不会再那么偏执,认为事情背后还有阴谋。”

“……”

“再怎么样……他也回不来了,不是吗?”

她能感受到隐隐涌动着的,不再是浓重的伤痛。

权至柔眼里的无奈和释然,惊动了她。

她的吻落在她发凉的额头。

“我给你我的承诺——我不会再纠结于从前。如果你还想继续探下去,我会陪你,但是,书,我觉得这一定不会让你更快乐。”

英城和国大的合作,即便出了许多声势浩大的插曲,但依旧是如火如荼推进着。

云焰书专心作图的时候,听到隔壁同事在讨论。

“好像从来没看见她来过公司。”同事边往外探边道。

“那当然,人家哪有这么清闲,都快要当官了呢。”

“结果还没出来吧,这么说太早啦。”

“嗐,板上钉钉的事,差不了多少……”

正听得起劲,也猜到了他们说的是谁,突然听到手机振动。

屏幕上是权至柔的讯息:“有空吗,出来一下?”

推开玻璃门一出来,即使有三个出挑的人并肩站着,有一个人最为夺目。

一身深灰色立领大衣,显出比例极好的高挑身材,带着岁月痕迹的面容上,一双锐利的眼仿佛能很快看穿一个人的所想。

女人的下巴是微微昂起的,自信却并不过分傲慢,但会让软弱的人很快就怀疑自己。

她不禁有些紧张,但还是看着两个女人主动道:“是权总吗?”

“你好,焰书,经常听至柔提起你。”对方眼里带着笑意,主动向她大方伸出手。

她赶紧伸出两只手和她交握:“权总您好!久仰大名,有幸能见到真人。”

“太忙了,都顾不上来公司,还真是不好意思,不过目前看一切都蛮顺利的,”对方认真看着她,欣赏的眼神,“国大的案子,你做得很好,以后继续用好公司的资源吧,多和至柔他们学学,你会成长越来越快。”

“嗯嗯,会的!”头点得像捣蒜。

“赢姐,我们现在进去吗?我爸说快到了。”

这时,她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人。

与上次的华丽名媛风格不同,孙庭换上了一身定制的白色西装。

云焰书看向了权至柔,对方马上道:“今天政府来参观,孙庭也来旁听,焰书你有空也参加,跟进一下项目吧。”

孙庭说:“好呀,那一起去吧。”

孙庭的手在她肩上轻拍了拍,显示着友好,很快就转身跟上了权赢的步伐。

前方的两个人有说有笑,关系亲密,像已经认识很久的朋友。

落座时,这两人也坐在了一起,反而是女朋友还陪在身边,和她一起坐在最后排。

“你不去和老板坐一起吗?”她观察她们,“怎么感觉你不是亲生的,孙庭才是。”

权至柔耸肩,说:“还是离老狐狸远一点吧,正在打算盘呢。”

她联系起之前查到的官员信息,开了一下脑洞:“上一任市长姓孙,不会是孙庭的老爸吧……?”

“是她表叔,她的家人和亲戚基本都是从政的,她爸位置低一些,目前正在竞选副市长,叫孙旻,你一会就看到了。在花园案子之前,孙旻民调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现在不太行了。”

这时有人进来了。

权至柔压低了声音,看着那边道:“这几个是他的跑腿,都精得要死,他们这次来就是要了解项目进度,换句话说,就是给点压力,让我们知道做不好的后果,然后到时候再火热宣传一波,把之前丢失的支持再赢回来……哦,孙旻来了。”

进来的人六十出头的样子,身材不高,有些微胖,啤酒肚明显,是云焰书想象中的政界人士形象。

会议很快就开始了,双方客客气气,但无处不流露权威的暗示。

权赢亲自出马代表英城发言,权至柔偶尔做一些补充。

之前的经历大概让政府方面非常不快,有些问题上还是会流露出不耐与咄咄逼人,权氏母女俩从容对待,有时孙庭也会帮帮腔,平衡着双方的情绪。

气氛有僵硬的时候,但双方都很擅长表达自己,与其说是甲乙双方的斗争,不如说是势均力敌的较量。

“老孙,你就相信我们,我们都多少年交情了?”权赢双手交叉放胸前,嘴角有着笑意,“我们有国内最顶尖的设计师,不仅技术上精进,对时局也是很清楚的,只要你相信我有能力,我下面的人也是毋庸置疑的不是吗?”

“唉,我不是不相信你们,我年纪大了就是爱操心,你看事情都拖了这么久了,要是完不成,我也无法和上级交代啊。”

权赢笑着摇摇头:“说白了还是不信我们,你不交给我们做,还能交给谁?你知道你之前看到的新方案是谁写的吗?”

云焰书正在写着笔记,突然感觉到前方几道目光,才猛然回神说的是自己。

权赢看了看她,又看向男人:“我们招来不久的潜力股,才是个实习生就写出这样的方案了,你说这方案不错,那就说明你肯定我们看人的眼光,也肯定我们对设计的把控,对于甲方的要求,我们一直都是全力以赴的。”

呆若木鸡地,云焰书突然想起自己应该礼貌地笑一下,但在笑之前对方就移开了目光。

男人皱了皱鼻子,有一丝伪装出的示弱。

“好,好,我相信你,也相信你的团队!小赢,我承认我说不过你,你按你的想法做就好……”

权赢很满意,双方又闲扯了一会,会议就结束了。

云焰书还盯着男人的啤酒肚发呆,听见身边的人道:“一会有空吗,去海边玩吧?带你休息几天。”

“啊,好……”

“至柔。”

孙庭走来,眼神有着很强的侵略性:“一会他们去喝茶,你一起去吧?我们也很久没坐下聊聊了。”

“哦不用了,我不擅长这种场合。”

“怎么说不擅长呢?你有什么不擅长的东西,我怎么不知道?”她失笑,看了看云焰书,“要不焰书也一起去?你去了,至柔肯定也会去的。”

权至柔道:“我们有安排了。”

就连“下次再约”这样的客套话都不再说了。

孙庭怔了怔,场面有些尴尬。

这时权赢走来,手随意地搭在了孙庭肩上:“你们怎么了?想组个牌局吗?今天没时间哦,小庭先和我走,你爸他们晚上还有别的安排,我们要趁他们有时间赶紧跟着去。”

她又看向女儿,“我先带小庭去忙了,下次我请你和焰书一起吃饭吧。”

接下那个k,云焰书感到被电击了一下,反应过来只是笑笑。

“嗯,你们去吧,别管我们了。”权至柔点了点头。

两个人离开的背影,其中一个明显心有不甘,另一个看出她的想法,作出安慰的手势。

在路上,她对权至柔道:“你妈和孙庭,是很久的交情了吗?”

“大概是去年勾搭上的吧,权老板只要想达到目的,没有谁逃得过的,孙庭正好是其中的一环,她可以借来用而已。”

虽然已经是个社会人,但是对这样直接的回答,她还是受到一些冲击。

云焰书能理解自己的心态。

——无非是将权赢作为准丈母娘去看待了,而孙庭,就是那个和她差别甚大的“女婿”候选人。

另一个候选人比她更招准丈母娘喜爱的事实,让她不可避免的沮丧。

有时回想对方的打扮,会觉得自己身上的一切都有些发烫。

即便,她已经花了不少的心思去打扮,让自己看起来像是那个阶层的人。

或者说,跟那个阶层的人更接近一些。

眼前,海浪翻腾着,豪迈而悠闲,沙的白是如此温柔,但更温柔的,是颈间的碰触。

“你好像很怕冷,书姐。”对方不正经地笑着,嘴角显出的一道弯让她想吻上去。

而她也的确吻了。

然后继续缩起脖子,将手放在对方大衣口袋:“好久没听你叫我姐了,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依稀记得,上一次对方这么叫她,是在要挟她的时候。

她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作恶多端的女人?

