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透露(2 / 2)
“朕当然不怕。饵就是饵,既放出去,便从没想过要捏死在手里。”
“那您方才也太冲动了些……万一他心中有鬼,将您扣在厢中不放,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可怎么办?”
成璧笑道:“平白无故的扣朕作甚,他就能这么笃信朕便是皇帝?”
云舒道:“那女官的名字一道出口,原本猜不着的也明了七八分……”
“你这是后见之明。全因你一路随朕行来,知晓朕宫中如何布置,故而才得了话就能往正路上想。可这天底下有几个能猜到,朕敢让不相干的人代朕坐那龙椅?”
女帝神态晏然,淡定自若地抿了口茶,眸中隐有一缕自信之芒闪过,“朕幼时看的话本子里可是写过,至险之地,亦是至安之地。眼下朝中那班蠢人直以为朕还在京城宣政殿上坐着;稍微机灵些的,过些时日经由愉卿那边一搅浑水,便能猜到朕扮成了梁奴儿;再明智的呢,便知道那梁奴儿也是个幌子,朕应是隐在一千禁军队列里有别的身份,可绝不会有谁敢想朕能不带倚仗孤身前来。”
云舒听罢深思片刻,随即点头称是,又道:“其实咱们这头人多,倒也不妨将那蛮人小贼擒住。他已犯了事,且还不是小事,如若轻拿轻放而无震慑,只怕其余私贩更是猖獗风起。”
“难道眼下那些贩子还不够猖獗?连边境关隘都烂到根里,灯下黑成了这般模样,朕实在痛心疾首。冰冻三尺,实非一日之寒,由此看来,北庐惨剧祸根早便埋下,你父亲那,不过是个引子。”
云舒听成璧提起她父亲云忠,眸光微暗了些。
成璧知她心中隐痛,只镇军大将军这处,更是难以轻拿轻放,一时不好往下深论,便将话头又转到阿蛮身上来。
“抓一个撞上来的小贼人易,可私底下又还有多少歹人在兴风作浪?源头不堵,终究似筛子舀水,处处疏漏漫溢。”
云舒默然许久,终于将心思稍稍撇开些许,勉强笑开了回:“那小贼人,微臣未见着正脸,可单看身形就知道,定是个知恩图报的大美人儿呢。陛下当真艳福不浅,走在路上都能巧赚芳心。”
“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哪有那么多知恩图报的美人儿?所谓无巧不成书,不过是旁人巧心编织的一场幻境罢了。迷香阵,最杀失心人。”
云舒见她神思清明,不像被美人心术蛊惑的模样,顿时心中安定,于是应和着她道:“是也。方才陛下说那阿蛮有个什么光斑疹的病,微臣就觉得分外古怪。他已是有了这个病,家里还强他出来跑商?难道家人都同他一般有病?”
成璧点头,从袖中取出两枚圆溜溜的物件往几上一放,一则为夜明珠,一则为那吃剩的半粒丸药,“等到了歇脚的地方,朕得遣人查一查这两个东西可有玄虚。”
“他这个人的玄虚,陛下可看明白了?”
“多少猜着一点半点了。”
成璧红唇轻勾,“此人汉话流利,有识有法,看他周身气度,必长于王侯之家。听闻西洲右魁王忽力达也之子白音年少擅谋,容仪兼美,约莫就是这一位了。”
“如果真是那个白音,那他乔装踏足我大胤土地是做什么的?”
“这还不知。”成璧轻摇螓首,“只是朕始终觉着,他有话要对我说。”
云舒笑道:“可不么,方才那小贼‘娘子’‘夫人’的一通乱叫,就爱凑着陛下说话呢。”
“朕不是指这个。”
“那是……”
“朕是说,他似乎……一直在暗暗地向朕透露些什么。”女帝食指中指交替轻敲着几案,“明珠、蜡烛、私盐……样样都不是无的放矢。”
云舒点头道:“既是敌手,那他透露这些的目的就值得商榷了。”
她说到这,忽地两手一拍,有些紧张地抬眼看向女帝,“既是如此,便更不该放他走了。微臣斗胆提议陛下快些遣人……”
“你莫急,朕已命暗卫随时监视。再者说了,那小子见朕不吃他的美人计,必定还有后手。你且看着,朕就算不抓他,他也会自己跟上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