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节(2 / 2)
“我寻思反正一路上左右无事,老朽也就干嚎两嗓子,值不得什么。你们权当看戏罢了,还请原谅则个。”
李际遇闻言哭笑不得,堂堂书香圣地,怎生出了这么一个老流氓无赖。
只是他想了想这些书生学子的家人,倒是有几分理解,便由他去了。李际遇还特意安排士卒道:“他哭任他哭,只当卖红薯;他叫任他叫,只当路人笑。”
李际遇安排的倒挺妥当,结果一会儿自己就笑不出来了。
原来这老头子一哭闹起来,其他人顿时学有学样,个个也哭天喊地,好像死了爹娘一般。
这下好了,一路吵吵闹闹不说,那李际遇的“恶行”差不多也“从契丹到爱尔兰,无人不知”了。
李际遇和他麾下五百精锐,被人一路指指点点,大家都羞愧的抬不起头来。特别是李际遇本来就是登封人士,路上竟然也有人识得他,更是指名道姓,连他祖宗十八代都拉出说道说道。
李际遇知道张顺本意如此,只好当着没看见。他心中虽然破口大骂这老山长缺德,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厚着脸皮生受了。
一路无事,好容易到了登封县城,李际遇才暗自松了一口气。等到他见到张顺以后,赶快如同烫手山芋一般将这群混球交付给了张顺。
张顺本来以为李际遇能够抓回来十来个学子就心满意足了,哪成想这厮几乎把人家嵩阳书院给端了过来。
张顺十分高兴的称赞道:“际遇做事果然令我放心,一出手便不同凡响。”
李际遇只道是张顺夸他路上让这些书生文士嘶吼,“自污其名”呢,只得苦笑以对,顺便又把这老山长的品相和张顺述说了一番。
张顺听了也不觉心中怪异。他之前遇到的儒生文士,要么像张慎言、何复这样刚烈,要么就如同韩廷宪那样人在曹营心在汉。
至于像“点灯子”这样的书生起兵,张顺也仅仅是听说罢了,却不曾见得。像这种没有半分骨气的文人,倒是甚是少见。
张顺这才转身拱了拱手问道:“感谢老山长率众来投,敢问姓名?”
那老山长知这才正主,连忙跪下来磕了几个头道:“小老儿姓左,名烈,字孤忠。只是因在山中独立支撑教书之事,如同僧人在冷僻之地参禅悟道一般,又给自己起了个雅号,唤作冷禅!”
张顺竟然一下子被他噎住了,这厮左不左尚且不知,反正他肯定既不烈,也不孤忠,更不冷禅!
陈金斗嘴坏,闻言便讥讽道:“公为嵩阳书院山长,当以身作则,以家国天下为务,如何竟无……”
说到这里,陈金斗自己都说不出口了。虽然这厮没有半点骨气,好歹也带来了七十余人书生文士,对主公的助力却是非同凡响。更何况此计出自于自己之口,若是自己再说三道四,岂不是打自己脸了吗?
“这位大王是说骨气是吧?”那左冷禅闻言倒也不恼,反倒嬉笑着向张顺解释道,“这并非古圣先贤的本意。”
“昔日叔孙通曾经侍奉过项梁、楚怀王、项羽及汉王,前后十主,儒学方始大兴,诸生乃皆喜曰:叔孙生诚圣人也,知当世之要务。”
“又有孔圣人之后,金来降金,元来降元,得封衍圣公至今,历经百代数朝恩典而不衰,天下何人能及也?”
“我左孤忠效法古圣先贤,以兴文教,又有何不可呢?更何况我院下弟子皆有父老妻儿,若是刚烈而不知进退,反倒丧了性命,我又如何向他们交代呢?”
“我身为一院之长,不能教他们荣华富贵也就罢了,又岂能让他们或坏了性命,或坏了名声?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如此,何不由我下令投降,他们也不得不从。这样好歹也能保全了他们的性命和名声,只是由我这个将要入土之人做一个小人罢了!”
张顺听了大为惊讶,端详了这厮好半天,也没能看出来他说的这番话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找借口糊弄自己。
不过,终究自己得到了一大批能够读书识字的书生文吏,也不必苛求于人、计较许多了。
他只是叮嘱道:“如此甚好,我倒小瞧了山长!既然如此,以后山长还是唤作左冷禅吧。”
那山长自知自己已经配不上“孤忠”二字,也只好依言应了。张顺也不知苛求其他,便命人带领这些学子准备些衣服物件,准备出门远征。
原来张顺见此事已毕,留在此地别无其他好处,少不得多时就有官兵来攻,便心生离意。
他便命令李际遇带领五百精锐留守嵩山附近,一来发展些兵马,与义军在抱犊寨遥相呼应;二来监视一下任辰的动向,随时准备支援、配合或者接收其麾下人马。
百般准备停当,义军正要出发。突然悟空领得一人进来,那人刚一进门,便扑通跪了下来,高声呼道:“主公,我可寻到你了,还请你速发大军,救下我兄长的性命!”
困厄
来人竟是失散多时的赵鲤子,元老赵鱼头的孙子。
原来当初义军被围困在怀庆府附近要暗渡黄河,以求一线生机。只是河上船只全被官府或损毁了,或收缴了,或看管了,义军不得渡河。
那赵鲤子主动请缨,寒冬腊月,夜渡黄河去寻那“河神”黄守才,希望借助此人威望和关系找来一批船只助义军渡河。
赵鲤子劳苦功高,日夜不眠方赶到了偃师寻得了黄守才,找来了大量渔船。
不曾想人算不如天算,当夜寒风大起,气温骤降。那黄河是夜结冰,义军趁机渡河攻入河南岸的渑池境内。
义军借助这股寒潮绝地求生,转危为安。而那赵鲤子和黄守才就被这鸟天气坑惨了。他们的船只被河面的结冰冻的前进不得,亦后退不得。
事关义军身家性命,当时赵鲤子不知道义军已经有了渡河办法,不由大为焦急。
反倒黄守才甚有经验,不由笑道:“此吾等不幸,乃舜王之大幸也。只此一夜,河水必定结冰,堪堪可渡人马,却不需要我等船只了。”
虽然这时候义军解除了危险,赵鲤子和黄守才他们的危险却来了。他们深知自己等人若是被官兵所侦知所在,众人皆是通贼的死罪。
无奈之下,黄守才只好对跟随而来的船夫说道:“大伙都散了吧,这次是我老黄坑了大家,还请大家见谅。只是如今船只皆留在这黄河之中,犯了官府的禁律,若不弃了船只,我们皆在劫难逃。”
众舟子闻言皆大声道:“‘河神’说哪里话?前番黄河泛滥,后来朝廷又下了禁令,片板不得入水。我等衣食无依,若非‘河神’救济,我们早已经饿死岸边了。”
“如今莫说跟随你做这犯禁之事,哪怕是‘河神’想把皇帝拉下马,我们也要助你一臂之力!更不要说只是弃了区区船只罢了。”
黄守才闻言又感动,又愧疚地说道:“诸位谬赞了,这些钱财本是舜王所助。若非舜王仁义,我浑身上下都是铁,又能打几根钉?要谢大家就谢舜王吧,我黄守才当不得大家如此。”
众人闻言纷纷感慨道:“这舜王是个好人,我们‘河神’也是个好人,与我们都有救命之恩。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又哪里有什么不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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