对方还是笑着,脸皮像沙滩一样厚:“不会的,以后只会有好事发生。”

她拧了一下她的脸蛋,皱了皱被冻得发红的鼻子,恶狠狠道:“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海浪的声音,可以治愈一切烦恼,这是她来到这个城市才发现的。

这样安静的时刻,她也会想起故人。

过去,像一本书摆在面前,海风吹过那一页页。

哗啦啦地——

“你还会想起肖武吗?”她看向她,感觉到她微微的惊讶,“站在这里的时候,你会想起他吗?”

对方看向前方,舔了一下干涩的唇:“会吧,毕竟之前约好一起来,但不会想太多关于他的事。就像……就像你去一家朋友推荐的咖啡馆,你单纯地,就是这样突然想起这个朋友来。”

“朋友……”她咀嚼着这个词,“我没想到,你已经可以把他等同成朋友了。”

“只是个比方而已,我现在爱的人是你,你想让我怎么看待他都行。”

“……”

心疯狂颤动着。

如此果断的一句话。平静又笃定得好像只是在说:我现在站在海边。

“我知道,你会很介意我怎么看待肖武,同样的,我也会介意你怎么看待谢晴若。但我觉得这是小问题,我们可以一起解决,只要规则公平就行。比如,你想我把肖武当作朋友,那你对谢晴若也应该是这样。”

“这是另一方能左右的吗?如果你还对他余情未了,我也没有办法。”

女人看了她一会:“你是不是,还是不相信我?”

“我是不相信我自己。”

“……”

“对不起,这样说好像太消极了,但这是我的心里话。有时候我会觉得,我离你还很远,我们的出身,我们现在的资源,差别都太大了……再加上我弟,那段过去,我面对你的时候,我没有多少自信。我唯一能确定的是——”

她握紧她的手,“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

“我爱你,可能,比我自己想的还要爱。”

女人冷峻的面容上,绽开了一丝笑容。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她们相拥着。

像两只修长的鹤缠绵依偎在海边。

她的世界,从未这么安静过。

“我想你相信,我已经走出来了。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彼此挽救,不该执着的,我们一起放下,好吗?”

她闭着眼,将脸埋入她的衣领,点头。

赶工的日子,云焰书不再是一个人了。

每一天权至柔都陪着自己,从白天到黑夜,当然,她不允许她熬夜。

慢慢地生理期也正常了,虽然时常会犯焦虑,但是健康状况已经逐渐好转。

照女朋友的嘱咐,她在公司里也放了很多养生的东西,稍微有点累了,就煮点茶喝一喝。

“来,小心,有点烫。”

模型室里,她将茶递给了正在调整材料的权至柔。

对方尝了一口,赞许地说:“好喝哎,不甜,正好。”

“知道你不喜欢太甜的,只给你放了一点点红糖。”

现在她已经熟悉了她的喜好。

看着对方专注的神情,心里止不住的甜蜜,嘴角都不禁上扬。

作为同一个团队的成员,她们也会有因为设计理念不同而争执的时候。

作为新人,她时常是做出让步的那一个。

相比以前,她的心态变了很多,不再那么激进地去追求肯定,在女友影响下,开始以平和的心态去倾听别人的观点。

她发现,有时接受别人的想法,和坚持自己的并不矛盾。

她认真比对一个细节处和图纸的差异,感觉到裤子被人碰触了。

垂头一看,权至柔的手正放在她的假肢上。

“怎么了?”

“这个看起来挺结实的,你已经完全习惯了吗?”

“是啊,”她轻叹,将纸上校对完的东西打上勾,“什么事做久了都能习惯。”

“我可以看看里面吗?”对方扯了扯她的裤腿。

“奇了怪了,我天天戴着这玩意,怎么今天变好奇宝宝了?”她撇嘴,“随便你看吧。”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看见女人半跪了下来,掀起了她的裤腿。

时间短暂地静止着。

看到对方的唇,轻轻落在没有知觉的这条器械上时,她停止了思考。

门被敲响了。

进来的人狠狠切断了她的情绪。

“刚刚问了你们同事,说你们在这。”孙庭面带微笑对她们道。

权至柔的表情有些僵硬:“有什么事吗?”

“是有些事啦,我想……”眼神落在了云焰书身上,“和焰书单独聊一下,可以吗?”

安静的空间里,身边的人让空气显得稀薄许多。

要说对这个人的情绪是嫉妒,其实也不算过分。

她已经努力克制自己的反感了。

当对方刻意接近的时候,要继续克制下去,就显得强人所难了。

孙庭弯腰,观察着她们的模型:“真好看,你们的项目还顺利吧?”

“孙小姐有什么事可以直说。”

她看她一眼,嘴角有一抹轻佻的笑:“好。那我就直接一些,不知道至柔有没有和你提过,我和她联姻的事?”

“……联姻?”云焰书皱眉,“你和小柔?”

“对,权老板和我家目前的关系,对你来说应该很清楚,赢姐她在至柔接受治疗的时候就和我表示过,想通过我和至柔的婚姻,助力她的仕途。虽然,赢姐更多是从利益角度考虑这桩婚事,但我对至柔,”她看着她,“是认真的。”

她吞咽,扯起一个笑:“那她呢?小柔她对你也是真心的吗?”

“至柔她总是喜欢口是心非,我作为她的心理医生,再明白不过了,”对方的笑容变得格外刺眼,“恕我直言,焰书,她对你,更多只是一种新鲜感,她看腻了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想找点不一样的乐子,太正常不过了。”

“乐子?恐怕你是过分自大了,”嘴唇已经微微发抖,她还是保持了体面,“我和她目前到了什么地步,相信作为心理医生的你,再清楚不过,何必屈尊来警告打压我?没想到像你这样的人,还有这样不自信的一面。”

“哈哈,我还是法地挺送着,享受着彼此身体的交缠,感受着她们是彼此的唯一。

再次高潮的时候,云焰书连抱住她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安静地将彼此清洗干净,将爱人抱上床。

云焰书侧躺着,看着她慢条斯理叠好衣服,掀开被子睡在她身旁。

她沙哑地道:“小柔,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怎么还没睡?早点休息,别胡思乱想。”

“回答我。”

“我爱你,所以就对你好,不行吗?”她竖起食指放在她嘴边,“饶了我,千万别问我为什么爱你好不好?”

“……我总觉得,你随时会走,”有点机械地说着,“是很矫情吧?但是我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手被握住,放在女人的心口。

温热的心口。

“我说过了,你只要相信我就可以。我不会对你说谎。”

“我不信,”她挑衅地看她,“所有成年人都会说谎。”

“我一点不擅长说谎,所以我不会。好,那就算我真的对你说了谎,一定是因为不得已才那么做,”她将吻印在她的额头,“书,不管从前发生了什么,你总得给自己机会,相信你值得被爱,我会努力给你这样的安全感,你需要做的,就是配合我,懂了吗?”

“……好。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她勾起唇,回吻了她。

事实证明,有一个学心理学的女朋友可以获益匪浅。

虽然已经进入了一个“心理复健”的阶段,但云焰书并没落下手头的工作。

权至柔也无法阻止作为项目负责人之一的她继续参与设计,待收尾工作结束,她们就要正式离开英城了。

在做最后复盘的时候,她听到权至柔又开始哮喘。

她赶紧让她用上喷瓶,但却发现效果甚微。

在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之后,她还是心有余悸:“你要不要再去看看医生?最近你经常复发,而且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不用,可能就是最近累了点,忙过这一阵就好了,”对方摆弄着那个喷瓶,“说起来,上次还好听你的话带上这个,不然我差点在你前任面前丢大了……”

“……晴若?你见过她?”

