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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凭亲亲就能去的超敏感美味上司(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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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海岛顶奢的度假酒店海景房。女人坐在kgsize大床上,轻柔丝绸睡衣下一双豪乳呼之欲出。

纪焳坐在不远处柔软的皮质座椅上,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伸手一抛,一粒纽扣大小的微型录音设备落在女人腿间。

“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呀。”面对纪焳的质问,年轻女人并不露怯,继续悠闲地往手腕和耳后涂抹香水。

纪焳眼底闪烁着不耐烦,“你未免太狂妄。”

女人轻笑着理了理衣摆,她一起身,小东西便掉落在地,发出脆响。

她打开桌上的干红葡萄酒,倒上,晃着酒杯,坐上纪焳的大腿,柔若无骨地倚着他。

“小情趣而已,纪总应该不会介意,更不会毁了我们的约会吧?”女人像在研究他的唇形。

纪焳不悦道,“回答我的问题,东西在谁手里?”

她摇头叹气,“对替代品也该温柔点儿不是么?在厂区的时候,他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你一眼,而您……抛开公司设计组的选址不说,就连做爱的时候,叫的都是他的名字呢,真是可怜。”

纪焳猛地扼住女人的喉管,体内的狂躁因子随着脉搏一齐跳动,“成敏,我的事情,你少评头论足。”

高脚杯掉落在地,红酒倾洒而出,女人忍着痛苦的神情,弯起嘴角。

“你现在倒是装都不装了。”纪焳强迫自己克制住暴怒,松了手。

“只有我俩,装给谁看?您亲爱的哥哥么?”成敏揉着脖子,半点不受粗暴行径的影响,看也没看泼洒在地的酒液和碎玻璃。

提到哥哥,纪焳的愤怒好似突然停滞,目光也落向别处,“今天是他生日。”

一个从没收到过祝福的日子。

“有一回,他偷藏了一块不知道谁送的蛋糕。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他生日,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也想尝点甜的。我说,‘哥哥,我用全部的零花钱,给你买最大最甜的蛋糕,不要别人给的,好不好?’呵…他以为我在索要,二话不说就给了我,求我保密,让人知道他偷偷庆祝这个日子,会很难办。”

纪焳说着,面目又变得狰狞起来。

“从小到大,一贯如此,从不想站在我身边,不愿把我当成弟弟,接受别人的施舍,也不接受来自我的一丁点好处。只会摆出那副伪善的样子,一边可怜我,一边远离我。”

纪焳吐出的字句都透着森冷。

“我这辈子……最不想要的,就是他的怜悯。”

松开咬紧的后槽牙,纪焳轻笑起来,“说来也没什么不对,毕竟我也从没把他当哥哥。”

“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您的记忆力可真不赖啊。”成敏乐呵呵地恭维道。

“要不怎么被说是‘天才’呢,哪怕我不想记得的事情,也照样刻在脑子里。”

他漆黑的眼仁闪烁不定,“你能明白这种感觉么?”

“一般人应该很难懂吧。”成敏极近距离地注视着纪焳,拇指轻抚他眼皮上的伤疤,“可看着你的时候,我总感觉像在照镜子。”

“镜子?”纪焳被这说法给逗笑。

“纪总觉得不像么?”成敏轻抚她的面颊,“我也有过一个很重要的人。而他为了把我撇干净,宁愿放弃前途,和家里分割。”

她平静地说起自己的事情,没有什么情绪起伏,“我只能代替他扮演那个‘乖孩子’,无聊至极。其实我很感激他呢,我的机会,全都是他给的。”

“纪总在意的录音,只是我送他的一件小礼物,依他的个性,要不了两分钟就会销毁得渣都不剩。”

纪焳神情倨傲,不悦道,“想恶心人有很多种方式,别拖我下水。”

“怎么能说是恶心人,您可真会伤人心。”成敏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据我所知,您对同性从来没兴趣,又为什么对一个异姓兄弟有如此强的执念呢?”

“有功夫揣测,不如多朝不惹怒我的方向努努力。”纪焳不耐烦道。

“会不会是……激起你欲望的那部分,压根不存在于男人身上?所以你才会表现得这么地…矛盾。”

“我不会一直这么有耐心。”纪焳警告她。

成敏轻哼了一声,神态自若,“也是,追求刺激嘛,在财富地位积累到一定程度的人眼里,伦理就像路边的碎石子,越是有悖于伦,超乎寻常的东西,就越有吸引力。”

几句不着边际的话,让纪焳终于正眼看她,“你想说什么。”

“rebionux”

成敏轻描淡写地说出一个名称,“它的前身是一家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创立的生物研究所,现在呢,是海外名义上最大的个人独资生物工程公司,它的实际运作人,远没有那么单纯。”

“你想干什么?”纪焳用拇指将成敏嘴上的口红抹开,如暗红的血液晕开般诡谲。

“我不过想站在更高的位置,让无聊的游戏变得有趣些,还有…栓住你。纪总,您该知道,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纪焳扼着她的喉管,手上却没有使力,他咬着牙道,“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带你来海岛么?你有你的本事,我也不是吃素长大的,不要试图挑衅我,会很难看。”

成敏将垂落的头发绕到耳后,握住纪焳地手腕,笑道,“这可不是我的底牌,您最好掂量一下,究竟要不要让我难看。”

纪焳眯起眼睛,气氛落至冰点。

成敏却陡然放软了态度,“安心啦,我可是您公司的员工,哪里会对您不利呢?”

她纤细的手指在纪焳肩上游走,一面撩拨,一面抚慰纪焳变换莫测的情绪,“我都这么主动了,纪总还不体贴一点,帮我热热身子?”

纪焳捉住成敏的手,哼笑道,“你也只有是个婊子这一点,称得上表里如一。”

他亲吻成敏的手背,“我喜欢这种坦诚。”

成敏莞尔一笑,“把喜欢说得这么难听,还得是您呢。”

……

销售部的聚会地点定在了一家日式居酒屋,老部长为了适应年轻人的节奏,下了点功夫。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在隔间内围坐,谈天说地,一桌凑不出一个话少的。

相较平时,邢峯这回倒像个纯粹的拼酒工具人,他从没在酒精催化下有过任何失常举动,向来言辞清晰,不露破绽。

只不过这回的兴致不高太过明显。

“小峯峯,没事吧?你是不是酒量变差了,脸色好差,不过这清酒是挺容易上头的。”

“我能有什么事。”邢峯笑着否认,随手搭在卡座靠背上,像是搂着身侧的年轻女组员。

“知道你能喝,酒桌上太清醒可没意思。”赵晴靠着他。

“是么。”邢峯随口附和,仰头直面着天花板,脑海中不禁浮现黎纪周的脸。

那个纯情又放浪的小古板上司,他什么时候才能哄好呢?

还得拜那个该死的变态弟弟所赐。

不,不光是他。

顶灯的光晕让人视线模糊,邢峯眯起眼,视野被那光圈笼罩。

多年前,一则爆炸性的生物研究伦理丑闻被媒体揭露,牵扯了一众地位显赫的大人物,纪家也没能独善其身。

事件的具体的细节被抹去,只知涉及违规人体基因编辑,实验历时多年,参与家庭遍布各地,仅仅只是某些人为了一张踏入未知领域的“门票”,而选择让未降世的生命承担后果。

最混乱的那几年,纪家控股的集团公司发生重大股权变动,集团董事纪建栋因病离世,长子纪超因事件接受调查,次子纪越继任新理事长。

爆出消息的那家媒体很快销声匿迹,真相不见天日,那些被影响的孩子,后续遭遇了什么,无从知晓。

黎纪周…是被利用,且放弃的那个么?

邢峯久违地点了根烟,一想周围环坐着的多是女孩子,察觉不妥,又默默地掐了。

用贺叔的话说,他们这些人干的是踩着刀尖,指人命门的活儿,既然选择脱离,就再别回头。

他倒从没想过回头。

钱,权,色…人一旦过于渴望抓住什么的时候,就会变得不像自己。

可现在呢,他还能坦然选择放弃一切么?

“我们所掌握的名单中,没有一个是活过30岁的,未必是身体原因,他们总有方法毁掉一个人。”

耳边又响起贺叔的话,仅此一句,像在邢峯的脑子里,深深地划了一道,生疼。

如果贺叔所言属实,那些异于常人的胚胎作为样本,失踪的失踪,夭折的夭折,仅剩不到三分之一。

这是个多恐怖的数字。

“操。”邢峯暗暗爆了句粗口,他从未被愤怒和恐惧交叠的情绪,如此强烈地控制过。

想保护黎纪周。

想让他更幸福些。

这算什么?

被酒精麻痹过的大脑仍处于混沌中,只剩下简单直白的念头,无比清晰。

城区夜里灯火通明,写字楼高层的空中咖啡厅已经在做关店的准备,店员暗暗用眼神催促仅剩的一两桌客人。

黎纪周时不时瞟一眼桌上的手机,他很少这样频繁地关注消息。

最终等来一条道歉消息,黎纪周抿着唇,在对话框里敲下一行字,又一个个删除。

他数不清第几次提醒自己,不要输得太难看。

除了那条已读信息,通知栏里仅有为数不多的几条工作消息,那个新下载的语聊应用也占了一格:钓系男友,持久,jb大。

黎纪周皱着眉清除,顺势把应用给卸载了,反感之余,他又不自觉把这几个字往某个人身上代。

抛开钓不钓系,邢峯好像的确…天赋异禀。

是做的次数太多么,自己竟然能适应得了。

被脑袋里荒谬的色情内容给惊醒,黎纪周怔了怔,陷入深深地自我厌弃。

他好像个色情狂。

坐在对面的许意,一直观察着黎纪周动态。

看他青一阵红一阵的脸色,许意不禁道,“你好像变了,看起来很生动。”

黎纪周半开玩笑,“那我以前是,像个假人么?”

“当然不是了。”许意摇头,“我怎么会喜欢一个假人。”

黎纪周没多说什么。

从刚才的聊天中,他得知许意有个门当户对的婚约对象,应当不会再对自己有别的意思,黎纪周便有意识地冷处理。

在不知道第几次感受到店员的视线后。

“走吧。”黎纪周提议。

“行,等校友会当天再好好聊。”许意顺势道。

“我…”

“可别说你不打算出席,老同学的面子这么不值钱?”

黎纪周笑了笑,“好吧。”

他们从过去聊到现在,从学生时期严格过头的导师,聊到公司新拓展的业务,多年未见的生疏感消散得很快。

黎纪周得感谢许意的陪伴,让他无暇独自陷入难过的情绪。

每年的这个时候,被他抹去的负面情绪便会悄悄萌芽,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放大到连他自己都厌恶反感。

今年不同于以往,意识到喜欢上谁的这点,令他格外苦涩。

他和许意一前一后离开咖啡厅,两人距离很近,许意有意无意与黎纪周隔着手套的手指相触,可温度还没来得及传到,就被黎纪周不动声色地避开。

许意的眼神黯了黯。

还算安静的环境里,手机的震动声格外清晰。

“我接个电话。”黎纪周冲许意歉意的笑了一下,按下接听键。

耳边传来醉意朦胧的含糊声音。

“亲爱的…”

黎纪周忍不住皱眉,“喝多了?”

“嗯…想你了。”低沉的声音夹着些鼻音,撒娇似的嘟囔着,“带我回去吧。”

背景音很嘈杂,有高声交谈,有起哄的欢呼,黎纪周光听着都难以忍受,他顾不上生气,问道,“你在哪里,和谁一起。”

“我在…”

“小峯峯,难得今天这么高兴,我们可得拷问一下了,说说看,女朋友的事儿。”赵晴挑起话题。

“女朋友?早分手了。”

“那现在是空窗期?组里的妹妹岂不是有机会了?怎么分的?”

“嫌不够主动,不够重视。”邢峯像是起了兴,醉意朦胧地道,“建议还是,少和我这种人谈恋爱吧。”

“啊?邢峯哥这么过分的吗?”组里的年轻实习生很惊讶。

有人感慨道,“组长都上忠告了,还是让人抵挡不住他该死的魅力,唉,都他妈看脸的,我这样你看有人理么,绝对没有。”

“邢峯哥那是没爱上,他这样的,一直以来追求者太多,会麻木的。”

邢峯听他们瞎说,只跟着笑了笑。

“话说回来,刚刚给谁打电话呢?不是单身么?”

