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1 / 2)
“紫金梁”一听说这老道士又让自己把盟主之位放弃了,又碎碎念的不舍得了,只是推说:“那‘老回回’本就与我起了龃龉,我若是让与此人,不但低了一头,岂不是反倒被人笑话胆怯?非我贪念这盟主之位,只是我让与何人,唯独不能让与那‘老回回’!”
务虚道人闻言一笑,接道:“既然如此,让与那‘擎天柱’也是一样。二当家你想,自从你做了这三十六营盟主,不但没得了什么好处,反倒被宋统殷像野狗一样追着咬,岂不是务虚名而处实祸?”
一让盟主位(上)
说实话“紫金梁”根本不想让出盟主之位,虽然说这个位置有种种不好,自己也十分厌恶这个位置,但是还是舍不得。正所谓“权利是一剂毒药”,被腐蚀久了你也就很难离开他了。这便是“紫金梁”真实的写照。
奈何这次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老回回”逼迫甚急,若是不赶紧想办法,就有可能发生火并之事。这倒不是“紫金梁”怕那“老回回”,双方目前实力差距不大,如果强行火并胜负也在五五开之间。但是,问题是“紫金梁”本身就是盟主,若是发生这种事情,恐怕自己声望一降再降,到时候即使火并成功,也坐不得三十六营盟主之位了。
“紫金梁”左思右想,最终觉得务虚道人提出的真是好办法。那“擎天柱”本是河南人,与他们陕西人不是一伙,孤立无援。即使他拿到盟主之位,也没有什么用。更何况他算是自己麾下人马,多少也要卖自己面子,若是回头寻得机会,再把盟主之位取回便是。
想到此处,“紫金梁”便夸道:“务虚道人真是好计策,那我便以此行事吧。”
韩廷宪知道这“紫金梁”优柔寡断,本来以为他还得犹豫很久,自己可以趁机下手搅和此事。却没想到这次“紫金梁”不经过和自己商议,居然同意了务虚道人的建议了。
韩廷宪有些急了,连忙向“紫金梁”劝谏道:“自古以来逆取顺守,从未听说过自弃其权的。曹爽之事,不可不慎呐!”
这曹爽乃是曹魏权臣,在司马懿政变之时轻易相信司马懿的许诺,轻易交出权力,被司马懿夷了三族。韩廷宪欲以此警告那“紫金梁”,奈何这“紫金梁”喜读《忠义水浒传》而不喜读《三国志演义》,结果听得一头雾水。
务虚道长蛰伏这么久早已摸清“紫金梁”的心思,便笑道:“廷宪此言差矣,曹爽乃是权臣而非君也,何能与二当家相比?我听闻那宋三郎三让寨主与卢俊义,不仅位置更加稳固,而且更使得那卢俊义死心塌地跟着自己替天行道。”
“如今二当家不过欲效法宋三郎之计耳,只要这让盟主之位言辞一出,不管那‘擎天柱’受与不受,我等皆得其利。‘老回回’有异心久矣,正好扔出此虚名浮利,让此两人相争,我等自观其成败可也。”
韩廷宪闻言无言以对,只是心中暗暗警惕:以前倒是小看了这牛鼻子老道,拿他当那江湖术士来看。看了回头我需想个办法除却此人,剪除“紫金梁”臂膀才行,如此方不会误了我的大事!