两个人都僵住。

“哦那个,就之前我去过一次你家……”

这么低级的错误,权至柔已经很久没犯过了。

云焰书挑眉,摇摇头:“我就知道,你应该比我知道的要早。她都告诉你了?”

“嗯,她还说什么她比我了解你,我当时就反驳了她。”

她看她这副得意的样子,也不想怪她了:“好好好,世界上你最了解我,可以了吧?”

“可以可以,晚上你穿那套蓝色的吧,我觉得那个你穿着最好看。”

云焰书这才想起晚上的英城酒会,拍了一下额头:“你看我,差点忘记了!”

“不着急,我先去见一下我妈,等到时间我就直接去酒会地点,”对方在她唇上亲亲一啄,“晚上见。”

女友走后,她开始看起那些项目文件。

花园的案子,目前的方案各方面的评价都比较好。

听说孙庭的老爸孙旻,想在这栋景观建筑上冠上自己的名字,类似于一句贴合建筑本身的话,然后加上“孙旻题”三个字。

对于政客这样的想法,虽然云焰书觉得挺倒胃口的,但是也并没什么所谓。

作为一个建筑师,本来就难以控制和项目有关的所有细节,入行这些时间,足以让她认清现实。

四点多,她刚把自己收拾好就接到了孙茗的电话。

“焰书,你现在有空吗?可以帮我去我家门口拿一份文件不?”那边的声音很急切,“晚上酒会我要见个客户,不小心把文件给忘了,现在抽不开身,可以麻烦你吗?”

“好的好的,我现在就可以去,你把地址发给我就好。”

这是她法的动作让她几乎以为假肢就要被撞落到地上。

“啊!……”

眼见离最高点越来越近,权至柔将一旁的工具拿来,不用丝毫润滑就整根顺畅滑入。

抽走灵魂的交媾之中,云焰书连嫌弃的表情都做不出了:“怎么又要用它……?我对它没感觉……”

爱人只是沉默着打开按钮,霎那间体内的东西就变得温热,带来一阵阵酥麻的快感。

“那这样呢?”

“嗯……”

感觉到爱人的小穴又覆了上来,她满足地叹息,不禁紧紧握住了对方饱满的臀部,一下又一下用力拍着,好像这样,两具身体就能紧紧地结合,彻底融为一体。

“快一点,重一点!……”

好像在经历一场无法预测的风浪。

在被抛向最高点的时候,她看见了最宽阔的海洋。

但同时袭来的,却是沉沉下坠时的空虚和恐慌……

……

在她一声重喘后,权至柔停了下来,趴在了她身上,结实的手臂还是环在她的身边,缓缓喘息着。

云焰书的神智已经放空,一只手留在爱人的发间,微微颤抖着抚着她的发丝。

“高潮了吗?”

看到她闭上眼喘着气点了头,权至柔笑了:“我是不是很靠谱?试试就成功。”

云焰书给她一个白眼。

本来今天作图作得好好的,因为权至柔说想吃点粥,她就到厨房张罗了起来,可没想到做着做着对方就说自己穿着围裙好性感,然后就开始了活色生香的,让她现在脸都还通红的极限性爱。

要是权至柔做着做着就发病,她真的会连去见阎王都没脸。

明明是刚出院的人,怎么精力比她还旺盛?

哦对,是因为最近她一直在工作。

国大的项目还在赶进度,作为后期方案主力军的她必须没有一丝懈怠,在离开英城前,她必须把这份工作尽全力完成。

她吐了一口气,把额前的头发揽起,撑起胳膊很快坐了起来,却在这时重重磕到了上方打开的柜门边缘。

“呃!……”她捂住额头,看了看上面,不禁抬高了音量,“你怎么不把门给关上?!”

权至柔突然反应过来,有些着急:“伤到了?给我看看!”

她赶紧拨开她手指看了看她的额头,发现已经青了一块,只觉懊恼:“对不起对不起!我拿了东西忘记了,我给你拿点药。”

她轻叹,摆摆手:“不用了,一会就消了。”

权至柔有些怀疑:“……真的?”

“真的!我哪有这么娇气?”

说完,云焰书就坐在了电脑前,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

权至柔愣了两秒,随后就转身把灶台上的糖水擦干,把一片狼藉都一一整理好。

走到客厅时,她就看见刚刚还在她身下失控喘息的人已经正襟危坐,戴着眼镜噼啪打着字,眉头习惯性地紧蹙着。

她走过去弯下腰,圈住了爱人的脖子。

“哎呀别烦我,忙着呢!”云焰书不耐地拨了拨她的手。

“别忙了,陪陪我嘛,你一直这样工作对眼睛不好,”她揉了揉她的太阳穴,“对了,我们晚饭要不要出去吃?孙茗之前和我说一个餐厅做泰国菜特别好吃,我很想试试!”

“之前不是和你说了,我今天要回国一趟的吗?”云焰书转头看她,抬手拧了拧她的脸蛋,“权公主是不是忘记啦?”

她这时才想起来,几天前云焰书和她说过这周五要回去探望她的养母李榕。

自李榕住院后,云焰书每周都会回去一次,但可能是顾及她的感受,对方每次都不会停留太久,当天就会回来。

她为这样的让步而触动,但小心眼如她,光是想到对方会再次见到陪护着的谢晴若,就会嫉妒到坐立不安。

可她也知道,那个卧病在床的人对于自己爱人的意义,她不能这么自私。

此刻她心里泛起了不快,但是看着爱人瘦到快脱相的脸,再怎么不平和委屈,到最后也全化为了心酸。

她盯着她的侧脸,柔声道:“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要我陪你去?”

云焰书看着屏幕没好气道:“开玩笑吗你,你还是在家好好待着,乖乖等我可别乱跑,不然我就跟赢总说你违规,把你最恨的私人医生和保镖招过来。”

权至柔深吸一口气,声音都尖利了:“你敢?……”

她不动声色将文件保存好,站了起来摸了摸她的耳朵,轻轻吻了她:“你要是不为自己的健康考虑,那我就敢。”

“……那你早点回来,”她微微撅起嘴,“不然我就会去叫孙庭过来陪我。”

“……”

当她分明看到女人脸色骤然的僵硬,摸着她的指尖突然冷下去时,意识到自己似乎开大了玩笑。

……空气沉默着。

这诡异至极的沉默,让她恨不得撬开云焰书的脑袋,看看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到底为什么不开口回怼?

就算是一句言简意赅的“疯子”也好,在她脑袋上狠狠砸下一拳也好……

“对不起……不好笑,不好笑,”她赶紧握住她冰冷的手,讨好地局促地吻着,“我就是个醋王,你知道的,我真的只是在开玩笑……”

而对方只是移开了目光,像是刚反应过来一般缓缓扯起嘴角,将双肩包背在了身上:“我知道你在开玩笑,我们在一起都这么久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她凑过来亲了亲她的脸颊:“乖乖的,等我回来的时候,你一定要是睡着的,好吗?”

她听话地点头,可在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时,一种难以言说的酸楚在心中升腾而起。

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让她猛地坐在了沙发上,捧住了头。

病房里,时钟滴滴答答,不紧不慢地响着。

她轻轻擦着母亲的手,看着那瘦削的胸脯一下一下规律地起伏着,心里多了一份安定感。

前一秒还和她说话的人,这会就安然睡着了,也许在说明情况正在好转。

……现在的她,似乎不能放过任何一丝自我安慰的机会。

正当她放下母亲的手时,门开了。

进来的人是一贯的风尘仆仆的样子,卡其色的宽风衣衬得人更加消瘦,一双明亮的眼中有些萧索的神色,此时平静看了一眼她,又看向了床上的人。

见李榕突然睁开了眼有些恍惚的样子,云焰书意识到了什么,忙道:“妈,是不是吵醒你了?”