“就组长这样的,手机里还不能有个亲爱的12345了?”

“你们组长名声要坏了,就是你小子败的,哈哈哈…”

居酒屋隔间的帘子悄无声息地被撩开。

反应快的年轻组员一看来人,重重地咳了一声,众人顺着视线齐刷刷地看向门口,一时间鸦雀无声。

“刘部长。”黎纪周笑着打招呼。

“哎,黎总监,您怎么过来了?”

黎纪周是出了名的不喜欢酒局。在部门聚会里喝得横七竖八,多少得进总监的黑名单。

有人用口型咆哮:“谁t给黎总监报的信?”

唯独邢峯眼前一亮。

他站起身,左右靠着他的同事便歪向另一头,邢峯晃晃悠悠走了两步,眼看着就要往黎纪周身上栽。

黎纪周没躲。

吓坏了其他人。

一个本不该喝醉的人,和一个本不该到场的人,共同构成了一副亲密过头的诡异画面。

目睹这场景,在场但凡还清醒着的,不是感觉自己喝大了,就是以为自己见鬼了。

赵晴讪笑着解围道,“原来是黎总监,实在不好意思啊,打错了电话把您给…”

“时候不早了,你们是不是?”黎纪周点到即止地提醒大家。

被冻住的空气迅猛地流动起来。

“哎呀我喝懵了,姐妹,一起打车啊。”

“走啦,老刘,送送我呗。”

“我钥匙呢,是不是甩你那儿去了,帮忙找一下。”

任一群人怎么吵闹,邢峯岿然不动,他脑袋靠在黎纪周肩头,热气呵在黎纪周颈间,呼吸很重,笑得很蠢,“我以为你不会理我。”

“…我也以为。”

赵晴一眼便知,在一旁打哈哈,“黎总监,您帮着送啊?”

“嗯。”

“这么关心下属,真好,让老刘送人他还推脱呢。”

里边的人差不多都散了,黎纪周扶着邢峯往外走。

“纪周,需要帮忙么?”许意撩开门口的挂帘。

邢峯警觉地抬眼,醉意像在顷刻间消失殆尽。

许意和他对视,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笑,这醉鬼的目光…清明得很。

他不需要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姓名。单从黎纪周不排斥这男人的肢体接触这一点,就足够令许意看他不顺眼。

“方便的话,搭把手吧,有点沉。”黎纪周欣然接受许意的帮助。

于是一半的重量,挪到了许意身上。

许意非常大度地道,“我来吧。”

邢峯:“……”

邢峯的手搭在许意肩上,许意的手反搂着邢峯,两人块头都不小,磕磕绊绊地走到车的副驾位。

在许意刻意地“鼎力”协助下,邢峯的脑袋精准磕中门框,头晕目眩,他顶着比锅底还黑的脸色,礼貌地在许意的皮鞋上回了个结结实实的鞋印。

“嘶…”许意倒抽一口凉气,毫不留情地关上车门。

门一关,世界都静了,邢峯只好费力隔着门板听二人对话。

“这回我可真走了?”许意忍着脚趾的抽疼,若无其事地整理衣服,“需要我送么?”

“不用了。”黎纪周有点不好意思,类似这样的告别,他和许意今天少说进行了三回,“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许意瞟一眼车窗,笑道,“没事儿,能和你聊这么多,我特别高兴,期待下次见面。”

黎纪周坐进车里,许意离开。

他扫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邢峯,道,“这就是你说的来接我?这就是你的临时有事?”

邢峯似乎还沉溺在酒精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去江边。”

黎纪周不打算理他。

“去吧?我说真的。”邢峯委屈起来。

黎纪周将信将疑地看他,“大晚上的,你想去江边吹风?”

“不可以么?”

“…别吐车里。”黎纪周一边嫌弃,一边伸手帮着系安全带。

邢峯醉醺醺又乖顺的样子他是第一次见,像是立场调转,这么看来,邢峯酒品倒比自己要好得多。

回想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往,一来一回,两人也算扯平了。

黎纪周认命地发动车子,载着邢峯往跨江大桥的方向驶去。

邢峯不知是闭目养神还是睡着了,一路上安安静静,直到上了桥,才又活跃起来。

他拿着手机翻翻找找,给人打电话。

“你别大晚上骚扰别人…”黎纪周用余光看邢峯,不确定他是否清醒。

邢峯对着手机道,“已经可以了,准备…”

“什么?”黎纪周诧异道。

话音刚落。

远处的夜空倏地被点亮。

一簇簇焰火规律地升空,时而聚集缠绕,时而四散迸开。

黑夜如漆黑的画布,任由烟花在其中闪烁绽放。

离得越近,越像是白昼。

这个时间点的烟花秀,除了新年夜,简直闻所未闻。

石栏边有行人驻足观看,黎纪周将车停靠在路边,打开车门。

风声,烟花声,顿时清晰起来。

细碎的烟花雨刚刚坠落,拖着长尾的烟火又紧接着拉开新的帷幕…

伴着整齐的一声巨响,一排烟火字呈扇形同步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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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纪周怔住了,他下意识转头看向邢峯的方向。

邢峯已经从车上下来,正仰头看,嘴角挂着笑,像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黎纪周内心五味杂陈,以至于邢峯朝他走近的时候,张开双臂环抱住他的时候,他都没能给出任何回应。

一个不被祝福的日子,一个他自己都不愿意记住的日子。

他得到了一个,像要将他揉进骨髓的紧实拥抱。

烟花停了,万籁俱寂。

“生日快乐。”邢峯道。

只有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像在诉说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黎纪周埋首在邢峯肩头,遮掩泛红的眼眶。

“同一家公司,想知道也不难吧。”邢峯道。

时间定格了好一会儿,黎纪周反应过来什么。严肃地抬起脸,“你装喝醉酒骗我?”

邢峯心虚,嘴却硬,“哪有,我还晕着呢,都站不住,哎哟。”

说完又故意把身体的重量交付给黎纪周。

江边晚风太凉,衬得邢峯的身体滚烫。

“你真是…”黎纪周哭笑不得,抬手环抱住他。

为什么会喜欢邢峯呢?

大概正是因为这温度吧,好似能和他一起燃烧,又一起融化的体温。

邢峯的外套里放着什么,硌得很。

他握着黎纪周的手,钻到自己口袋里,摸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方盒。

“礼物,打开看看。”邢峯催促道。

黎纪周打开盒子,看到里边的手表,暗暗咋舌,“…你究竟花了多少钱?”

不论是大规模的烟花秀,还是礼物盒里的手表,都不像是一个工薪阶层随随便便掏得起的。

邢峯帮他把手表戴上,“不多,也就明天起起节衣缩食,少外出聚会,多室内活动,混得下去的。”

“室内活动?”

“和你做爱啊。”

黎纪周脸热得慌,迅速捂住他的嘴,“小点声。”

果然是下半身动物。

“礼物,你喜欢吗?”邢峯被堵着嘴也不忘追问。

“嗯…”做到这个份上,黎纪周实在无法说出半个不字。

“这就够了,哎,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邢峯挪开黎纪周堵他嘴的手,握住。

“你拿昏君比自己?”

“那你愿意赏脸笑一个吗?”

黎纪周失笑,“我没找你麻烦就不错了,弄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求婚。”

“那就嫁给我。”

黎纪周一愣,几秒后才道,“你瞎说什么。”

心脏剧烈地跳动,停不下来。

邢峯让他会错意的时刻,数不胜数,一秒不让自己清醒,就会多在虚妄的幻想里沉沦一秒。

“哪儿瞎说了,做的时候老公长老公短的,都叫了多少次了。”邢峯借机和他十指交握。

黎纪周一时抽不出手。

“亲一下我就放开。”邢峯道。

“该回去了。”

“亲一下嘛。”

沿江的风景区并不是四下无人的隐蔽地方,邢峯却半点不在意。

黎纪周被逼得没办法,“你过来点儿。”

邢峯乖乖凑近。

黎纪周深深地看了邢峯一眼,拽住他的衣领,仰头闭眼,主动亲吻了他。

一气呵成的深吻,并非以往的浅淡羞涩,有被玩弄的不甘,有被错看的愤怒,有被祝福的感激,还有对眼前这个人所有的欲念。

一股脑全部倾泻。

喜欢,也不止是喜欢,一颗心,竟能包含这么多复杂的情绪。

是痒,是渴,是酸涩和甜蜜。

邢峯明显因为这个超乎意料的亲吻而怔愣。

柔软的唇舌在主动索求,令人上瘾的身体紧密贴合,生理反应来得全然不合时宜,且迅猛无比。

意识在提醒邢峯,必须将眼前人捉住,狠狠地做点什么…

黎纪周已经逃窜似的坐回车里。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心跳仍很急促,黎纪周手握着方向盘,目光看向腕上的手表。

邢峯不可能对每任情人都如此,如黎纪周听到的,那些仓促而无聊的恋爱和分手。

邢峯的身体很热,人却远比他所看到的性子冷。

这样的人,会为他精心准备生日夜的礼物,也会因为他稍稍的主动而无法自控地起生理反应。

悲戚的泥潭里,萌生了幸运的枝桠。

他原来如此容易满足。

邢峯有些狼狈地坐回原位,一条腿微微抬起了些,意图遮掩。

黎纪周看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你还笑。”邢峯当即露出恨不得扒了黎纪周的眼神。

黎纪周朝他伸出手,“想做么?”

邢峯下意识捻住他的手套尖端,拉下,就像每回褪去严密包裹着黎纪周的衣服。

圆润白皙的食指尖落在邢峯唇上,轻轻一点,将他的冲动给封锁。

“忍到回去,就给你。”黎纪周眼底依旧含笑,“作为礼物的回馈,只此一次。”

车窗开着,蛰伏的欲望久未散去,一路上,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黎纪周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在电梯里就按捺不住地和人拥吻在一起。

“哈唔…我不是说了…回去再…”

电梯一角的监控指示灯因干扰而高频闪烁着,细微的异常并无人在意。

年轻强劲的身体,一条手臂便足够将黎纪周托起,深夜电梯铃响,炙热的吐息狂乱交融,将未脱口的话语封住。

黎纪周晕头转向,后背抵门,双腿悬空,手被迫搂着邢峯的脖子。

唇舌被围追堵截,身体因极具侵略性的吻而兀自兴奋错乱。

“嗯唔…别…你疯了吗。”黎纪周好不容易才摁着邢峯的肩同他拉开一丝距离,他喘息着,同遍布细密热汗的额头相贴。

“不要在这里。”黎纪周制止他。

他想要主动权,他想从眼前这个男人身上夺回自己擅自沦陷后丢失的那部分。

“一身酒味,去浴室乖乖洗干净。”黎纪周的拇指抚过邢峯的面颊,“不想要了么?回礼。”

“究竟是什么回礼。”邢峯死盯着他,幽深的眼里是掩盖不了的兴奋。

黎纪周主动吻他的耳垂,“我给你口。”

浴缸的水因为两个人的同时进入而荡漾着溢出些许。

两人皆被热气蒸得昏沉。

耳鬓厮磨,肉体相贴的清洗过程,本就更容易擦枪走火,邢峯体内的酒精像在一点点挥发,欲望却在一层层堆积,只待喷薄而出。

黎纪周吐着热气在他耳边说的话。同浴缸内的清水一般,反复晃荡着。

那四个字从黎纪周的嘴里说出来,杀伤力实在过于强大。

他将水位降下。

黎纪周撑着浴缸底,伏在他腿间,硬挺的巨物离那张漂亮过头的脸蛋,和软润的唇过于近了些。

这是邢峯从未见过的景象。

极近距离下,那根性器显得比平时看到的更为狰狞,黎纪周尝试着用手裹住巨物,上下撸动,仔细清洁。

对邢峯而言,边忍耐着黎纪周并不娴熟的手法,边让他按兵不动地观望眼前的景致,已经足够像是受刑。

黎纪周内心也不平静,他仅在色情录像里见到过给人口交的画面,每次被服务的男人都会变得极度兴奋。

邢峯也会那样么?