且不说那韩廷宪如何阴谋算计,只说那张顺一见两人火并之事一触即发,心里冷汗就下来了。这怀庆府看似平坦,其实却是凶险万分。北面是山,南面是河,若是将山河通道一封,大军从东面攻来,义军便死无葬身之地矣。
这也是之前张顺渡过黄河之后,快速越过天井关的原因。本来张顺以为凭借义军兵力,先骚扰一番久不闻刀兵的河南。然后利用山西巡抚和河南巡抚相互攻讦的机会,调动晋豫兵马来攻。再跳回山西太行山内,以便能彻底摆脱官府追兵。
不曾想却在这里出了乱子。于是,张顺连忙带着悟空前来拜见“紫金梁”。“紫金梁”见张顺到了,不等张顺问询,便说道:“擎天柱老弟,你来得正好,且随我迎一迎那‘老回回’。”
张顺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却清楚的知道这算是站队了。好歹“紫金梁”多次帮助自己,无论怎么站队,自己也不能抛弃“紫金梁”了。张顺无奈,只好跟着“紫金梁”出了庭园。
那韩廷宪跟在后面,趁机上下打探务虚道人和张顺,心中暗暗猜测这两人到底有没有关系。他总觉得这两人似乎有些古怪,但是没有任何证据,只道是自己疑神疑鬼了。
那务虚道人和张顺皆眼观鼻鼻观心,各走各的道,互不吱声。直到不久他们跟着“紫金梁”见到了“老回回”。这“老回回”红着眼,带着一帮忠心的死士死死地盯着过来的“紫金梁”。
原来这“老回回”虽然心有异志,却并非谋划已久。只是到了这济源县城,他突然发现这“紫金梁”已经脱离其他义军队伍太远,实力又大为削弱,正好可以大有所为,就突然发难了。
他自觉自己有理有据,那“紫金梁”即使不让出盟主之位,怎么也得给自己一大块好处,自己等人方能干休。至于日后之事,日后再说便是。本就是做的杀头的买卖,过了今天没有明天,还讲究什么日后?
更何况两人本就是盟主关系,即使翻了脸,大不了分营而去,他“紫金梁”还能奈何自家不成?想到此处,“老回回”壮了壮胆,对“紫金梁”喝道:“二当家,你考虑清楚了没有?你这招安之策,送了多少弟兄性命,你就半点交代都没有吗?这岂不是寒了千千万万跟随你的弟兄们的心?”
这“老回回”句句都是诛心之词,可是“紫金梁”却没有了刚开始的慌张,反倒从容说道:“我‘紫金梁’不过是边军一逃卒,为了躲避罪责,还特意剃度出了家,当了和尚。奈何时不我与,众兄弟们抬爱,我才做了一方头目。后来,我跟随大当家王嘉胤东奔西走,背井离乡才来到了这山西。”
“大当家天不假年,不幸战死。众兄弟见我仁厚才抬举我做了这三十六营的盟主。我本不想做这什么鸟盟主,不仅没权,还两头受气。可是我们都是穷苦出身,不得已才做了这反贼。我一人做了这反贼无所谓,可是不能让众位兄弟跟着我‘紫金梁’做那反贼;就算众位兄弟愿意做这反贼,可是我们的子子孙孙难道还要继续做这反贼吗?”
“大明江山仍然坚固,我为了大家计,为了子孙计,决议做那宋三郎,所以才有了这招安之事。”
一让盟主位(下)
这“紫金梁”本来政治水平稀烂,奈何讲起自己的亲身经历起来,竟然声泪俱下,超长发挥。连那务虚道人都不仅皱了皱眉头,生怕他一番言辞说服了众人,坏了自己的计划。
不曾想这厮果然还是草包本色,话语一转,却让大家伙松了口气。只听他继续说道:
“贼他妈,那宋统殷出尔反尔,反误了弟兄们的性命。此仇不报非君子也,我早晚要收拾这宋统殷一把,要他好看。我听说这大官管小官,皇帝管大官。只要我们折腾的皇帝老儿受不了,早晚这皇帝老儿会收拾这驴球子。”
这“紫金梁”兴致起来,居然说着说着居然扯远了,偏离了主题。“老回回”一看这厮东拉西扯,便晃了晃手中的钢刀,怒喝道:“你再东拉西扯,不给大家伙一个交代,我们先收拾了你这驴球子!”