对方勾起了有些干涩的唇,笑着摇摇头:“没事,刚刚也是不知不觉睡着,睡得很浅。”

谢晴若扶着母亲坐了起来,对她道:“小书,你来得正好……”

这时,她注意到她额头上的青紫,顿时僵住了。

……

“她们经常有冲突,弄得浑身是伤。”

……

当初权赢说的话,猛地浮现在脑海。

她微微吞咽:“你……这里是怎么了……?”

云焰书下意识抬手抚向额头。

霎那间,她想到今天和权至柔在灶台边上的一通折腾,仿佛两个人正赤身裸体地站在了母亲和谢晴若面前,瞬间脸发起烫来,身上都在烧。

“哦我……我今天捡地上的东西,起来的时候不小心磕到桌角了。”

谢晴若皱着眉看着她。

云焰书局促不安的样子让她不禁捏住了衣角,迟疑地点了头:“这样……以后得小心一点。”

“嗯嗯,会的,”她看到她手中的毛巾,便伸手拿过,“我给妈擦擦吧。”

李榕淡淡笑着,看着她端正坐在她身边,温热的手拿起她的,一下一下细致地擦着。

“小书,其实你不用经常过来,我这里……”讲到这,她猛地咳了几声,云焰书忙给她倒了一点温水。

她接过喝了点,两只手握住她的手,“我挺好的,医生也说快可以出院了,你不用太担心我了。”

云焰书觉得有点奇怪,问道:“不是前阵子才从icu转到普通病房吗,医生说没问题了吗?”

“虽然有些并发症,但是最近治疗挺有效果的,你不用担心,妈身体底子好着呢。”谢晴若将母亲靠着的枕头调整了一下,让她更舒服一些。

云焰书看着床上的人瘦得都快只剩下骨架的手,皱起了眉:“你们可别糊弄我,我还是会时不时过来的,你们瞒不了我的,知道没?!”

“哎,怎么会呢……”李榕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小书啊,你在那边安心地走自己的路,好好生活,好好上班,不要太操心我。你这孩子,一路上太不容易,不要让自己太累了。”

“妈,你这什么话!我操心你不行吗?”她不禁委屈,“再说了,我不是你养大的吗?晴若能操心你我就不能了吗?”

“当然不是!”李榕倾过身,看进她的眼睛,满目的温柔与耐心,“我的意思是,只要你好好的,晴若好好的,我也就会好起来了啊。”

看着一向倔强的女孩瘦到凹陷下去的脸庞,李榕的心里泛起疼来,柔声道:“你还说我呢,你一个大好年纪的姑娘,都瘦成这个样子,气色这么差,怎么让我不担心你呢?”

云焰书抬手覆上李榕满是岁月痕迹的手,视野瞬间模糊了。

——这只手,不管是何时都是如此的包容,温暖,融化她所有的尖锐与冰冷,所有无法消解的郁结。

不管在外漂流多久,她都始终会惦念着这一份无条件的,慷慨的温暖。

李榕抹去她眼角落下的泪,心里发着涩:“小书,妈想你一直能记住,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小若的骄傲,不管你在哪里,将要到何处去,我们都在这里等着你,这个家,始终等着你,好吗……?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们担心,好不好?”

她抹去眼泪,点了点头:“……嗯,妈,我知道的。”

情绪有些失控,她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出门时,她看到几个医生在走廊那边交谈,其中一个她有些面熟,应该是李榕的主治医师。

她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医生您好,我是李榕的家属,今天来探望的,想问一下她的情况是不是已经稳定了,过不久就可以出院了?”

对方看到她微微愣一下:“啊是的,李女士最近好了很多,我们再观望一下,如果各项检查都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她心里安定了一些,点点头后压低了声音道:“那目前费用是不是都还没结?大概有多少呢?”

对方想了想,提了提眼镜:“这个啊……目前产生的费用,谢女士都已经结过了的。”

“……这么快吗?”她只觉古怪,“大概需要多少钱?”

对方将手中的记事簿打开,回忆了一下:“加上icu的费用,各种特效药费用等等,一共大概两百万左右。”

“……”

听到那个数字的瞬间,她有些晃神。

如果她没记错,谢晴若正式开始工作的时间也不长,所做的工作也只不过能保证基本的日常开销。

而谢家,据她了解并没有这么多的现金存款。谢晴若的父亲在她来之前就早已因病去世,家中生计不过是靠李榕做小本生意支撑着基本的生活。

谢晴若一下子哪来的这么多钱……?

“小书。”

她迟缓地转身,看到谢晴若正向她走来,医生和谢晴若点头打了个招呼,就匆匆道别去另外一个病房了。

谢晴若奇怪地看着发愣的她:“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刚刚我问了医生关于费用的事,晴若,你老实和我说,你是不是怕我付钱,所以提前把钱给了?”见对方突然僵住,她更加不解,“还有,两百万块这么多钱,你怎么凑齐的?难道是我们家房子卖掉了吗?”

“是……是妈以前的存款,”谢晴若抚了抚额头,“还有向亲戚也借了些钱,七七八八的就凑上了。”

“你们怎么也不和我说声……”她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应该早和你说过,我一直有攒钱,还有外公留给我的那些……”

“怎么可以动那些?!”谢晴若打断她,胸口起伏着,抬手握住了她的肩,“小书,你听我说,你要清楚你外公那些遗产有着怎样的意义,你当时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守住了它们?我们不需要你去动这笔钱的,现在的你只要考虑好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好吗?”

“我……”她抿了抿唇,在女人坚定的眼神下有一瞬的迷失,“晴若,我只是想帮上忙,我不想你们把我当外人,你懂吗……?”

谢晴若踌躇着,视线瞥过她额上的青紫,心中有一丝抽疼。

……她的手指弯曲,又僵硬地绷直,忍住了抚向那道淤伤的冲动。

“我和妈当然明白,只是你一人在国外,我们就会怕你过得太辛苦,”她看着这张时不时出现在梦境里的,瘦削而清丽的脸,忍下心中依旧难抑的悸动,“小书,希望你不会介意我这么问……那个权小姐,她对你好吗?你们俩,现在一切都好吗?”

云焰书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后微微笑了:“她对我挺好的,不过两个人在一起总是会有些矛盾,而且我们背景差得太大,观念也有些不一样,但是我想……我们应该可以再磨合磨合。”

谢晴若看了她一会,欲言又止。

面前的女人,曾经是一个爱在她怀里撒娇,有些淘气冲动的女孩,现在已经出落成一个独立,优雅的精英白领。

她完全不知道如何再进一步试探云焰书和那个人之间的关系。

因为,她不想表现出如何地急切,暴露自己的嫉妒。

——一方面是因为自尊,还有便是,她不想影响云焰书在那个富家小姐面前的自信。

即使她们之间已经结束,但她还是想以她的方式守护对方。

虽然这种方式有些卑鄙和自私,她仍在拼尽全力自我说服,她是对的……

可是,在云焰书离开后的第二天跨进那家奶茶店的时候,她有了一丝动摇——

归根结底,她到底是在守护云焰书,还是纯粹在满足自己的贪欲?

如果云焰书知道了真相,她能承受信任崩塌的后果吗?

她能为了金钱,就这样铤而走险将她们二十余年的感情置于毁灭的边缘吗?

脑中浮现了那一天的画面。

权赢和她在奶茶店告别的时候,垂眼端详着饮料的包装道:“这个味道蛮不错的,在s国喝不到这样的滋味呢,谢谢你的招待。”

她有些受宠若惊,随口道:“客气了,这是我上学的时候和小书经常来的店,权小姐来那天也是喝的这个味道,她也觉得不错。”

女人愣了一下:“之前你见小柔也是来这里?”