带着一丝犹疑,他悄悄抬眼看邢峯,当即被邢峯像要生吞活剥他的直白眼神给吓到,赶忙避开视线。

他垂目盯着邢峯的顶端看了好一会儿,并没有产生不适的生理反应,他好像能够接纳属于邢峯的一切。

黎纪周又凑近了几分,热气倾吐在肉刃紫红的顶端。

“快点…”耳边传来邢峯的喘着粗气的催促。

黎纪周撑着浴缸,一手握住阳具底部,下决心一般张开嘴,双唇将顶端包裹,舌头自然而然地抵住马眼,滚烫的温度占领口腔,味觉和触觉像被麻痹,痒痒的。

这是什么感觉…

不排斥,反倒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在兴奋地跳动。

和接吻不同,主动权明明在自己手里,口腔却感觉被更为强势地占领了。

黎纪周张着嘴,自然分泌的唾液润滑了柱身。

“含…深一点。”邢峯喘着粗气。

黎纪周抬眼,瞥见邢峯被欲望折磨得难以忍受的表情,很新奇,以往都是他被邢峯弄得乱七八糟。

他压低舌位,努力吞得更深了些,性器顶部从口腔上壁一点一点地蹭过,怪异的快感如打火石在反复摩擦,电光石火间,迅速在他的体内燃烧起来。

“嗯…”黎纪周微微皱着眉头,鼻间发出意味不明的哼声。

好满…好深…好舒服…

他悄然硬起的前端吐出一股汁水,隐藏着的狭小肉缝间挤出透明淫汁,悄悄暴露着此时的身体主人已经沉溺于快感。

邢峯正经历难受和享受的双重体验,整个人像熟了一半,每一寸肌肉都兴奋地叫嚣,泛着深陷欲望的色泽,目光一寸都没从黎纪周的脸上移开过。

他看着黎纪周渐入佳境一般,将性器自上而下地撩拨舔弄,时而全根吞入,时而舔弄柱身,双颊绯红,神情却享受沉迷。

好色…

邢峯忍不住吞咽口水。惊讶之余,又不觉得奇怪。

他的黎总监,可是有着接吻就能高潮的色情口腔。

手指顺着抚摸黎纪周的面颊轮廓。

黎纪周轻颤了一下,疑惑地抬眼看他,嘴里仍含着硬物。

邢峯的手落在黎纪周的后脑,施加轻微的压迫,黎纪周便不自觉地打开牙关吞得更深。

“呼…”

几番抽插,盛满的欲望溢出。

黎纪周仅尝到了淡淡的腥味,躲避不及,一股热液打在口腔内壁,深入喉咙,流进深处。

“唔…唔…”黎纪周眼眶瞬间湿润起来。

“小心呛到,慢些…”邢峯释放过后,缓缓抽出,他没想到的是,就连抽出的过程都被唇舌裹得很舒服。

要命…

邢峯倒吸一口气。

他纯情又放浪的小古板上司,天生会给男人裹鸡巴。

黎纪周的口腔被射满,他没这方面经验,直接咕咚一口吞进了肚子里,脸上表情顿时错愕凝固,鼻尖泛红,羞耻得手足无措。

他被水流清洗过的身体泛着诱人的光泽,就连手指,脚趾,身体关节处也是嫩红的,细看漂亮的脸蛋,还留下浅浅的两道泪痕。

邢峯光看一眼就能重振旗鼓。

和黎纪周相处的日日夜夜里,他脑中闪过次数最多的黑暗念头,不外乎于——干死他。

邢峯没二话,也被欲望拷打得说不出多余的话,他用宽大的浴巾包裹着黎纪周,离开浴室。

身体早已饱涨餍足的黎纪周察觉到危机,在被邢峯抛向大床之前,制止了邢峯。

“嗯?”邢峯发出一个单音。

黎纪周忍着事后的羞耻感,“刚才的…那种,你喜欢吗?”

邢峯诚实点头。

“还希望有下次么?”

邢峯无法拒绝,点头。

黎纪周松了口气,硬气了几分,“那就听我的话,我不要的时候,不许强迫我多做。”

邢峯看着他。

“相对地,我允许的时候,随便你做,我也可以给你…口。”

“那现在…”邢峯试探道。

“今天不行了,你再碰我试试,这辈子都别想要…像刚才那样的,我说真的。”

……

空气凝固,沉默震耳欲聋。

“好,听你的。”邢峯意外地答应了。

黎纪周一怔,看着直挺挺倒下不准备再继续的邢峯,和还直挺挺站立着无声哭泣的小邢峯。

“?”意料之外的顺利。

在连自己都不知道的隐秘性癖暴露的同时,黎纪周意外地解决了一个连日以来的困扰……

叮铃铃铃——

床头的数字闹钟不过短促地响了一声,就被邢峯反应极快地摁掉,可惜还是让黎纪周被吵醒。

一床被子和一双臂膀将黎纪周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小半个脑袋,他带着清晨特有的懒散黏糊的声音开口道:“…该起床了。”

“不想起来,不想上班。”邢峯垂下手臂,一收紧,又将人搂住。

黎纪周的声音闷在邢峯怀里,“多大个人了还说这种话,有点青年人的朝气好不好?别搂这么紧,热。”

邢峯磨蹭着,“我以前不这样的,都怪你,害我成天只想着那档子事儿。”

黎纪周说起来有些耻辱,“明明是你折腾我。”

“明明是你喂不饱。”邢峯大言不惭。

“你…”黎纪周不再争辩,用手推推邢峯,“别闹了,我真该起了。”

邢峯哼唧道:“就为了跟我错开,至于么?我还想你再多休息会儿。”

黎纪周:“至于,你可以厚脸皮踩点打卡,我总得以身作则吧,迟到像什么样子。”

自打部门聚会醉酒那回,黎纪周便要求两人在公司必须得避嫌,邢峯从小道消息中倍受总监青睐的角色,退化成了空气。

黎总监对外的冷脸摆在那儿,倒无人敢议论,苦的只有邢峯,连专职司机的位置都没能保住。

属于是自作自受,但内心极不平衡。

他在黎纪周领口处露出的一小片皮肤上泄愤似的啃了一口,不痛不痒留下个浅印。

黎纪周被咬得微微瑟缩,见邢峯闷闷不乐,拍拍他的脑袋哄道:“早上还有个会,我提前一些过去,好不好?小邢最乖了。”

今时不同往日,拿住眼前人吃软不吃硬这点,再偶尔给点甜头,黎纪周便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一个听话许多倍的邢峯。

以至于他现在说话的底气都非常足,浑身散发着名为“训狗大师·黎”的光芒。

“哄小孩儿呢?”邢峯主动帮黎纪周戴上手表,和他鼻尖贴鼻尖地对视,快速在他唇上啄了一口,“不如多来点实际的。”

黎纪周抿了抿嘴,抽出手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坦然画饼,“下班再说。”

“可惜我今天出外勤,肯定晚回,唉。”邢峯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

黎纪周主动凑上前蹭吻他的唇角,语气柔和,“等你回来。”

邢峯猝不及防,一阵邪火冒头。

黎纪周刻意引诱的样子,含泪红眼的样子,高傲冷脸的样子,得意窃喜的样子,他见得越多,就越难抵御。

谁能想到,被人不小心碰一下都得克制嫌恶表现的冷脸总监,会在不为人知的时刻,低下高贵的头颅,用上下两张汁水充盈的嘴,给他裹jb。

邢峯不敢再继续深想,闷声紧随黎纪周之后,乖乖起床上班。

集团高层的大会,一开便是一上午,火药味比任何时候都来得猛烈。

自打稳坐三四把交椅的大股东相继将一部分股权转手,新控股股东将股东与现管理层之间的平衡打破,明眼人都能看出势必迎来一轮洗牌,公司上下人心惶惶,已经有人开始坐不住板凳。

会议室最终只留下几个人,黎纪周回到自己办公室,虚掩着门,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摘下手套,找了个放松的角度闭目养神。

过了一阵,门板微动发出极细的响声,黎纪周抬起眼皮,看清来人,惊醒一般坐直了身子。

“哥这是,见到我太激动了?”纪焳面上带笑。

“…你来这儿做什么?”黎纪周暗自捏着拳,指甲嵌进掌心的肉里。

“别紧张,我不是来找哥的,只是顺路来看看,咱俩也这么久的合作伙伴了,别这么排斥我吧?”

纪焳在黎纪周办公室转着圈四处打量,不经意似的绕到了黎纪周身后,手抚过座椅靠背的皮革,又贴近黎纪周的办公桌。

黎纪周眉头紧锁,干脆闭眼一语不发。

纪焳撑着桌沿,歪着头看他,“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回来呢?”

“…希望我走的是你。”

纪焳叹道,“可现在看来,你还是待在我身边比较好,至少不用这么累,你说呢?我可后悔死了。”

纪焳缓缓靠近黎纪周,直到对方后退回避。

黎纪周强装镇定,刻意尊称道:“纪总无须后悔,过去的事都已经翻篇了。”

纪焳像是没听见,贴近黎纪周的声音很轻很轻,“哥,给你一个忠告,别太信任别人,尤其是身边的,你这么天真,哪知道对方是人是鬼?”

强烈的排斥感让黎纪周指尖发颤,他故作冷硬道,“感谢纪总的关心,我比你年长,有能力辨别。”

啪。这回黎纪周办公室的门是弹开的,动静巨大。

徐子杨一把拉过椅子,满脸气愤地坐在黎纪周正对面,把桌面敲得咚咚响,“你说他们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问题压根没出在那个项目上,这是存心跟我作对……呢?”

徐子杨嘴跑得快,话说完才发现黎纪周办公室还有第三人。

纪焳眼底有被打搅的不悦,仍是笑着,“是徐总啊,发这么大火?”

徐子杨立刻赔笑,“哎呀,工作上的一些小事情,我随便惯了,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兄弟叙旧。”

纪焳抬眉,整了整衣领,“没事儿徐总,看样子我才是那个不速之客,我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也就不叨扰了。”

“…呃,那行,咱们下次约。”徐子杨客套着道。

纪焳微笑颔首,一副斯文样子。

目送纪焳出了门,徐子杨才偷摸着低声问道,“他这是干嘛来了?”

没听到回应。

徐子杨疑惑回头,只见黎纪周已经在擦拭桌面,道:“你这又是干嘛呢?”

“消毒。”黎纪周目光示意徐子杨帮他一起。

“行行行,你这强迫症真要命。”徐子杨也伸手拿消毒巾。

黎纪周反复擦拭后,略显疲态地坐回椅子上,手支着自己太阳穴轻揉,“徐总这会开得也是如坐针毡吧。”

“想也知道。唉,公司上下鸡犬不宁的,据我了解,人事这几天光辞呈就收了四份。”

黎纪周尽力维持着气定神闲的状态:“公司合作的材料供应商前两天发了到期告知函,他们不打算续约。”

徐子杨啪地甩开消毒巾,“提起这个我就来气,稳赢的项目,一群没脑子的老家伙非要唱衰,这下可好。”

“不全是他们的问题。想当吃螃蟹的人并不容易,我们做了短期内难以获得正反馈的事儿,不被看好也合情合理。”

黎纪周的目光转向桌面上的活页台历,“只是现在太被动了,得快点想办法破局。”

台历上用红笔圈出的日子格外醒目。

徐子杨扫一眼,恍然道:“这天是…校友会?我都差点忘了。”

“起初还是你在劝我参加。”黎纪周道。

“这不是顾不上了么,烂摊子一堆,烦死了。”徐子杨像个泄气皮球。

黎纪周没跟着抱怨,岔开话道,“我之前谈房子重新装修的事儿,凑巧碰到许意。”

徐子杨:“那个自闭色胚?”

黎纪周:“别这么说人家。许意有在这定居的计划,之后会开始着手打理分公司。他特地提醒了我校友会的事,还给我发了另一份日程表。”

黎纪周调出一封邮件,将显示屏微微偏转朝向徐子杨。

徐子杨粗略看完,道:“这之后的日程安排和大部分校友都没关系吧?这是打算靠他爹的面儿拉拢一帮什么人?”