“紫金梁”这时候才醒悟过来,自己一不小心跑题了,只得讪讪笑道:“贼他妈,自顾骂人,忘了正题了。”
这一讪笑不要紧,把刚刚“紫金梁”自己酝酿的气氛搅和了一干二净。这“紫金梁”还不自知,反而继续说道:“这事儿是老子做得不对,愧对大家弟兄了。我看我这盟主也没法当了,这样吧,我就让给贤能之士便是。”
“老回回”一听到此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得手了?
结果那“紫金梁”继续说道:“那‘擎天柱’小老弟虽然年轻,却是自古英雄出少年。谷口一战,以少击多,以千破万,大破山西巡抚宋统殷大阵,功莫大焉。我觉得他就很有本事,能带领大家过上更好的日子。所以我决议将这盟主之位让给‘擎天柱’小老弟,以后这‘擎天柱’小老弟便是三当家啦,大家为他马首是瞻。”
“我‘紫金梁’虽然退位了,还有兄弟们抬爱的心,如果大家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紫金梁’的,说一声,我‘紫金梁’必当全力以赴……”
“不行!我不同意。”那“紫金梁”还在喋喋不休的演说,却早惹恼了那盼星星盼月亮的“老回回”。原来这“老回回”本道是自己要夺取这盟主之位,却不料一眨眼鸡飞蛋打,竟然落到了“擎天柱”手中,不由怒道,“什么时候我们陕西的盟主,要轮到河南的小娃娃来做?”
“这……”“紫金梁”没有急智,一下子被问住了。张顺一看这事情不对,连忙哈哈一笑,插话道:“‘老回回’此言差矣。天下人做天下事,你‘老回回’本是延绥人士,如何跑到这山西来?如何跑到这河南来?我‘擎天柱’也不是本地人,不也是到处乱跑?为什么?不过是求活罢了!”
“大家虽然籍贯有东西之别,可是官府绞杀无南北之分。那宋统殷何许人也?山东人也;张道浚何许人也?山西人也!弟兄们,你们看呐!我们还没有连合起来,官府却早已经连合起来了。”
“而今官府势大,义军势弱。以弱敌强,本就勉力支撑,又岂可再分你们陕西我们河南不成?如此这般,未免也太过心胸狭窄了!我听说胸怀一县者当为一县之主;胸怀一国者当为一国之主,胸怀天下者方为天下之王!‘老回回’如此心胸狭隘之辈,也能觊觎盟主之位不成?”
“我‘擎天柱’年纪轻轻,无才无德,何敢当此重任?又初来乍到,无甚资历,如何服三十六营之众?以我观之,二当家,英明神武,为大家担当。为了弟兄们长久计,甘背骂名,勇于尝试招安之事,以为大家求得生路。我们岂能不仅不感激他,反倒去苛求与他呢?”
“更何况这盟主之位,本是三十六营头领共同选举而来,岂可私相授受?若是大家真有人选,但举荐给三十六营头领便是,盟主为谁,由大家共举之!”
张顺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有节,顿时将那“紫金梁”和“老回回”比了下去。众位将士虽然粗鄙愚昧,却也能分出高下来。顿时下面就有人喊道:“我看着小伙子不错,像个读书人,比那‘紫金梁’‘老回回’有出息多了。还不如就推举他当咱们盟主得了。”
“老回回”听了脸都涨的通红,朝人群怒喝一句:“闭嘴!”
结果还有人嘀咕道:“这说不出道理来,还恼羞成怒了!”
把“老回回”气个半死。奈何这般粗鄙军汉本来就这幅不服管教的德性,“老回回”也拿他们没办法,只得当作听不到,强忍着怒气问道:“你待怎地?”
张顺闻言潇洒笑道:“我不怎地,盟主之位有才有德者方能居之。”
“老回回”闻言为之气结,这厮左右逢源,滴水不漏却是难搞。如果真让盟主之位从“紫金梁”手中转移到“擎天柱”手中,自己鸡飞蛋打不说,岂不是日后更矮这小子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