她不好意思地点了头,只见女人沉思一会,道:“……那下次来找焰书的时候,你就带上两杯这家的饮料,好吗?”

……

手里提着沉甸甸的两杯奶茶,她缓慢地走出了店门。

口袋里是那张比饮料还要沉重的银行卡,她伸手进去触摸着,渐渐地,手心渗出了汗。

她感到有些冷,将脖子缩进了围巾里,在街口静静站了许久后,叫了一辆计程车。

初春时节,空气中多了一分湿意,扑在脸上有一丝丝温柔的清凉。

从老家回来后,云焰书就马不停蹄地继续完善方案和报告,这天和权至柔一起起了一个大早来了英城。

关于国大地标建筑的第三次大型研讨会将在此进行,她将作为这份方案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做一个深度报告。

在她走进会议室后,大家陆陆续续也到了,她调试着设备,听到坐第一排的权至柔对她说:“准备好了吗?记得别紧张。”

她眼皮垂下,无奈道:“本来没紧张的,听你这么一说我手都要抖了。”

“啊,我的错,我闭嘴!”权至柔抿着嘴笑了笑,眼中是她熟悉的那抹狡黠而夺目的光亮,活脱脱像一只围观热闹隔岸观火的邪恶比格犬。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心不禁跳得更快,不知是因为演讲本身,还是因为面前这个欠收拾的人。

同事们陆陆续续进来,开始了一贯的会前的闲谈。

在会议快开始的时候,门口走进来的人让大家神经都紧绷了起来,聊天的声音戛然而止。

权赢身着黑色丝质衬衫和白色阔腿西装裤,从门口大步走了进来,看到云焰书的时候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女人不久前刚剪到齐肩的黑发被用发胶梳到脑后,极细的柳叶眉和狭长双眼透出寒风般的凛冽,浑身充满了生人勿进的气息。

虽然知道大老板可能会来,可真的面对对方,独自站在台上的时候,云焰书还是下意识倒吸一口气。

权赢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坐下后将腿顺势交叉架起,清了清嗓子:“呃大家,别把我当成班主任了好不好?我难得来学习学习,这样我压力很大啊。”

“噗……”

霎那间,全场爆发了一阵笑声。

冻结的空气瞬间化开,云焰书也破功,脚下一滑差点倒在桌子上,赶紧用胳膊撑住了自己。

而权至柔则是对这番“油嘴滑舌”轻轻翻了个白眼,冷笑了一声。

权赢面色平静看向云焰书,道:“焰书,准备好了吗?如果可以了就开始吧。”

她点了头:“都准备好了。大家好,我是云焰书,今天我很荣幸能代表我们地标项目团队做这一次的深度报告,那我就直接切入主题……”

在讲解的一开始,她紧张到手心渗出了汗,但随着内容的逐渐深入,她很快进入了状态。

这一份方案,是她和团队其他人投入了无数个日夜研磨出的成果。在方案雏形通过之后,为了让成果以最好的方式呈现出来,模型也已经早早完成。

这个以螺旋柱体为主体形态,预制混凝土为主要材料的米白基调建筑物,线条柔润流畅,最顶端的人形设计将女人的柔美形态与螺旋体完美结合,将国大自身的艺术气质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

国大的历任几位女校长,是将国大推向世界学术前沿的先锋人物。在设计女人的面孔时,云焰书从几任女校长的面容出发,用昼夜不分的十余天,做出了一个最贴合她们共性的模样。

——想必每一个国大的学生,在面对这尊面孔时都会肃然起敬,回想起曾经那段在几位坚韧智慧的女性的带领下,共同徐徐前进,一往无前的峥嵘岁月。

“接下来就到了关键的观景台部分,基于建筑整体的美观考虑以及受力能力,我们决定在顶楼部位,也就是女人雕塑后下端设计一个足以容纳三十人的观景台,”云焰书用激光笔指向那个椭圆形部位,看向观众,“这个数字,是我们借助模型经过严格的应力测试得出的,在狭长的半圆形设计条件下,可以充分满足三十人在观景台面前欣赏花海的需求,避免产生拥挤而体验不佳的情况。”

下面的人都认真听着,大部分都做着笔记,时不时举手提问。

云焰书对问题一开始有些畏惧,但因为对项目的细节都烂熟于心,回答也就十分得心应手。

“我有一个问题,”权赢举起手,“对于建筑本身的名字,团队已经决定好了吗?”

周围几个负责本项目的同事都愣了愣。

云焰书眨眨眼:“这个的话,如果我没记错,之前孙旻的意思是由他决定,所以我们也没在这上面下功夫。”

权赢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哦对,我差点忘了,他之前好像是说要刻在正面是吧?”

云焰书抚了抚额头,有些无奈地:“好像是的。”

权赢挑眉,对同事们苦笑:“哎真是的,希望不要提什么刁钻的要求啊,不然这么漂亮的建筑说毁就毁了。”

孙茗听了这话看向了云焰书,两个人互相使了个复杂眼色,孙茗耸了耸肩,皱眉轻叹一口气。

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乙方在这种事情上是没有发言权的,甲方坚持要实现的东西,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他们都必须让步。

建筑实物到底能不能达到他们的效果,其实云焰书并没有抱有过大的期待。

有时候她会想,也许做这一份工作,只要把最多的期待投射在图纸上,也就足够了。她需要的,只是在纸上的美妙幻想,至于最后到底能不能实现,她无法左右。

权赢的这番话,似乎是想给大家挽回一点脸面,潦草地安慰一番,不过也顺便在这份勾起众人期待的报告之后,戳破了那些顺势萌生出的,不该存在的幻想的气泡。

见氛围有些冷了下去,云焰书赶紧将话题引导回报告上:“……目前项目的主要议题已经告一段落,希望我已经将大家之前的疑问解答清楚了,请问目前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

空气安静了一会。

啪,啪。

权至柔抬起手,献出了第一声掌声,看向她的眼里满是欣赏与肯定。

很快,在她的带动下,全场掌声汹涌,连权赢都站了起来,过来给了云焰书一个拥抱。

“焰书,你做得很好,我为你骄傲!”她在她耳边留下铿锵有力的一句话,转过身对大家道,“我想,我们这个项目会非常成功,我真心感谢所有人毫无怨言的付出!”

云焰书只觉得自己脚下都空了一下,心中热热的,老板的盛赞属实她所未预料。

来s国这一年多,生活有着数不清的跌宕起伏,但她都挺过去了。

她最庆幸的,是抓住了这一次机遇,借助权至柔的力量,将自己带到了更广阔的平台。

所以,不管这条路有多苦,有多累,她都走得心甘情愿,乐在其中。

会议结束后,因为权至柔和孙茗都有事要忙,她一个人去吃了饭,然后慢慢踱到了茶水间想泡杯茶喝。

而在她快要跨进门之时,她听到里面两个男人低声用英语交谈的声音。

在公司里,她和所有同事相处都很融洽,至少彼此表面功夫都会做足。里面说话的这两个s国本地男同事和她平时交集极少,但见面也会给彼此留个笑容,偶尔会用英语寒暄几句。

此时,两个人正在议论着她。

“呵,真是风头都给她出了,当女的就是好,在我们公司可是横着走哦。”一人冷笑了一声,啜了口茶水。

“当然了,也不想想她女朋友是谁?不过……哎,权至柔到底什么眼光啊,竟然会看上她?”

里面的人沉默两秒,似乎是琢磨了一下:“我也是同感。一点都不配嘛,实力相差太多,真是匪夷所思。对了,我因为业内朋友推荐,几天前去了孙旻办的聚会,权至柔也在,我私下和你说,你别告诉别人……”

另一个人靠近,道:“快说吧!”