黎纪周垂目,“他父亲是榜上有名的实业家,早年做实业起步的是什么角色你也知道,现在年纪到了,想帮他铺路很正常。”

徐子杨:“这家伙心思重,我对他可没好感,他爹更不是善茬,你最好别招惹。”

黎纪周勉强提起嘴角,“你都这么说他了,这面子要是不给,今后只怕更难。”

不比肆无忌惮的学生时代,于公于私,许意都是他不便再得罪的人。

不必过于熟络,能保持点头之交以上的状态,对他而言是最为稳妥的。

黎纪周道:“能有机会在非工作场合和这群人接触,已经是千载难逢,得好好把握。当然,我也叫人分片整理了平台上的供应商,也得再找找机会。”

徐子杨沉默片刻,“你是慌不择路,都忘了自己讨厌这种场合了。找机会?是想找出针对我们的势力吧,老实说,哪怕这个项目烂到底,他们也没本事让我出局。”

黎纪周:“可我输不起。”

短短几个字,给不久前刚经历面子遭碾压的徐子杨硬生生添了把火。

“在你眼里,我徐子杨就是来输的。”

“你知道我没这层意思。”

“行了,我去冷静会吧。”徐子杨拍拍自己的脸,算是掐了濒临引爆的线。

办公室重回平静,黎纪周从架子上拿起一叠待处理文件,时间流逝得很缓慢。

正出外勤的邢峯发来琐碎消息时,已经临近下班时间,黎纪周点了进去。

邢峯:「看我。」

配图是一个集团标志性吉祥物形态的大型玩偶,在展台前卖力摆造型。

黎纪周先是一笑,又收起笑意,直接打了通语音电话过去。

“喂,黎总…”邢峯轻咳一声,急剧降低音量,“老婆,电话慰问?”

“别贫。你还得负责穿这个?”

“这我就得诉苦了,组里刚来的实习生小朋友,干啥啥不行,订制的玩偶服尺寸做大了一圈,这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只能我顶上了。组长嘛,背锅的。”

“你也是前辈了。”黎纪周笑。

“是啊,还挺快。”邢峯附和。

“说谁小朋友?我可听见你说坏话了啊。”邢峯身旁有人呛声。

黎纪周忍俊不禁:“你那儿挺热闹。”

说热闹的确不为过。

新产品参展,公司指派了邢峯的销售小组,还有广告部的几人,场馆内各个展台都有人围聚,还有多家媒体驻扎现场实时直播。

“峯哥,喝口水吧,又该营业了,还有空打电话呢?”有人拿着开了盖的瓶装水过来。

“哎别,我自己拿。”电话里的邢峯透出一丝慌乱。

紧接着,嘈杂混乱的嘭咚撞击声划破空气,震得黎纪周耳朵不适,他皱眉把手机挪开了些,电话那头的声音都变闷了许多。

“组长手机掉裆里了!”

“小点声,组长不要面子啊?坏了,好像滑进裤腿了,要脱掉么?”

“要不先这么兜着?也没多久了,吉祥物嘛,原地蹦蹦跳跳就行了。”一名实习生建议。

其他人也认可点点头。

“…”邢峯既无语又无奈,圆滚滚的玩偶服被他穿出了一丝沧桑,他弯腰扶着头套戴上,几人合力帮他重新弄端正。

“拍照拍照,记住你是一只小可爱,组长看这里,好的非常棒!”

黎纪周听着一群人叽叽喳喳,暗觉好笑,索性开了免提放在一旁充当背景音,给冷清的办公室添点温度。

实习生a:“哎,这么好的组长,真的要走了吗?”

实习生b:“走?什么?”

实习生a:“离职申请啊,我搞卫生的时候看见了,压键盘底下了。”

实习生c:“啊?这么突然?和组长共处的日子不会还没我实习期长吧。”

实习生b:“没交不就还没定,没定不就还没走,还给当众宣布了,缺心眼儿是吧!”

随着邢峯制止几人继续讨论的声音传来,黎纪周的笑容也彻底凝固。

也是,凭借邢峯的能力,将将当一个上层动荡的公司里不起眼的部门小组长,稍微有点野心都坐不住。

黎纪周的大脑瞬间被那一纸辞呈给占满,又空荡荡的毫无头绪,他匆匆按掉电话。

又来了。

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他呢?

如果主动问起,邢峯会坦白吗?

黎纪周取下腕上的表,将它摊开在掌心。走针在表盘上绕着圈原地打转,被体温温热过的表带,很快恢复冰凉。

他已经无数次告诉自己,要知足,哪怕是仅存于下半身肉体契合的亲密,他也可以维持得很好。

可还是止不住地尝到难过的滋味。

不奢求时的得不到,和渴望时的得不到,到底是不同的。

被特殊对待的窃喜,催毁起来也很轻松,怪就怪自己,兀自把人放在了心尖上。

该怎么交心呢?

他可以交心么?

一个无法做到和人正常接触,隐藏着畸形秘密独自生活的人。

能够把他沉重的喜欢,轻飘飘地说出口么?

黎纪周雕塑一般,面上只有日落时的投影,印衬出光照下平静漂亮的轮廓。

电脑屏幕弹出来自装修公司的邮件提示。

黎纪周打起精神看完,选择给动物救助中心的小姑娘打了通电话。

“喂,黎哥。”对面声音轻快。

黎纪周:“小陈,有个私事想请你帮忙。”

小姑娘很爽快:“行啊,只要我能帮上,尽管说。”

“我近期可能要出趟远门,你那儿离我住处近,想麻烦你到时候抽空去趟现场,帮我初步验收一下。”

“没问题,不复杂吧?”

“跟动物中心装修那会儿的流程差不多,我会和专业验收人员提前约好,你只需要出面稍微看看,协议明天传给你,我们电签。”

“ok,不过黎哥,这么久没见,有事就电话里说呀,也太生分了吧!”小陈气鼓鼓的。

黎纪周笑,“是我考虑不周了,我们当面谈。”

“黎哥快下班了吧,要不我们一会见?我和我发小在一起呢,你也见过的,小李,不介意吧?”

“当然,一起吧。”

太阳西沉,人来人往的热闹路段,两个小女生硬拉着黎纪周去了当红的一家奶茶饮品店。

“尝尝这个吧,双倍厚椰,绝赞。”小陈竖起大拇指。

年轻店员十分热情:“妹妹真有眼光,我们的改良版水果茶也很推荐呢,要不要试试?”

“我不太喝这些。”黎纪周有些勉强,但也没严词拒绝。

有了邢峯这段时间的照顾,他在饮食方面的接受度已经比过去强了不少。

小陈领他坐下,“试试嘛,又不会少块肉。黎哥,你现在住哪儿去了呀?好久没过来,宝贝们都想你了。”

黎纪周想到那些小家伙,露出笑容,“我暂时借住在朋友家。”

“是那天我见过的那位么?”小陈大胆猜测。

黎纪周还没来得及搪塞,小陈又八卦地问:“你们是不是…有点,不一样的关系呀?”

“…什么关系。”黎纪周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

“就那种呀。”小陈猛使眼色,见黎纪周没反应,疑惑地道,“没有嘛?嗯…就他看你的眼光还挺不一样的,我认识一个这种取向的,长相身材虽然没那么顶级,玩得可是特别花,哎呀我是不是刻板印象了,不太好,就…我怕黎哥你吃亏!”

同行的小李嫌小陈多嘴,胳膊肘撞了撞她,“你少说两句。”

黎纪周哭笑不得,“谢谢你的提醒。”

“唉,顶级帅和普通帅还是有壁垒的,什么时候能再见见他?会不会来我这儿领养小猫呀?感觉小猫咪也会很喜欢他的。”小陈又将话题绕远。

三人闲聊过后开始谈正事,又小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人来人往的商业街,路边有对年轻情侣正吵架。

男:“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女:“你当然不知道,都睡到别人床上去了,哪里还在乎我的想法!”

男:“能不能别闹了?!”

女:“我闹?究竟是谁的问题啊,你装得多好啊,老婆长老婆短的叫着,嘴里一句真话都没有,从来就没把我放在心上过!”

小陈探头看热闹,小声唾弃:“始乱终弃的臭渣男,我呸。”

小李赶忙冲她比了个“嘘。”

黎纪周也将那对情侣看在眼里。

年轻女人哭花了妆,散发着如丧家犬一般的颓态,而那个男人眼底,似乎除了不耐烦,什么都没有剩下。

黎纪周很快收回目光。

依他的自尊,这般不体面的姿态必然不被允许,他却在那女人崩溃的眼泪里意外找到了一丝共感。

投入得越深的人,抽离时必定越疼。

暴露在大庭广众下的歇斯底里,他死也不要这样。

黎纪周抬眼,迎面一个熟面孔,显然同样从看热闹的状态回过神来。

“纪周。”许意先叫了他。

“许意,这么巧。”黎纪周没料到。

“看来我们离得挺近的,生活圈重叠得不错。”许意一副很是满意的样子。

一旁的小陈发现许意带着猫,“呀,小猫咪!”

短腿家猫神态倨傲,翘着毛绒绒的大尾巴,足尖看似优雅落地,却有些可爱滑稽。

“长得真好看呀,几个月了?我能抱抱它么?”小陈面对同样的养猫人很是自来熟。

“四个月了,还挺听话的。”许意捞起小猫咪,递给小陈。

“咪呜?”猫咪立刻戒备起来,又因为过于熟练的按摩手法,很快放松警惕,发出呼噜噜的享受声音。

许意笑道:“纪周,还没介绍呢,这两位小姑娘是?”

“是我朋友。小陈在动物收容所工作,我们平时互相帮忙,这位是她的发小,小李。”

他又给两人介绍许意,“许意,我大学同学。”

“许哥好。”小陈这才顾上礼貌打招呼,笑里透出一丝尴尬,她悄悄道:“黎哥,你身边优质资源这么多的吗?果然是人以群分。”

实际她的声音并不小,许意听得一清二楚。他忍笑道,“这个时间点了,与其在这吹捧我,不如一起去吃个饭?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

“可以呀。”小陈满口答应,小李伸手拽了拽她袖口,她才又看起黎纪周脸色。

“我…”黎纪周一想,出外勤的邢峯显然不会回去吃饭,点头应道:“那好吧。”

许意嘴角笑意更甚,“走吧,这顿我请。”

三人和许意一起步行穿过商业街,不多时便到了。

一家地中海风情的西餐厅。

四人在靠窗的位置落座,黎纪周和小李并排,许意和小陈坐在两人正对面,猫咪蜷在窗边看风景。

一方不大的舞台上一个身穿鹅黄连衣裙的女歌者正在轻声演唱曲风轻柔优雅的歌。

“这里环境好好啊,很贵吧。”小陈左看右看。

许意:“这家店的老板我认识,后厨很整洁,味道也不错,他们家的酱汁很特别,你们一定要试试。”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谢谢许哥!”

几人点了菜,趁等待时间闲聊起来。

不管抛出什么话题,许意都能自然地衔接上,又能讲述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新奇事,两个小姑娘很快被他的见识和谈吐吸引。

“这么说,许哥在国外呆了好几年。”

“嗯,我是毕业时才决定去的,原本没这个打算,那时候…状态不太好。”

“许哥也有状态不好的时候呀?”小李很意外。

黎纪周没说什么,不经意一抬眼,便同许意对视上,陌生的饮食环境和过去的话题让他有些焦躁。

黎纪周尽力不表现得坐立难安,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间。”

“啊,好。”

空气凝固了一小会儿,许意主动问道,“小陈,你和纪周认识很久了?”

“也没有吧,就这两年的事儿,黎哥喜欢小动物,我们就通过一些渠道认识了,他帮了我很多呢,原本我们的收容所都快运转不下去了。”

许意了然,提起嘴角笑笑,“也只有那些可爱的小东西能融化纪周这块寒冰了吧。”

“许哥这话说的,感觉有点故事哦?”小陈快速眨眼。

许意也不避讳,看似很懊恼地摇头,“能有就好了,我可是被拒绝得体无完肤。”

小陈捂着嘴,“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大学,很多年前了。”

“那现在呢?”

许意露出苦笑。

小陈又一次被震惊,不免心疼起来,“单相思啊?真不容易。说实话,我感觉…黎哥对女孩子好像没什么兴趣,不如说对情爱没兴趣吧,真不知道他究竟喜欢什么样的,许哥当初为什么会被拒绝啊?”

