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节(1 / 2)
弟弟高一功拿回“祖业”高营的事情她已经知晓,不由对张顺多了几分恭敬。
张顺心中好笑,倒也不以为意。他稍作思量了一下,心道:这三人恐怕也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吧?他便点了点头,示意高桂英着他们进来。
不多时在高桂英的引领下,张都督、韩霖和高一志便走了进来,他们一眼便看到张顺正坐在那里喝着茶水,连忙上前见礼。
张顺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示意他们坐下。自己心中却暗道:我这态度已经够明显了吧,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和你们交流起来太费劲了,手指、手腕都要断了。
三人不明所以,张都督仗着自己跟随张顺颇久了,便不由问道:“舜王,你这是怎么了?”
好在柳如是乖巧,见张顺有几分焦躁,便连忙解释了一番。
那高一志闻言不由眼睛一亮,连忙应道:“我天教天主之子耶稣也曾受难而死,被人钉在十字架上,三日乃活……”
原来这洋鬼子一听说张顺“三日乃活”,就想拉拉关系,顺便传播一下自己的“天教”。
张顺闻言一愣,不由半眯着眼听了几句,便伸手向柳如是要来纸笔,挥毫写就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只好实话实说了。这次死亡以后,我上了天堂,方知自己本来面目。没错,我就是天子,下到凡间,是为了拯救世人!”
“咳咳咳!”高一志和韩霖闻言不由大吃一惊,差点没有被自己的口水当场呛死。
见过无耻之人,没见过如此无耻之人。这人居然辱及天主,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不不!天主是至高无上,唯一真神;耶稣是圣子,下界代替人类受难……”闻言那高一志便急了眼,连忙辩解道。
张顺闻言如同得了神启一般,顿时文思如泉涌,不由挥毫写就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道无私,天主无情。”
“其名曰:神,曰;道,曰;佛,曰:天,曰:上帝,同出而异名,各有所唤罢了,实为一也。”
“天道至公,不以天下百姓为念,故而风霜雨雪、一年四季、星辰日月各行其所。”
“人既受其益,亦遭其难。故天生圣人以教化百姓,又曰:先知。在我中华为孔孟、老子,在尔欧逻巴则为耶稣,在彼又为默罕穆德,皆此类也。”
“然而天道既生,人道亦兴。正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夫其一者,天子也,以掌人道。”
“在吾上古为伏羲、女娲,为炎黄二帝,为尧舜禹汤,至今四千载矣,人心不古。天主复派我下界,以教化众生,一统天下百姓!”
张都督、高一志和韩霖闻言面面相觑:你特么不安规矩玩啊!
教论
16世纪由马丁·路德发起的宗教改革运动,导致欧洲英格兰、德国等国纷纷脱离天主教,皈依新教,导致天主教在欧洲本土失去了大批信众。
为了应对宗教改革运动,天主教狂热分子一边发起反宗教改革,组建复兴新的修会,一边向东方派遣大量传教士,向印度、中国进行传教,以挽回欧洲信仰的损失。
其中影响最大的便是1534年西班牙人圣依纳爵·罗耀拉创立于巴黎的耶稣会。
为了应对风起云涌的欧洲宗教改革运动,耶稣会效仿军队纪律,制定严格会规。
其中修士出来严守“绝财”“绝色”“绝意”“三愿”以外,还无条件服从教宗,执行其委派的一切任务。
自从耶稣会第一位传教士罗明坚以来,利玛窦、艾儒略、汤若望等前赴后继的赶了中国传教。
如今由杰出的汉学家利玛窦主管中国教务事宜,他为了降低儒生的警惕性,采取了“合儒”“补儒”乃至最终“超儒”的传教方针。
为此,利玛窦等传教士在翻译教义的过程中,一方面故意不提耶稣受难等传统思想难以接受的情节,另一方面故意将中国传统至高神混入经卷之中。
他声称“吾天主乃古经中所谓上帝也”、“历观古书,而知上帝与天主特异以名也”。
利玛窦这手法倒也简单,不过是利用双方信息差玩鸩占鹊巢、李代桃僵的把戏,温水煮青蛙取代儒学地位罢了。
不过,由得你开始,便由不得你结束了。正所谓“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着你”。你准备李代桃僵别人,焉知别人不会伺机反客为主?
其实,利玛窦这种手段在耶稣会和天主教内部也有很大争议。不过如果不采用“归化策略”,恐怕连教都传不下去了,所以目前还是利玛窦的方法占据了上风。
张顺先前通过张都督和韩霖对这时代传教士传来的教义也有所了解,他赫然发现和前世他零零碎碎了解的基督教教义截然不同。
他敏锐的发现这时代传教士传来的教义少了一些耶稣受难的情节,多了以儒为皮的所谓的“教理”。
他不由暗喜,心道:“既然你们想以儒为皮,偷梁换柱,那就休怪我狸猫换太子,掘了你们的根子。”
“异端,异端!”洋鬼子高一志闻言像失了智一般强行拉着张顺要辩经。
张都督本就接触过这些“西法党”,对其所谓的天教亦有所耳闻。如今见那高一志失魂落魄,失了上下尊卑,连忙将他拉扯开来,骂道:“汝辈何人,焉敢对舜王如此?”
张顺自顾整了整衣冠,强忍着手指的不适,挥毫写就道:“天乃世上至高神,唯一神,其道至公,无情无欲一无所求!故有凡人妄以己心度天心,妄拟天心为己心,实乃大逆不道,其罪当诛!”
“我为天子,受命于天,当掌人道。故而不得不正其经义,讨其不臣!”
“古人有盲人摸象之事,盖所谓也。天道至大,至极,乃至无穷,岂人力所能穷尽哉?彼辈不过触及毫毛,便曰知矣,何其狂妄自大也哉?”
“我为天子耶,亦不敢称尽知天下事矣,更何况天道乎?”
见张顺辱及天教,那韩霖本来也非常恼怒。只是听闻了张顺这般言论,不由眼睛一亮,心中便产生了几分动摇。
也难怪韩霖如此,一来他本就是同文同种的汉人,精通古圣先贤的文章,对张顺的言辞能够有更深的理解和归属感;
二来,他学习天教最初的想法亦是以“补儒”为主,以“天教”补“儒教”自然是无往而不利,可是张顺却直接掘了两教的根基,则更胜一筹。
原来三代以来,中国开启了宗教哲学化的转变,其中最典型的就是春秋战国时期开始出现了一些论述上古时期的“天”、“道”的哲学经典。
像儒家、道家的作品皆是此类,由此也开启了古代中国世俗化社会。
而以利玛窦为首的耶稣会反其道而行之,试图把已经哲学化的“天”、“道”、“上帝”重新宗教化,神化。虽然这样为儒生开启了一道新的大门,但终究感觉非常别扭。
而张顺的办法却非常简单,直接从根子重新把“天”“道”“上帝”和“神”彻底的哲学化。
天是什么?道是什么?上帝是什么?是自然规律,是宇宙万物,是物质也是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