对方更加压低了声音,但八卦的情绪无比饱满:“姓权的和孙家的人勾肩搭背,聊得可开心了,和孙庭更加是超级亲密,什么玩笑都能开,虽然我瞧不上这些仗着有钱瞎搞的女同性恋吧,但是说实在的……”

她屏住呼吸,僵在门边,听男人的下一句话。

“权至柔和孙庭,那才叫做势均力敌,完美相配!”

另一个同事嫌弃地“啊”了一声,干笑道:“哈哈,你这不是废话吗?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好不好?我想,小权那是‘扶贫’扶上瘾了!啧,真为她可惜啊……”

……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猛地转过了身要走,却撞到了后面宽阔的身影。

看清这个人是谁的时候,她方才几乎冷冻起的神经又像触了电一般,蹭地着了火。

“权……”

她还来不及说话,就见权赢微微仰起下巴,抬手用食指顶开了茶水间的门,大步跨了进去。

看见她冰冷神色的霎那间,两个男同事僵住,脸变得通红:“啊,权总……焰,焰书?”

在看见一旁别开眼,脸色苍白严肃的云焰书之后,两个男人更加不知所措到冒出冷汗,开始拼命祈祷她们并没有听到太多。

权赢观察着他们的表情,缓缓道:“很多人都说,女人多的地方就事多,说不完的八卦,搞不完的勾心斗角,但是,我还真没想到,我们公司的男同事也这么爱八卦,还连保护措施都做得这么不用心……”

她走近他们两步,气势的全然压制,“怎么,不想和女人拼业务,想和女人比嘴碎吗?如果这么瞧不起女人的话……不如这个老板的位置,换你们来当?”

“对……对不起!!”两个人的脸都已经低到看不见了,肩膀狼狈地耷拉着,哪还有方才的嚣张姿态。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权赢抬手挽住云焰书的肩,面对他们沉声道,“……跟她说。”

云焰书只觉疲惫,皱眉道:“权总,不用了。”

面前的两个人艰难地抬眼看她,眼里的情绪难以形容:“焰书,对不起……我们不该这样私底下说你,太对不起了……可不可以请你,接受我们的道歉……?”

她看着两个窘迫的人,感受到肩上那只手的重量,想着方才听到的那番幽冥般回响的对话。

两个同事看向她的眼中,除了歉意之外,令她绝无法忽视的是那一抹惧意……

有种狂风般的冲动袭来,她摆脱了权赢的手,转身快步走出了门。

仿佛要把所有流言蜚语甩开一般,她疯狂往前走着,冲到了吸烟区。

掏出烟盒,点燃了里面的一根。

这盒烟是一个月前买的,但里面还有一半的量。

和权至柔开始交往后,她开始在对方督促下戒烟,但烦躁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拿出一根。

在抽了一口后,她将胳膊撑在了栏杆上,闭上了眼深呼吸着。

这时,听到了手机震动的声音,是谢晴若打来的。

她疑惑地接起:“喂?”

“小书……”那边的声音疲惫,带着哭腔,“对不起,我本来不想打扰你的,可是我真的好想你,我好需要你在我身边……”

“……怎么了?”她心颤了颤,有了不好的预感,“是妈怎么了吗?!你现在在哪里?”

“我……我在我们之前去的那家餐厅,”女人声音低哑,“小书,你快点过来,好不好……?”

挂了电话后,她的脑子空了几秒,随即进办公室收拾好东西,和孙茗请了半天的假。

见她为难而焦急的模样,孙茗有些担心地道:“怎么了?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她点点头,一边朝门走去边说:“是的,有点急……不好意思,晚点我找你跟进工作!”

孙茗朝她挥挥手,安抚道:“别操心了赶紧去吧,可别耽搁了!”

过了上级这一关后,她舒了一口气,却在打开门的瞬间撞见了一个最不该撞见的人。

权至柔看见她背着的包,微皱起眉:“……你要回去了?我刚想找你一起去一个茶会。”

“我……”

在两秒钟的时间里,她的直觉帮她快速地决定绕开那个坦诚的回答。

“我妈来找我了,说有急事……”她吞咽一下,努力使语气平稳,“可能是火灾的事,她要和我谈谈,应该赶不上了茶会了,对不起。”

对方看她一会,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茶会我也可以不……”

“不用!你做该做的事去,别老担心我了,”她轻拍拍她的胳膊,笑了笑,“晚上见!”

“……”

在权至柔开口前,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路上,她的脑袋一片混乱。

——为什么不能说实话?

因为心虚吧?

担心对方知道真相的时候,那样不信任的,充满怒意的神情,于是干脆撒一个谎,为自己避免不必要的事端。

云焰书……你真是自私啊。

为了自己放不下的曾经的旧情,欺骗了真心爱你的那个人。

可是,她也打从心底里明白,她赶到谢晴若的身边,绝不是因为爱情——

而是因为那早就烙印在她的心里的,永远无法割裂的亲情。

到达那家西餐厅的时候,天气已是阴云密布,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她远远就看到那个垂着头坐在窗边的女人。

她慢慢走进去,将包放下,坐在了她的对面。

女人抬起头,眼睛泛着红,像是刚哭过,深黑色的围巾衬得肤色更加惨白。

自从谢晴若结婚后,她们只因为李榕有过交集,而这几次见面让她总有一种感觉——

婚后的谢晴若,过得并不快乐。甚至,比她们以前为迷惘的将来而争吵冷战的时候更抑郁几分。

不过,她早已放下了对她的爱,也就不再顾及对方的婚姻是否快乐自在。这是谢晴若自己选择的路,她无权干涉。

看着一起长大的女孩前所未有的倦容,她叹了口气:“发生什么了?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谢晴若看了她一会,眼中浓重的情绪让她心里一紧:“我只是想来见你,这样都不可以吗……?”

气氛逐渐怪异。

她避开了她的视线,有些不耐道:“是关于你老公的吗?你们吵架了?”

这时,旁边的服务员来了,对她们微笑着:“两位的ojito。”

“加冰的是我的,那杯常温的是她的。”谢晴若对服务员道。

云焰书发着愣,看着那杯晶莹剔透的饮料落在她的面前。

而面前的女人炽热的眼神,正赤裸地落在她的脸上,让她不禁感到紧张。

谢晴若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饮料,又看向她怔愣的神情:“点错了吗?之前我们一起来,你都是点的这一杯,现在不爱喝了吗?”

“不是,”她扯起嘴角,“……我只是惊讶,你都还记得。”

“你肠胃不好,不能喝冰的,我当然都还记得,”对方也笑了笑,突然想到什么,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哦还有,这条围巾,是你三年前攒了打工的钱买给我的,还记得吗?我今天特意戴着……”

见她想将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云焰书忙说:“不用摘了!冷的话就戴着吧。”

“……”

空气变得无比的尴尬。

喝着熟悉的饮料,还有她们曾经很爱吃的一道道香气逼人的菜肴,她只觉浑身有点发麻。

有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或许,她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小书?”

在发呆的时候,一勺鹰嘴豆酱出现在她的碟子上。

抬起眼,女人对她微笑着:“你不是最喜欢他们家的鹰嘴豆了吗?中午饭还没吃吧?快尝尝。”

她有些僵硬地抬起勺子,垂下头尝了一口。

确实,还是鲜美无比的口味。

可渐渐地,在嘴里慢慢发酵成了苦。

终于,她实在忍不住了:“……晴若,我有些话想和你说清楚。”

“嗯?”对方卷起意面吃了一口,带着倦意和惘然的眼看了她一会,随后逃避一般垂下眼,“……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想你知道,我这次,是专程为你请了假跑出来的,我还瞒着我的女朋友……我这么做是因为我觉得,你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我,你非常非常需要我帮你,但是,如果事实不是这样的话……”她捏紧了勺子,直视着她,“我希望,你不要把我的关心当做理所应当,不要无缘无故飞到这里骗我出来,然后什么话都不说,这样对你的老公和我的女朋友都不公平,你懂吗?”