许意想了想,“我太心急了。”

“也是,黎哥看着就慢热。”小陈遗憾不已:“我感觉你们性格还挺合适的,就这么白白错过也太可惜了。”

她眼珠子一转,“待会帮你探探口风,看我的。”

黎纪周回来时,菜已上齐。

白净的手部透着过度清洁后的微微泛红,未彻底汲干的水珠透出他的焦躁,被许意看在眼里。

他打开纸巾盒,很有分寸地推到黎纪周面前。

“谢谢。”黎纪周说。

小陈机敏地控场,提议用桌上无人问津的超酸青柠汁代替酒水,玩点“yerno”的老套小游戏,既能拉近彼此关系,也能给无聊的吃饭时间添点料。

黎纪周见她势头很足的样子,点头应下,问题在四人间轮番转,很快落到了黎纪周头上。

“黎哥,先来点简单的吧,目前有在谈恋爱吗?”

黎纪周微怔,眼底的失落一晃而过,随即郑重地摇摇头。

小陈露出个“果然”的表情,和许意目光相接。

再一轮。

“那有喜欢的人吗?说真话哦。”

黎纪周垂目,微微点头。

小陈惊讶了一秒,“嗯……那黎哥有想过和那个喜欢的人,更进一步吗?”

“想过…吧。”黎纪周回答得并不干脆。

“吧?”小陈迅速脑补出了一段他爱他爱他,又都爱而不得的狗血剧情,眼睛都睁大了。

“禁止追问。”小李提醒她。

于是不了了之。

问题落到许意身上。

小陈想了想,“你最后悔的事情是?”

小李拍她,“这怎么用是和否回答啊?快喝吧你。许哥,我们换个问题?”

许意并不介意地笑着,“没事。我想想,最后悔的事情…应该就是,没能在自己状态更好的时候,碰到自己最喜欢的人吧。”

许意竟然也说起感情上的事,黎纪周有些没料到。

小陈追问,“为什么这么说?”

小李撇撇嘴,懒得拦她。

许意:“一个窝囊的抬不起头的自己,怎么把握住喜欢的人呢。”

小陈感慨,“哇,许哥骂自己好狠。”

“人尽皆知的事实而已,没人能看得起那时候的我。”许意并无所谓。

黎纪周闻言却摇头,“你又怎么能断言,别人眼里的你是什么样的呢?”

“难道不是么?你也很讨厌当时的我吧,和虫子一样恶心。”许意看着他。

“试着接纳过去的自己,或许比否定更好。”黎纪周语气并不生冷,反倒很温和,“我没有讨厌过你。”

许意露出意外的神情,“你真是变了很多,让人更…”

“更?”小陈追问。

“更欣赏了。”许意笑着说。

到了许意提问的黎纪周的环节。

“你还是很讨厌和我肢体触碰,是么?”

黎纪周移开视线,“我很抱歉,但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许意点头,“我换种问法,你有尝试和人…深入地接触过么?男人或女人,都行。”

小李咳了两嗓,“许哥犯规了啊。”

许意自赔笑道,“好好,我喝。”

推荐榜单排名第一的nightcb,是玩咖夜间休闲最优先考虑的地方,新潮迷幻的音乐在宽阔的空间内环绕,舞池里扭动身躯的气氛组,点燃灯红酒绿中的欲望。

氛围灯随节奏时强时弱,无差别地扫过角落不大受人待见的隐蔽位置,无论谁坐那儿,都像在热闹的夜场里与周围隔绝。

成敏的拇指摩挲着食指,刚做不久的精致美甲上印着艳红瑰丽的花,和红黑色系的裙装相配,她轻蔑地瞥一眼骰盅,“三个六,喝吧。”

男人发出挫败气恼的声音,猛地灌下一大杯,他借着酒性往成敏身上贴,“你这女人,真是……”

“前辈,上头了?”

“别叫前辈,我叫…汪誉,你不会连我的名字都记不住吧?”汪誉的呼吸声很重,“你爬得太快了,都骑我头上了,水性杨花的…坏女人,这么想当老板娘么?”

成敏听得发笑,轻巧地回握住男人的手指,“我可从来没想过要爬到前辈头上,是你在纪总面前大力引荐我,不然他压根看不到我,你说呢?”

“是啊,是我自己。”汪誉用力一拉,成敏便撞进他怀里。

成敏也不抗拒,她放松地靠着,手指沿着男人的衣服纹理划拉,“前辈要知道,我找你不是为了纪总,而是因为你自己。”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有吸引我的点啊。”柔软的吻落在干燥的皮肤上,留下一个完整又浅淡的唇印,“每个人都有秘密,揭开面具的过程总是最让人愉悦的,你也很享受这么做吧?”

“怎么突然这么说。”汪誉有所察觉。

“因为我能看到一切,听到一切,在我面前,你是藏不起来的哦。”成敏的语调轻快,“谁能想到,我们良焳科优秀的前辈,私下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汪誉一头雾水,但神情紧绷起来。

成敏面上的厌烦一晃而过,随即甜笑道:“该从哪儿说起呢?从‘夜色微聊’平台开始,还是到和某个连锁酒店达成合作,窃取用户信息、声纹,影像数据,筛选目标人物,最后…”

“好了。”汪誉快速打断她,“你想要的我都给了,为什么调查我,没必要吧?”

成敏如同调情一般,嗔怪地戳戳他的鼻尖,“真是不解风情,我说过的,我看中的是你啊,汪誉。”

成敏靠近他,“精密的伪造技术,可别荒废在无聊的地方。不过,倒也可以陪我一起玩玩儿。”

“…你到底想怎么样?”汪誉看着自己心里倾慕的女人好像突然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模样,第一次有了畏惧的情绪。

“太晚了,先休息吧,之后再细说。”成敏用房卡划拉他的领口,“接受我,我们将是最合拍的合作伙伴,不接受的话呢……坏了,好像没有这个选项。”成敏笑得明媚可人,“重要的点是,最好不要妄图在我面前耍手段哦,亲爱的前辈。”

夜场的氛围灯随节奏时强时弱,无差别地扫过角落不大受人待见的隐蔽位置,无论谁坐那儿,都像在热闹的环境里与周围隔绝。

一件深色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男人的衬衫扣子多开了一粒,袖口卷起,身形挺拔,气质却不见多稳重,一看便知是下了班来放松休闲的小职员。

他面前的中年女人保养极好,让人看不出年纪。

女人点了根烟夹在指间,“怎么样?我这儿还不错吧。”

骨节分明的手垂握着盛满威士忌的古典杯朝向女人,“这谁能猜到,您涉猎的竟然是酒吧业务。来,大老板,祝生意兴隆。”

杯边相碰发出清脆响声。

“得了吧小崽子,哪里学来的装模作样。”

“好嘞。”邢峯笑眯眯的,在长辈面前,破天荒将孩童时期的天真表露些许。

“还打算找你父亲吗?”

邢峯闻言,收敛了笑意,摇头道,“活着就行。”

女老板将酒水咽下,发出豪迈舒爽的叹气声,“你跟易蔓真是一点也不像。”

“她?在她眼里谁都是棋子,谁能像她。”邢峯冷笑。

“怪难为你的,在他们之间,一直被逼着做选择吧。”女老板操着老烟枪雌雄莫辨的声线,感慨道。

邢峯微挑起眉,“很遗憾,我既不想成为武力疯子,也不想成为控制狂。”

他从内衬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状的小东西,“钥匙,您需要的话,赶在他们之前。”

“这是…onilord数据库钥匙?你哪儿弄来的?”女老板难以置信。

“我造的。”邢峯笑道,“你们需要的无非是rebionux生物重核和onilord全域领主尽可能多的资料,快速插手他们之间所谓‘真神’之争的博弈,没有比撬开onilord本身更好的方法。”

女老板咋舌:“这种级别的防护你都能破解,不愧是易蔓的儿子。也是,两个狠角色,怎么可能培养出一个庸碌无为的孩子呢?”

邢峯没多话,比起两家公司的明争暗斗,他更在意的是纪家。

当年的丑闻曝出后,纪越频繁请求抚养权变更,最终和前妻达成协议,将那位传闻中不受待见的孩子接回身边。

纪越参与基因实验的言论被成功压制,紧接着舆论倒戈,掩盖住即将萌芽的真相。

负面声量降低后,纪越近乎隐身,再度高调进入公众视野的,还是多年后,他那位天才小儿子。

不言而喻,这一系列操作背靠着的正是onilord公司。

onilord的创始人之一,曾是一家知名杂志社的社长,深谙舆论控制法则,库里存有一份当年的保密协议,足够证明纪家和onilord早有往来。

协议的其中一方签署人,易蔓,他的母亲。

按时间线推导,那时候邢峯自己还很小,易蔓已是公司骨干。

他应当有印象的

他曾跟随母亲去过很多次的地方。

“妈妈,我们不会再去那里了么?我想去。”

“说什么蠢话呢,又写错了,为什么这种程度的东西都不能理解?你真的是我易蔓的孩子?”

“呜…我不明白…”

在不是被同龄人孤立,就是在天书般读不懂的二进制课程中被狠敲手板的模糊记忆里,曾有过一道微小间隙。

如城堡般的宏大的别墅建筑,花枝修剪整齐的花圃,还有洁白无垢,让人挪不开眼的漂亮小人儿。

陪他笑,陪他闹,一起躺在草坪上安然入睡的…

他的公主。

“邢峯?”

邢峯被唤回神。

“你在想什么呢?”女老板不客气地收起小型u盘,“真不可思议,你竟然会选择跟我们合作,首先我得向你的信任表示感谢,这世上不该存在所谓‘真神’,至少我们立场一致。不过我猜,你也不是无条件帮忙。”

邢峯道,“我为你们提供便利,相应地,你们也得帮我。”邢峯引入正题,“我想…保护一个人。”

他简要地向女老板说明一番。

女老板听完,点头道,“这事儿找我们是明智的,你说的人我们一定会重点关注,短期内你要做的只有…”

“离他远点,我知道。”邢峯快速道。

女老板一眼看出他的不好过,“没办法,你破解数据库的动作可不小,哪怕你母亲暗中帮衬,被发现也只是时间问题,等你被许多双眼睛盯着,自顾不暇的时候,又谈什么保护?”

邢峯一语不发,算是默认。

女老板安慰道,“安心,一切都会在我们手上解决的,当然了,这其中少不了你的助力。”

邢峯笑,“他安稳一天,我听由你们差遣一天,这么表态,您觉得够诚意么?”

女老板笑,“没问题。”

一名工作人员适时靠近,靠近她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女老板的目光马上在迷幻的灯光底下搜寻起来,她看一眼邢峯,“我还有些事,之后再联系你。”

她走后,暗中盯梢的人也悄然散去,邢峯独自摆弄起手中的复古款酒杯。

他曾为了在母亲全天候无休止的监视当中喘口气,掌握了快速干扰入侵监视器的能力,如有必要,他的确可以做到像老鼠一样将自己藏匿起来。

但这些在onilord的绝对力量面前,能抗衡几分,他不确定。

常人难以想象的庞大数据库、层层筛选出的顶尖黑客,onilord知晓整个世界的暗面,身处其中的时间长了,人会变得疯魔。

正如他的母亲。

就连父亲被宣告“死亡”时,她都冷硬得像是无感情的机器。

这是全知视角之下的极端自负,知晓一切的人,又怎么会瞧得起人的情感。

可父亲却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感情,用上了最后的忠诚和保护。

而他,正在亲手推翻这一切。

邢峯手握酒杯的力道加重,直到指节泛白。

他不愿蜷缩在高塔的阴影之下,只想抛开一切,活得潇洒自由。

比起保护公主的骑士,一直以来,他更像个逃兵,父母所站的对立面,他哪头都没去过。

可天平终归还是失衡了,名为黎纪周的那部分,悄无声息地盖过了一切,那是他无法估算的份量。

总是微微抬着下巴,像漂亮高傲的鹿,睥睨一切的总监大人。

会在临睡前小心翼翼地往他怀里拱。

会在情动时,发情猫一般缠着他,送上专属于他的柔软唇瓣。

厌恶被触碰的每一寸皮肤,他都触摸过。

不为人知的秘密花园为他敞开,由他探索。

那是他的公主,由内到外,完完全全归属于他。

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不是等待被清除的数据,不该被任何害虫盯上。

他得重新拿起自己的利刃。

邢峯将酒水一饮而尽,重重放下杯子。

和父亲曾在的匿名组织达成合作是最便捷的途径。

一个游离于现存体系之外,成员披着各种身份的外壳,用尽一切暴力或非暴力手段维持现存秩序,促使两座高塔倾颓的组织。

而高塔之间牵扯了太多人的利益,他们也如亡命徒般不受保护。

一袭红裙从余光中掠过,邢峯的目光追了过去。

一对男女绕过人群,女人的背影异常熟悉,邢峯没来得及细想,两人很快离开。

一看时间已临近转点,邢峯也起身,披上外套离开。

……

夜深人静的良焳科技,年轻创始人正在屏幕前短暂发呆,他受邀参加一场学术交流会,无数双眼睛将盯着他。

必须拿出最好的,只能拿出最好的,他从没有第二条选项。

「惊喜。」底部弹窗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

“这女人…”纪焳表情不大耐烦,但也如她所愿地打开了弹窗。

「哪边是真的?选选看。」

左边是一张照片,右边是一段录像,纪焳仅凭缩略图一眼认出了主人公是谁。

黎纪周。

一个是在办公室窗台前和男人亲吻的照片,黎纪周正拽着那人的领带,不论是是拍摄角度还是清晰度,都十足的偷拍。

纪焳眯起眼睛,他勉强能认出那个人,徐子杨。

另一个同样是偷拍,只不过是和…他自己。

短短一分多的视频,让纪焳目光微动,他凭借背景布置认出了是自己和成敏某次做爱时留下的影像。

可此时,另一位主角不是成敏,而是黎纪周。

纪焳习惯性地先行分析视频,并非简单使用ai工具替换的产物,他惊讶于制作人的处理能力竟如此骇人,明暗,码率,甚至声音,都没有瑕疵。

肉眼难以分辨,声纹都模拟到了完全一致。

画面中的人捧着自己双腿大开地仰躺,忘情地揉搓着本不应存在的饱满乳房,随着性器在双腿间疯狂突刺发出满足的呻吟。

这是他曾幻想过无数次的,黎纪周是个普通女人时的情形。

如果他不是哥哥,如果自己不是纪焳。

如果能早点发现自己的心意,并不是单纯的恨意。

他拨通成敏的电话,“你想干什么?”

对面的女声透着微醺的懒散。

“我?我想您好好放松一下呀,毕竟纪总压力这么大,怎么样?这个小惊喜您还喜欢么?”

“不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什么叫多余呀,这不正是您最想看到的画面么?可惜现实多残忍啊,您心心念念的好哥哥,和什么人都能混在一起,唯独对您避如蛇蝎。”

“我再重申一次,我和他的事情,跟你无关,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

“纪总,我可是费尽了心思讨您欢心呢,真是不解风情。也对,毕竟我这个替代品到底还是不够完美。嗯…这个时间,主菜应该快到了,哪怕是我,找他也花了不少时间呢,您就好好享用吧?放心,只要您想,我们能创造更多、更多有意思的东西,一切都会随我们的意志运转,嘘,仔细听。”

纪焳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扣响,打开。

他冷眼扫了过去。

一个怯懦的年轻男人,体态不太舒展地微弯着身子,却长着一双含水的小鹿眼。

“纪…纪总。”

他步伐缓慢地走到纪焳的面前,表情局促得像是担心纪焳随时会大发雷霆。

纪焳眯起眼睛,审视地望向他。

黎纪周身边的人他多少都有印象,此人应当是许久之前,因为工作上的重大失误被清退的一名员工。

小鹿眼男人的着装和发型都很刻意,和黎纪周日常的状态保持了近乎一致。

他手里拿着一小叠照片,靠近纪焳的桌边,一张一张,将照片摆在桌上。

每一步动作都紧张地双手颤抖,像在将自己不可告人的罪证摆在人前。

每张图的主人公,都是黎纪周。

纪焳几乎瞬间理解了,他想起成敏发给他的那张黎纪周与人接吻的照片,道,“照片都是你拍的?”

小鹿眼男人点了点头,躲避纪焳视线般地快速背过身,一口气脱掉了自己的裤子。

他抬着屁股,主动掰开了自己的两瓣臀肉,露出微张的小眼,和一道不应存在的细窄肉缝。

即便是纪焳,也被眼前的画面给微微震惊住了。

rebionux。

纪焳的脑中第一时间浮现了那个名称,黎纪周也好,眼前这个男人也好,他们都是一样的。

比起他们,纪焳是更接近成功的产物,同样出众的外形,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失常,拥有天生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和天才般的悟性。

唯独一点,一直裹挟着他的,扭曲失常的人格。

小鹿眼的男人羞耻得快哭了,他强压着情绪哽咽着说,“纪总,我…是一样的,操起来是…一样的。”

纪焳像被瞬间触了逆鳞,他勃然大怒,“没有人能代替他!”

小鹿眼男人吓坏了,收起刻意摆出的挑逗姿势,像个手足无措的小丑。

暴怒的纪焳一手扳过他的肩膀,小鹿眼男人重心不稳地后仰摔倒,照片散落一地。

低劣的模仿品恍惚间竟然真有几分相像,纪焳不客气地握着他的颈子拖拽,像是稍微用力便能将其掐断。

小鹿眼男人的后脑勺磕着硬冷的桌边,又被向后拖出一截,他脑袋向后,呼吸不畅,被动地张开嘴发出痛苦的声音。

他听到纪焳解开皮带,随即口腔被充满男性气味的硬物塞入。

纪焳在冷笑,呼吸却急促,“你的这里也和他一样?要知道,他这里才是最敏感的。”

小鹿眼男人立刻讨好地吸啜起口中的硬物,熟练地侍奉性器,容纳它顺畅进出。

并不太享受的表情谈不上赏心悦目,纪焳看了几眼,兴致都衰退了些,他拍拍那人的脸颊。

“你叫什么?”

“我…”男人踌躇着是否该说出名字,终于在纪焳逐渐阴冷的凝视之下脱口而出,“我叫…李洲。”

“什么?”纪焳听笑了,性器在他唇边蹭着,“你是真适合当代替品啊。说说,那女人给你什么好处了?”

“没…没有好处,我自愿的。”

“那就是被威胁了。”纪焳笑着将他从桌上扶起,手指拨弄他的前发,“距你离职有一段时间了吧,怎么还在附近瞎晃悠呢,有什么放不下的?”

“我只是…单纯的崇拜黎总监。猜测,猜他是不是和我一样…”李洲乖乖坐着,大气不敢喘。

纪焳的笑意消散得很快,语气染上了纯粹的阴狠,“别拿你跟他作比较。”

纪焳抬起他的下巴,“我不管你们玩什么鬼把戏,要是让我听到什么不该有的声音,我绝对饶不了你。”

“真的…我只是来陪您的,一定会让您满意。”李洲害怕地避开他的手,低垂着脑袋,藏匿起眼里嫉恨。

纪焳不再为难他,“行吧,既然送上了门,倒不如就物尽其用,好好做你该做的事。”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李洲身上的衣物尽数褪去,他分开两条腿站立,低伏在办公桌上。

纪焳只扯松领带,扔到一旁,他挑衅朝暗处瞟了一眼,手扶着瘦弱的腰肢朝自己拉近,又滑向圆润的臀,掰开两瓣软和颤动的臀肉,抵着那处直挺挺地顶入。

性器没入穴眼的时刻,李洲咬着牙将吃痛的叫声吞回。

“嗯…顶到了…”他配合地随着性器的抽送发出讨好的呻吟,原本就做好准备的穴很快分泌出湿滑体液,令抽插的过程更加顺畅。

“焳焳…使劲操…哥哥…唔嗯…好…快…啊…好深…”

“妈的。”纪焳一股无名火,抓着李洲的头发,强迫他抬起脑袋。

“啊…不要对…哥哥…这么粗暴…嗯啊…哥哥…喜欢…”

“闭嘴!”纪焳额角青筋鼓动,发泄式地抽打着两瓣臀肉,留下清晰指痕。

头也不回逃离他身边的人,又怎么会说这些呢?连替代品都当不好的废物。

斜侧方插槽内隐藏的微型摄像头正一五一十地记录着一切。

……

黎纪周夜里独自入睡,无可控地陷在混沌的梦境里。

没有灯,没有窗户,一扇厚重的仓库门阻隔一切,隐隐有股腐烂的气息在黑暗中扩散,他察觉不到时间流逝。

不远处发出嘎吱的动静,他受惊兔子一般整个人震颤了一下,迷茫的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仓库门开了一道缝隙。

他循着光试图看清周遭的环境,动物皮毛,腐烂尸骸,满眼近乎辨认不清的污秽物。

从树下捡回的小雀。他用树枝编了小窝安置在窗台,最后发现只剩下垃圾堆里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枝条。

吃百家饭长大的流浪小猫。从公园一路跟他回了家,偷偷喂养一阵,突然间再也不见。

他曾救过的断尾流浪小狗。

水池里被他喂得圆滚滚的金鱼。

视觉,呼吸,听觉,都像被遍布蛆虫的腐烂模样给灌满。

他捂住嘴,努力将呕吐的欲望给咽回。

黑洞洞的一双眼正盯着他,原本出众的五官扭着。

门很快关上,似乎只是在测试他的有趣反应。

这是独属于兄弟俩的游戏,秘密小仓库。

恶魔会要他说出在里面呆了多长时间,或心血来潮地问问里边多了什么东西。

他在狭小封闭的空间里抱住双膝,闭上眼逃避。

黑暗中,漫长的时间像是永无止境,全身的气力因为过度恐慌而流失迅速。

时间呢?他数秒的数字数到了多少…又不记得了,分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神经紧绷带来眩晕,饥肠辘辘又直不起身子,只好用手掌撑着地面摸索前行,软嫩的指腹和膝盖,被碎砂石蹭破皮。

意外在墙角找到一份带包装的面包制品,软乎乎的食物,脑海中关联的却是它发霉腐烂生蛆的画面,秽物喷薄涌出,喷溅到身上每一处皮肤。

他惊叫一声,触电般甩开那东西,胃里翻腾又吐不出丁一点东西,眼前开始模糊,呼吸逐渐沉重,周遭的一切全部消失。

画面中央剩下一个模糊人影。

那个人影开始朝他移动。

“哥哥,陪我玩儿。”

“要听话,不然我就告诉大伙,你是个小怪物。”

“他们都不要你哦,只有我站在你这边…”

这是哪里?

为什么在上演过去的事情?

是,梦吗?

短暂地意识到是梦境,脑中也只来得及生出逃离的念头。

他在看不到尽头的长廊中用尽全力奔跑。

能去哪里?

脑中浮现一个明亮的午后,小男孩儿围在他身边聒噪地笑闹。

短暂美好的画面很快如玻璃片般破裂瓦解。

“哥哥,你想跑去哪里?”

身后的人影被甩开很远,声音却很近,缠住他的身体,捂住他的嘴。

“竟然敢抛下我,好狠心啊。”

他奋力挣脱,指尖触到光的那一刻,绝望地发现自己仍在局中。

缠住他的那股力量飘散,恶魔仍站在他面前,身形高大了许多。

刚发觉自己上身赤裸,顷刻间,一股远超他的力量死死压制住他,眼看着红绳绕过身体关节,手腕被束紧,脚踝被拉开,绳索有规律地穿行,缠紧,将身体固定。

胸口传来怪异的压迫感,双乳中央打了个绳结,四周被绷着,独留乳尖和最细嫩的软肉被挤压挺立。

一盏吊灯,一面长镜。

在镜前,屈辱地被扒掉裤子。

母亲明明说过要好好保护自己,他却让秘密清晰暴露在空气中。

嘴唇被指腹轻轻摩擦。

“有点干呢。”恶魔在他耳畔低语,“我很好奇你的身体,是怎样运作的?你会满足我的好奇心吧?亲爱的哥哥。”

干涩的双唇被瓶口抵着,水流顺着唇缝涌入,他在突如其来强灌下摇头躲避,很快被呛到死命地咳。

眼泪鼻涕一股脑往外涌,像极了溺水之人的可怜模样。

“喝呀,连我喂的水都不愿意喝么?”

恶魔只顾玩乐,一瓶接一瓶地灌他,很快,被水撑起的饱腹感让他难受起来。

“真乖,给你奖励。”

耳边传来空水瓶被扔远的声音,不等他缓和,面颊被捏住,双唇被迫再度打开。

意外地,舌间传来一股甜香。

是棒棒糖顶端的那颗糖球,圆滚透亮的,在他口腔里轻轻磨蹭,丝丝温和的痒意,给他带来安抚。

突如其来的甜味让大脑宕机,他像被注入了镇定剂,慢慢地停止了颤抖。

恶魔绕着圈搅弄,戏耍一般地玩弄着他的舌头,反反复复。

唇舌本能地追随起那颗令他感到愉悦的糖球。

他从来都是将喜欢的糖果让出的孩子。

没有属于他的地方。

也没有欲望,他什么都不需要…

无数次的克制过后。

欲望…真的消失了么?