女人的眼神飘忽了一阵,握着叉子的手搭在了盘子边缘。

随后,她看到她的眼里流露出一丝伤痛。

过了片刻,对方自嘲般地笑了。

“是,是我太天真了……我们早就不是那种,能轻轻松松吃顿便饭的关系了,对吗?”女人眼中已经有了泪水,声音低哑着,“你早就是那个圈子的人,不是我能随便联系的人了,我早该明白了……”

“晴若!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觉得她被误解了,可刚想解释,脑中却袭来一阵眩晕。

……好像是一串串电流在脑中横冲直撞,烫得她喘不过气。

身体里,好像有一股危险的热气迅速蔓延开来。

“呃!……”

她想扶住头,但胳膊竟都抬不起来,差点往前栽倒在餐桌上。

“……小书?小书?!”

谢晴若的脸在她的眼里扭曲着。

很快,女人走到了她的身边,关切地问着她。

但对方的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勾魂般地,充满诱惑地……

诱惑……?

……她意识到了什么,惊恐万分,可却动弹不得。

渐渐地,她开始看不清身边的所有人,所有事物。

好像被抬了起来,来到了一个很安静的地方。

昏黄的灯光,安静的走廊……

然后,很温暖的房间。

这里,到底是哪里……?

她要回家。

要回家!……

“啊……我怎么……”她想要站起来,可身体里好像有无数条嗜血的虫在疯狂蠕动着,让她燥热难耐,烫得发痛。

“小书。”

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脸,递给她一杯饮料,面前的女人自说自话般,“这是我们常去的饮料店买的,还记得吗……?我一直记得,你说你最喜欢喝这个味道了。”

“我……”

她蜷起身子,只觉得意识逐渐被卷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而女人的声音,却像邪恶而魅惑的撒旦一般,在她耳边回响着。

对方手中的饮料,扭曲得像把沾血的刀……

“喝点吧,或许会舒服点……”

她颤抖的手打翻了那个杯子。

啪。

对方似乎僵住了。

视线,从地上的一片湿漉漉的狼藉摇摇晃晃地移开,回到面前的女人的脸。

她怔住了。

……在某一个瞬间,那张脸,竟变成了权至柔。

怎么会……

“小……小柔?”她抖着嘴唇,“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霎那间,对方的眉头好像紧紧蹙了起来。

可她已经无暇顾及这个人的情绪。

她只知道自己很热,很热……

下面胀得厉害,好像要爆炸一般,热液在不断流淌着,内裤已经湿了一片……

好想被抚摸,好想被填满……

她喘着粗气捉住了对方的手,用力按在了自己的那个部位。

“想,想要……”

对方似乎愣了一秒,随后哑着声音问她:“想要什么?”

“要你,小柔,你给我好不好?”她像个下贱的乞丐吃吃问着,眼神已经迷蒙不清,“小柔,小……”

那个字被那双唇吞了下去。

像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被用力推到了柔软的床铺上,衬衫被狠狠撩起,胸罩也被熟练解开,露出泛红的双峰。

滚烫的唇一直吻着她,湿滑的舌头直直冲进来,卷起她的舌共舞着,细滑的手掌揉搓着她两个肿到发烫的乳尖,让她不断溢出难耐的呻吟。

“啊!啊……”

像要夺去她的呼吸一般,女人发狠地吻着她。

在快要窒息的瞬间,她奋力挣扎起来,无意中咬了对方的唇,听到了一声闷哼。

“呃……”

……

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不是权至柔……!

在因为药物而沉沦的意识里,这个认知就像一道闪电劈过她的大脑。

然而此时,已经沦为欲望的奴隶的她,似乎只剩下了索取和乞求。

不……

她到底在做什么?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压在她身上的人,是谢晴若吗……?

不可能,不可能!……

对方感觉到了她的抗拒,但压制在她身上的力气越来越大。

内裤已经被褪了下去,女人也已经赤裸着身体,下体与她的相互摩擦着,带来一丝丝致命的,充满罪恶的快感。

“放,放开……不要!放开!!!”

竭尽全力,以为已经推开了对方,可事实上只是拉开了细小的一条缝。

这样微弱的抗拒在对方的眼里,近乎于充满情色的调情。

下一秒,眼睛突然被一个轻柔的东西蒙住了。

世界彻底暗了下去……

她听见一个声音。

低沉的,不容抗拒的声音……

“看不见我的话,你会好受一些吧……?”

“不,不要……”

她乞求地哭着,眼泪湿了床单,不死心地挣扎,像只被射伤的小兽孱弱地蠕动着。

身上被女人碰过的地方,就像着了火一般的滚烫。

完了……

真的完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也许就这样活活烧死更好……

对方无视她的所有抗拒,只是继续压在她的身上,埋在她的胸前啃吻着她的乳尖,一路向下舔舐着。

手指摸索着,插入那个已经湿润无比的秘地……

她想推开女人的手臂,可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一般,下方传来的快感就像是无解的毒药,使她发出夹杂着痛苦的呻吟。

逐渐地,变成无助的呜咽……

“不要……我求你……出……出去……”

向地狱坠落的路上,她听见女人忏悔般的低语。

“小书,对不起……”

“……”

“可我真的好想你……”

“……”

“你知道吗?……”

“……”

“我真的,好想你……”

刺目的阳光落在眼上的一刻,她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揉了揉眼,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浑身像散了架般的痛。

她闷哼一声,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酒店的一张大床上。

昨天,发生了什么……?

迷糊不清的情节冲进大脑,让她的呼吸猛地一停。

……昨天中午,她和谢晴若一起吃饭。

然后,她的头突然很痛,浑身发热,后来,她就被带进一个房间里。

再然后,她被一个人压住了……

难道,她和谢晴若做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猛地看向自己的身上,自己还穿着昨天去公司的衬衫牛仔裤,床单也是一尘不染的。

一旁垃圾桶里,两个已经空了的饮料纸杯出现在视野。

她盯着那两个杯子,出了很久的神。

难道说,那些混乱,悖德的情节真的都只是一个梦?

那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狠狠拍了拍脑袋,迫使自己清醒一些,然后给谢晴若打去了电话。

那边一直没接起,更加深了她的疑惑。

她赶紧看了看时间,七点,她还来得及去上班。

出了酒店大门后,她马上看到那家靠街的西餐厅,就是她和谢晴若昨天吃饭的地方……

视线,在酒店和餐厅之间来回移动着。

渐渐地,一个猜想在心中萌芽。

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谢晴若,给她下了药吗……?

在计程车上,她给对方打去的十几个电话都没有接通。

到了公司,她慢慢走向办公室,人坐在了办公桌前,魂魄却不知丢在了哪里。

她忍不住追忆昨天发生的事。

可心中好像有个屏障,让她始终无法忆起完整的情节。

“焰书?”

孙茗突然喊她,她猛地坐直。

“……啊,在。”

对方观察她好一会,道:“你看起来脸色好差,昨天事情不顺利吗?”

“哦,还好,处理好了……”脸有点发烫,她将头发揽起,很快打开笔记本电脑,“对了,我昨天下午错过了什么吗?有什么需要我跟进的?”

“昨天没什么重要的事,你放轻松,有时间还是多休息休息吧,看你好像从来没休过长假,项目都已经告一段落了,去哪度个假呗,”对方想了想,微微压低了声音认真问道,“对了,你和至柔是不是差不多要走了?那个工作室准备得怎么样啦?”