唾液不由自主地分泌,身体如饕餮一般在令他苦恼的束缚中贪婪地渴望起了那一点甜香,像被逼到了重构意识的边缘,露出一丝从未有过的痴态。

糖球被短暂抽出时,发出啵的一声响。

“有意思。”恶魔像发现了新大陆,目光死死钉在他脸上,语调兴奋地上扬。

一阵揉搓糖纸的声响过后,他的下巴被抬起,嘴里的小东西增加到两颗、三颗…

积攒到一定数量的小簇糖果在口中碰撞出声,嚣张地剐蹭嫩红软肉,他两颊鼓起,显得有些可笑。

“唔…唔唔…”

恶魔拨弄着细棍,时而将他的唇角撑开,时而撑着牙关不让其闭合,唇舌都被搅得红彤彤的。

好甜。

有一种…被填满的感觉。

糖球又一次抽离,被唾液充分浸润的嫩红舌尖不自觉地追逐,伸出了些许。

“好贱的表情。”恶魔很是受用,控制着晶亮的小圆球,在伸出的半截舌头上边轻轻地蹭,又用筷子一般,夹住他的舌头拉扯。

“嗯唔…”

直接的痒意让被束缚的身体敏感地颤动起来,他吐着潮湿的热气,迎接糖球再度深深进入口腔内部,这回是刮蹭上颚。

恶魔手指间的细棍打着圈,半融化的圆球肆意摩擦着口腔内壁,律液被搅得一塌糊涂,他深深喘息着,喉头微动,将汁水咽下。

好甜,甜到发腻。

“该我尝尝了。”

一颗被口水浸润到体积小了许多的温热糖球被抽出,在左乳轻轻地磨蹭,粘腻温热的触感又痒又难受,他不禁扭动着身体,姿态被恶魔尽收眼底。

乳尖很快沾满了融化的蜜汁,散发熟透诱人的色泽。

“好可爱…比谁的都要可爱…”

胸前传来柔软的,被人吸舔的触感,很痒,很怪异。

身体被水注满所带来的饱涨感没法自行消退,想要释放的念头愈发强烈起来。

越是忍耐,小腹和下身就不自觉越是绷紧,再绷紧。

他再度挣扎起来,抗拒地摇头,“嗯…嗯唔…”

糖球沿着他裸露的皮肤,一路下划至小巧男根,又轻柔地滑向私密窄缝,像是画了一道看不见的细线,将欲望连结。

酸涨,麻痒,拘束,未知的恐惧…

同一时间,感官像被来回拉扯戏弄,身体濒临崩溃。

控制不住了…

下腹的酸胀到了极点,淡黄的液体飞溅。

“唔!”

释放的瞬间,难以言喻的爽快感令他背部弓起,脚趾蜷缩,陷入强烈痉挛,连眼角也一并湿润。

恶魔将糖果彻底抽离,与他的舌尖黏连拉出银丝。

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脑中构筑的防线轰然倒塌,耻辱的泪水从眼尾划过。

“哭什么,手腕都挣出瘀痕了,难道不舒服么?”恶魔说着人类的语言,好心地帮忙擦拭,又怜惜地用剪刀割断手腕的绳索。

被束紧的身体瞬间松弛了下来。

血液流动恢复顺畅,肢体麻木的感觉逐渐缓和。

被喷出的尿液浸湿身体的羞耻感,让苍白如纸的脸染上一抹赧红。

以为折磨终于可以结束之时。

双腿再度被分开,身体被拖拽,他露出一丝茫然的神情。

直到下身被硬物抵住,陌生的触感让他瞪大了双眼。

绝对不行。

“不要!”

这回他未受拘束,拼了命地反抗,恶魔的体格和力量却远超于他,徒劳的挣扎让他再度陷入绝望,那处被来回磨蹭,淫猥的动作和即将攻破的防线令他惊惧至极点。

为什要这么对他…

明晃晃的尖锐剪刀在一侧静静地躺着,银白色的光逐渐占据整个视野。

终结这一切吧?

错乱的身体也好,哥哥的身份也好,荒唐的人生也好,他都不想要了…

争抢之中,天旋地转,鲜红滚烫的液体溅到脸上。

恶魔闭上了一只眼,目光仍死死地盯着他,像是没有察觉到痛。

剪刀铛地掉落在地。

“…你应该很高兴吧,能够像这样,狠狠地…划开我的皮肤。”恶魔咬着牙,又噗嗤一声大笑起来。

恶魔为他穿好衣服,收拾残局,捡起染血的剪刀,一语不发地仔细擦拭,将他的恐慌置之不理。

不知过了多久,佣人赶来,救护车长鸣,女主人尖叫,疯了似的每个人。

恶魔轻描淡写地转着那把剪刀,在众人面前宣告自己不慎弄伤了眼,还好有哥哥在,令他觉得…非常地安心。

恶魔睁着的另一只眼,目光仍朝向他,那里面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荒唐情感。

那张嘴始终在笑着。

双唇开合,口型分明是:这下,你永远欠我的了。

黎纪周,记住,你永远欠我的。

休想摆脱我。

……

身体猛地弹动了一下,梦魇终于被清退,黎纪周惊觉一身冷汗,心脏突突地跳着。

“做噩梦了?没事没事,我在呢。”邢峯就在一旁,搂着他轻拍后背。

床头灯散发出微弱亮光,耳边是令人安心的声音,周身也被熟悉的气息围绕。

“小黑团子…”黎纪周惊魂未定,小声嗫嚅着,他以为自己快忘了,可感觉却深深刻在骨子里。

他本不常做梦的,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些零散的记忆碎片在脑内流窜。

他已经依靠自己离开了纪家,这辈子都不会再寄人篱下,他有足够的主动权,一切都将稳定可控。

可是被选择性删除的记忆,还是以这种形式再度进入脑海。

是因为,他又要面临失去了么?

“你刚说什么?”邢峯没听清楚。

失焦的瞳孔逐渐恢复清明,黎纪周脸埋在邢峯肩头,逼自己冷静下来,“没事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多久,见你睡着了,就没吵你。”邢峯轻吻他的发丝,“继续睡吧。”

黎纪周在安抚式的拍背中缓了会儿神,仰起脸看邢峯,明明近在咫尺的人,在昏暗的光下却有些许失真。

邢峯看起来并无睡意。

“做吧。”黎纪周道。

邢峯有些惊讶:“现在?不怕累么?”

黎纪周没多话,双手搂住邢峯的脖子,主动覆上唇,软舌试探着在欲海中搅弄出涟漪。

邢峯当即乱了气息,要知道黎纪周主动求欢的次数屈指可数,雄性本能的念头在他脑内迅速发散,遍布整个神经。

干他。

邢峯压制着亟待出笼的巨兽,额角青筋都快暴出,浅浅地回应黎纪周的吻。

黎纪周有所察觉,睁开眼偷瞄,发现邢峯正在注视着自己,顿时有些不自在地放开他,“你不想就算了。”

邢峯捧着黎纪周的脸颊,细细地端详。

黎纪周的目光闪躲,“…干什么这么看我。”

“好看,想看。”

四目相对,一双眼里藏着不安,一双眼里透着不舍。

两方都足够敏锐,一眼就看穿了七八分。

黎纪周轻轻地叹了口气,尽量使语气平淡,“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邢峯一顿,最终摇了摇头。

“那我先说,最迟下周,我会出趟远门。”黎纪周道。

邢峯安静听着。

黎纪周移开视线,“知道你不感兴趣,打声招呼罢了。”

“好,我知道了,别生气。”邢峯维持着笑意,凑上前重新吻住他,“做吧,我们慢一点?”

“嗯…”黎纪周被亲得迷糊,他闭上眼,放任邢峯触碰他的身体,感受着亲吻从耳根,落到颈窝,逐渐向下。

衣扣早早被解开褪去,邢峯的吻又落在胸前。含住一侧嫩红圆润的乳粒。

黎纪周刚想抱怨痒,邢峯轻轻一嘬,那声抱怨立刻化为情动的低吟。

嫩乳被牙齿轻衔着,又吸又舔,一圈软肉被刺激得麻痒,但另一边未曾触碰过的地方,痒意又更甚,他的身体敏感地颤抖,不知躲避还是迎合地给予回应。

“别…嗯…”

润滑胶囊探入窄缝间,捻破化开,带着香气的湿滑液体像一层蜜,给脆弱的小穴形成一层均匀保护。

粗糙的指腹轻车熟路地磨蹭小核,很快榨出淫汁。

黎纪周轻喘的声音变得有些焦急,情欲已被充分调动,想快点被插入的话语濒临脱口而出,他羞耻地咬着唇,嗯嗯呜呜地封住。

黎纪周起了逃避的念头,侧身夹住腿,试图躲避柔软的袭击。

邢峯也不强硬,自若地搂抱着他亲吻,语气像极了诱哄,“这就害羞了?刚才不是你自己说想要的么?”

“…没有害羞。”

黎纪周不承认,枕着邢峯的手臂靠在他怀里,清晰地听着自己不稳的气息,主动让身体放松,由着硬挺的性器在那处来回磨蹭,以一个惯用的姿势,被邢峯从身后进入。

“啊…”

粗长性器一点点进入体内,像被按下了慢速键,小穴则进食一般,缓慢地吞入滚烫硬物。

并不急切的挺入,带来温水煮青蛙式渐深的饱涨感。

等黎纪周意识到被干得有多深的时候,穴心和肉刃顶部相向而撞。

他被顶得一颤,发出变了调的呻吟。

甬道包裹着的热度很直观,坚硬肉刃搅弄出啧啧水声,清晰到让人脸红。

躯体很快升温,被细密的薄汗包裹。

快感在身体里慢速流淌,饱满的臀肉受压迫变形。

“太深…嗯…”黎纪周微微皱起眉,随着慢速抽动,迎接起一浪接一浪的酸麻爽意。

他几乎每次都会产生被邢峯顶穿的错觉,即便在律动如此柔和的性交里,这种畏惧的念头也没能彻底消除。

他很快经受不住,微微蜷起身体,反手推拒邢峯的小腹,试图让他拔出去些,指尖刚触碰到热烫的肌肉,就被邢峯的手攥住上臂,往后一拽。

“啊…”黎纪周惊喘,被顶得牙关直打颤,身体被迫和邢峯严丝合缝地紧贴在一起。

“深么?这个姿势插不到最深的,别怕。”邢峯的呼吸落在耳畔,轻轻啃咬他的脖颈。

刺激的频率依旧很慢,幅度也很小,不至于令黎纪周失控到大叫,他便还算克制的,随着缓慢的频率喘息。

并不激烈的性爱一点点地蚕食神经,仿佛会一直这么持续下去,永远不会停止…

好舒服…

“嗯…啊嗯…嗯唔…哈啊…”

身体在慢速升空,压抑的喘息声不知何时转为时而绵长、时而短促的呻吟。

“叫得真好听。”邢峯突然道。

黎纪周耳朵倏地红了,呻吟声也戛然而止。

如果平时多是被弄得整个人混乱不堪,现在则更趋近于头脑清醒地沉溺于性交一事。

“继续…让我听。”邢峯转而托住他的下巴,黎纪周顺势回过头索吻,身体紧贴,舌尖缠绕,亲出暧昧的声响。

甬道一直维持着被撑开的状态,唇舌皆融化在吻里,穴心被反复碾压,接连不断的刺激在体内攀升。

黎纪周终于按捺不住,凌乱破碎的呻吟声从鼻腔溢出。

不行…要到了…

他的双唇不自觉张开,眉头难耐地蹙起又舒展,体内像有什么东西在炸开。

被慢速快感刺激到麻木的小穴,开始拼命蠕动收缩,磨人的可怖快感扩散到四肢百骸。

黎纪周抻着脖子,一时没能发出声音,视觉也被剥夺了一瞬。

身体逐渐紧绷,像过山车慢速攀升到顶峰,一股脑释放。

“啊…”他终于发出一个濒死一般无意义的音节。前端的液体不受控地流出,甬道内蓄满淫汁。

即便迎来高潮,他也没能摆脱桎梏,邢峯稳稳把控着节奏,每一次都精准狠戾地顶弄着穴心,润滑液和淫水被搅出咕啾响声。

“啊…嗯唔…”黎纪周神情迷乱恍惚,双唇微张着呵气。

已经到达顶峰的快感又在冲撞中被强硬地抬升,他像是接受配种的雌兽,被骇人性器死死抵着最深处。

腰被死死锁住,黎纪周只能发泄似的小幅踢腾,像被野兽捕食的猎物在做最后的挣扎,揉乱了床单被褥。

精液在体内噗噗地浇灌,撑开到极致的小穴贪婪沉醉地吮吸,像要将最后一滴榨净。

黎纪周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

“你又…射在里面。”