她摸了摸额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已经成立了,但是具体什么时候走还不知道,至少等到地标项目正式收尾吧。”

当初权至柔的说法是,如果英城的同事有意向,可以一起带进工作室。

她曾经问过孙茗,但是孙茗似乎更倾向呆在稳定的大公司,她也尊重她的决定。

对于工作室和自己的发展,她说不迷茫是假的,但是有权至柔陪伴着,她的心中就有了说不出的安定感。

……那是只有权至柔会带给她的,“一定可以”的信念。

今天一整天,她都没在办公室见到权至柔,她给她发去好多条消息,以至打了几通电话都没联系上人,让她不禁焦虑了起来。

以往如果有重要的日程安排,她们之间都会提前和对方说清楚,避免联系不上对方而心慌意乱。

她忍不住问孙茗:“孙茗,你知道至柔去哪了吗?怎么一直联系不上?是不是老板带她去哪开会了?”

孙茗的视线从屏幕移开,对她有些迷茫地摇头:“不清楚啊,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可能晓得了。”

她在工位上呆坐着,怎么都无法专心。

联系起昨天发生的事,她的心里越来越不安。

意识被无尽的胡思乱想占据着,座位好像有火在烧般发着烫。

终于熬到下班,她快速打车赶回家,将钥匙插进了锁孔时却发现无法打开。

……门从里面被锁上了。

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开始用力敲门:“至柔?至柔你在里面吗?发生什么了?为什么要锁门?!……”

她一边打对方的电话,一边不停地敲着,就这样过去了十分钟,门依旧纹丝不动。

她弯下腰撑着膝盖,缓缓喘着气。

在她想要打电话找权赢的时候,门终于开了。

……而门后的人,是她最不想在这里见到的人。

呼吸,就在一瞬间停滞。

孙庭冷冷看着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你来干什么?至柔她不想见你。”

她捏紧了拳,道:“这是我和她的家,我倒想问你来干什么?”

对方冷笑了一声,将玄关柜子上的一叠东西拿起,摔在了她面前的地上。

“干出这种事,还有脸回来找她吗?”

她僵硬地看向那堆照片。

瞬间,浑身像是被雷电穿过——

魂飞,魄散。

片刻后,她微张着唇,缓缓蹲下,手颤抖着拿起那几张照片。

第一张,画面中的两个女人,坐在落地窗边一起吃着饭。

第二张,一个人脸颊绯红,由另一个人搀扶着,走向一旁酒店的大门。

第三张,雪白的床铺上,女人依偎着身旁紧皱着眉闭着眼的她,对着摄像头自拍,女人眼圈通红,但眼神竟是幸福而满足的。

再一张,再下一张……

照片里的她们都赤裸着上身,关键部位并没有拍出,但谁都能看得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拍摄时间和地点,她再清楚不过。

铁证如山……不是吗?

她该是百口莫辩的……

然而此时,如同濒死的困兽,她还是卑微地,紧紧抓住一点希望。

——因为,面前重重的迷雾,不知何时落在她四周的囚牢,快要让她癫狂。

她真切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

很不对……

她抬起头,哑声道:“这些照片……是哪来的?”

“你不用知道是哪来的,重要的是,你是当事人,”对方嘴角挂着轻蔑的笑,轻叹一口气,“真是讽刺啊,我早说过,你配不上至柔,但那时候我还只是觉得你的背景太糟糕,但是现在看来……”

女人微微倾过身,像看垃圾一样看着她:“云焰书,原来你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和你家那个破村子一样,烂透了啊。”

——“烂透”二字咬得格外清晰。

反应过来之前,她的手掌就已经狠狠落在了这个高傲的女人脸上。

……啪!

孙庭偏过脸,白皙的脸蛋上浮现一个清晰的五指印,片刻后才回过神,捂着脸震惊地看向她:“你疯了!竟然敢打我?!……”

“怎么,觉得我不敢吗?……我告诉你孙庭,我对你忍气吞声,不代表我他妈就怕你!”她揪起她的衣领,瞪视着那双一向不屑她的眼,“说吧,是你干的对吗?这个局玩得开心吧?把我这样低贱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就是你们这种人擅长的,不是吗?!”

“……”

女人沉默地看着她。

有一瞬间,她捕捉到对方眼里的躲闪,刚要追问,却被另一个人打断了。

“放开她。”

冷到极点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权至柔就站在不远处,看向她的眼里没有丝毫的温度。

就在碰触到那冰一般的眼神的同时,她像一个打架被老师抓包的小孩讪讪松开了手,僵硬地几步走进客厅。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沉下情绪,认真解释道:“小柔,你不要信她的话,我可以解释!昨天,我没告诉你我和谢晴若去吃饭,是因为怕你误会,如果你介意,我和你道歉!我保证,我再也不会再这样了,好不好?……后来的事,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我会……”

对方终于开口道:“你不用和我解释,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女人的表情依旧是漠然。

——令她一向忌惮的,久违的漠然。

她慌不择路想握住她的手,可啪地一声,手被狠狠挥开,痛得她几乎叫出来。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所以,”她闭了闭眼,看向一旁瞪视着她的孙庭,再看向面前她的女朋友,“你选择相信她,而不是我,对吗?”

空气沉默。

随后,对方走向了孙庭,骨节分明的五指展开,与孙庭的一只手交握。

……仿佛这样还不够明确一般,在她震惊的目光下,对方折起手臂,将交握的手抬起。

看着那交缠的两只手,她的脑子霎时空了。

这一双手,似乎在挑衅,在宣战。

不。

不是宣战……

应该是一个荒诞的结束。

她的手抖得厉害。

不禁抬起另一只颤抖的手,用力握住另一只,可却怎样都抑制不住那失控到极点的颤抖。

孙庭看向权至柔的眼里,讶异中带着一丝喜悦,可在看到心爱之人那始终冰冷的表情时,那一抹喜悦便骤然消失不见。

权至柔嘴角颤抖着,看着对面女人的眼神从震惊,痛苦,不敢置信,逐渐变为她权至柔如此熟悉的——

愤怒。

来自这个叫云焰书的,本就满身荆棘的女人的,如假包换的愤怒。

她始终紧握着孙庭的手,手心很快渗出了汗。

“这就是我的回答,因为,云焰书……你真的让我很失望,”她直视着她的眼,深吸了一口气,苦涩地扯起嘴角,“也许,一开始就错了,是我忽视了我们之间的差距。我想……我不需要一个配不上我,还会和别的女人睡在一起的人做我的女朋友。”

“……”

“滚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

胸口,像是被利刃戳穿一般的痛楚。

云焰书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流转着。

她下意识拼尽着全力,握紧拳头让自己挺直身体,维持着无谓的体面。

“……好,权至柔,记住你的这句话,”她对她点头,缓缓地,有些踉跄地后退,“……祝你们幸福。”

在跨出这道门的时候,余光瞥到一旁挂着的,憨态可掬的小马挂坠。

——那是权至柔亲手做的。

她曾将它精细地雕琢过,就像对待她们的感情一般,百般的珍视,疼惜。

它见证了她们那天在玄关的结合,见证了她们的嬉笑打闹,缱绻温情,也见证了此时此刻,她们之间荒唐如斯的天崩地裂。

那个随着她后退的脚步,离她越来越远的女人,身边已经站着一个人。

而那个人,本就应该和她站在一起。

原来……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新书推荐: 谁与争锋 她从火光中来 东欧阻街女郎公路摆大排挡 我是保安亦是流氓 妈妈,你可是看着他长大的啊 老婆的同学会 边子文集 喜结连理(伪骨科) [咒回同人] 理想是正论的咒术师不是替身 [剧版镇魂同人] 旁观者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