灌满白汁的小穴乖乖地裹着性器,邢峯不过稍稍抽出了些,便怕精液溢出似的快速蠕动收紧。

“嘶…”邢峯作势倒抽一口气,“坏了。”

“嗯?”黎纪周声音懒倦,又因为内壁被突然磨擦而难耐扭动。

“不想出来了。”邢峯黏糊地抱着他亲来亲去,“里面又软,又滑,又热,裹得我爽死了。”

事后脸皮薄的黎纪周被说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反手就捂邢峯的嘴,“别说了,也不害臊。”

“我害臊什么?都是实话。”邢峯故意发出夸张的粗喘,“又开始了,一直在蠕动,老婆的小穴真的…好喜欢吃鸡巴。”

“闭嘴。”黎纪周只恨自己此时不便动作,不然多少得给他两下。

“不闭,夹得我好舒服,好喜欢…又要硬了…”邢峯缠着他哼唧道。

“……你还要不要脸,别…咬我…啊。”黎纪周忍不了,用被消耗得所剩无几的体力跟邢峯对抗。

邢峯着实也没说谎,黎纪周已经明显感觉到体内的家伙颇有再大干一场的势头。

“脸?不要了。”邢峯轻松压制着他,“我俩,赤身裸体,一张床,刚刚做完运动,这时候再不说这些,要留到什么时候说?”

他一个翻身将黎纪周压在身下,在黎纪周后颈轻咬,“你也多说说呗,还没到‘啊,老公,我不行了…’就这么收场?那怎么行。”

“你…”黎纪周眼看着邢峯托着他的腰,给他身下添了个垫子。惊人的性器只抽出小半截又迅速塞回,真就像离不开肉穴。

“唔…”黎纪周一下就被插得软了身子。

他张着腿趴在软垫上,下身被抬高,像是在主动撅着屁股等人操。

邢峯俯身和他紧贴,刻意将重量压在他身上,黎纪周当即被顶得脚趾蜷缩。

“嗯…别…”

“说实话,刚刚是不是意犹未尽?”邢峯故意问。

“没有…”黎纪周攥紧床单。

“没有?那说明我还没做到位,更要继续了,要不先来个,深插五百次?怎么样?”

“邢峯你是不是有病…嗯啊…啊…别…太快…嗯……”

话音未落,就被囊袋在臀间啪啪击打的淫靡声音盖过。

浑圆饱满的双丘间,一杆肉刃凶狠又快速地挺动。

“放松点…”邢峯兴奋地喘息着。

被肏开的小穴毫无招架之力,肉刃不知疲倦地捣弄着混着白浊的透明淫液,黎纪周被臀肉颤抖,穴心酥麻,汁水直流,魂都快飞了出来,哪还顾得上数邢峯插了多少下。

“你…混蛋…不是说…慢慢…来…嗯唔…”

“多少了?有一百了么…”邢峯粗喘着问,像在强迫黎纪周头脑清醒。

“呜…不…”黎纪周身体颠颤着,分不清自己是被干到没力气说话还是气得说不出话。

“这么软的腰,这么肉圆的屁股,这么贪吃的小穴,每一点都好喜欢…”

“啊嗯…”黎纪周无可避免被轻佻的“喜欢”二字冲撞得晕乎。

他被一把拉起,两手勾着邢峯的脖颈,双腿盘着邢峯的腰,屁股半悬空地承受操干。

直到体力不支地软倒在床,也只能双手攥着枕头,徒劳地承受要命的快感。

邢峯操得愈发凶狠了,前压着黎纪周的膝弯,迫使他屁股朝上。

性器自上而下地猛插,精液和淫水都蓄在体内最深处,不停来回搅动。

“救…唔……太深…啊…要死…了……”他无助地摇头,发泄般地大声呻吟。

“该叫什么?”邢峯坏心地问。

“老公…老公…饶了我…嗯啊…”

灯光下交缠的躯体泛着被热汗包裹的亮泽,床单湿淋淋的一片。

数不清被狠插了多少次,精液再度射入最深处。

交合处仍紧贴着,邢峯突然道,“我们一直这样吧。”

黎纪周双唇微张,仍是一副陷在在快感中无力思考的模样,“什么…”

“哪也不去,时时刻刻,每分每秒,都像这样…插在你身体里…”

“说什么胡话,疯了吗…呜…”黎纪周听着荤话,身体由内及外地激起一阵羞耻带来的酥麻。

“有点。”邢峯红着眼,将他的唇舌堵住。

是黎纪周最喜欢的,能让他心甘情愿敞开自己的掠夺式的亲吻。

“嗯…咕唔…”

小穴始终维持着被性器撑开的状态,口腔又被舌头侵犯,黎纪周连呻吟声都被捣碎。

别说数明白被邢峯插了多少次,他连清自己高潮了多少次都数不清楚,身体像被困在无数个高峰里,来来回回。

这个骗子。

好不容易才让邢峯懂得在性事中稍微让步,此时仿佛又回到了原点,黎纪周害怕真被原地干死在床上。

“不要了…我不行了…呜…”黎纪周崩溃地摇头,生理性的眼泪全然止不住。

他像被架在一个不断通往高潮的快感刑具上,无法挣脱。

“呜…真的…不行……要死了…被干死了…老公…饶了我…嗯啊…”

两瓣穴肉被噗噗干到轻微外翻,来不及收缩又被狠狠捅开。

适应极端快感的过程很可怕,再往后就理智全无,只剩下本能屈从,宣泄着发散不完的纯粹的疯。

“老公…干我…啊…小穴…坏掉了…又要到了…啊啊…”

邢峯的臂膀,后背都留下了被黎纪周紧扣时的抓痕。

黎纪周的腰臀也在邢峯没轻重的捏揉中留下深浅不一的印记,星星点点的吻痕遍布身体各处,疲劳和快意在体内四处奔涌。

隐约意识到邢峯的焦躁,黎纪周也已无力再思考。

滚烫肉体在最原始的交缠中不知疲倦地攫取快乐,将积攒的压力,不安,种种负面情绪,尽数拂去。

他整个人飘飘然,近乎虚脱。

好累…受不了了…

被啪啪撞出了一小片粉红的臀肉还在随着抽插颠簸颤动。

黎纪周感觉自己的眼泪和口水都不受控地往外溢。

要被干死了…

狂风暴雨似的抽插,随着逐渐模糊的意识,变得不再那么令他难耐想逃。

令人安心的重量压在身上,紧贴的身体传来另一人的心跳,像是有力的鼓点在和他同频共振。

黎纪周的眼皮沉重起来。

他身体敞着,知觉远去,只剩那处嫩肉被磨蹭时的酥麻在无限放大。

相较交合处直白热烈,邢峯印在身上的每一个吻都克制谨慎。

性器慢速地抽出时,体内的汁水也一股脑地往外涌,肿胀软红的肉穴被欺负到惨兮兮地张成个小洞。

等被欺负透的小穴吐汁吐得差不多,身为罪魁祸首那杆凶器还在那处滑蹭,再次轻松将其塞满。

黎纪周说不出话来,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肉刃打桩似的规律声音,和自己呓语般意义不明的呻吟。

渐渐地,那声音也弱了下去。

他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像是睡了过去,无力动弹,又睁不开眼,只剩意识在浅眠中游离。

……

“对不起,我不太擅长道别。”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转瞬,黎纪周听到有人说话,一时分辨不清自己是梦是醒。

黎纪周眼皮微动,像是仍依旧陷在无助的梦里。

一双手抚过他的额头,将细汗拭去。

“晚安。”

黎纪周抬起沉重的眼皮,不知道第几回,他像是做了一场冗长的梦,一会儿是纪焳,一会儿又是邢峯。

身体清爽,但架不住疲劳,腰酸腿也软,将纵欲过度的生理反应占了个齐全。

他看向身侧,床单平整,没人。

黎纪周脑袋一嗡,脑海中闪过一些自己赖床不起的片段,被邢峯又是哄着喝水,又是换床单。

太丢人了…黎纪周扶额。

这是不仅做了,还做得很疯,什么时候晕的,又什么时候醒的,迷迷糊糊睡了多久,一团乱麻。

从床头拿起手机,有好几条待回的工作消息,供应商的事好像一夜之间有了些进展。

黎纪周回拨了徐子杨的电话,清了清嗓,尽量维持着以往的声音状态,“新的供应商有合作意向么?一定先确认样品,报价再议,嗯,我可能得晚些过来,是…稍微有点儿不舒服,没什么大问题。”

电话那头的徐子杨一惊一乍,说起销售部换人的消息,黎纪周微微皱眉,“人事部反馈的?什么时候?”

黎纪周环顾四周,衣柜门正敞着,属于邢峯的那一半,空了。

他的脸霎时失了几分血色,对着电话那头快速道,“晚点再跟你说。”

黎纪周步频混乱地离开卧室区域,靠近厨房,隐约传来新鲜的食材香气。

他脚步放缓,失速的心跳稍稍缓和了些。

……还在。

黎纪周走到厨房门口,里边邢峯似乎察觉到了身后有人,回过头,一见黎纪周,立刻换上一副笑脸,“休息好了么?”

黎纪周点头,想着空出来的一半衣柜,有些心不在焉地走到厨台前,拌好的馅料和案板上的面团映入他的眼帘。

“我准备试试看包饺子。”邢峯解释着,将黎纪周拉到身前,邀功道,“瞧这面团,是不是像模像样的?”

黎纪周的手指落在面团上,轻轻戳了戳,“嗯,很软和。”

热意迅速包裹身躯,臀肉被挤压的触感传来,一不留神,黎纪周整个人被结结实实地圈在了怀里,像落入一个温柔又俗套的陷阱。

黎纪周受不了地瞪邢峯,“…你应该有正事要做吧?”

邢峯没听见似的,专注调情,蹭着黎纪周红彤彤的耳朵亲了一下,又一下。

皮肤上的细小绒毛在呼吸间似被羽毛拂过,带来一层细密的酥麻。

邢峯大手一勾,黎纪周的睡裤和内裤被一并褪下,露出雪白的软肉。

黎纪周身下一凉,躲避着触碰,“你别…”

“嘘。”邢峯示意噤声,趁黎纪周转头躲闪,自然地托着黎纪周的后脑,封住双唇。

是轻柔缠绵的吻,黎纪周在邢峯晦暗不明的视线里闭上了眼,回应索取,很快沦陷于软舌交缠时的攻势。

如果欲望分等级,同邢峯交缠相触的每一刻,他的渴求都在巅峰。

邢峯过于懂得怎么用最简单的方式挑起他身体的情欲,穴眼无阻隔地被硬物抵住磨蹭,黎纪周下意识并拢双腿,明显的身高差之下,又只能迫不得已地稍稍踮脚。

腿根和阴部隐秘的嫩肉夹出一个三角区,性器在其间克制地慢慢磨,将肉缝间隐藏的小核撩拨得湿润起来。

他几乎站不住了,足尖打颤,臀肉别扭地紧绷着,因刺激而抬头的前端将围裙顶出一个小鼓包。

“邢峯…别…”黎纪周小声唤他。

“嘘。”邢峯安抚似的制止黎纪周的声音,手指蹭过黎纪周微张的唇瓣,塞入他的齿间。

不合时宜的地点,一反常态地沉默,激起一股偷情似的背德感,让黎纪周更不好意思出声。

他面颊热烫,牙齿无磕无碰地衔着邢峯的手指。

有羞耻,有兴奋,更多的是难以抑制的,喜欢。

其实,不管邢峯怎么样对他,他都是喜欢的吧?

他抵御不了,他无可救药。

黎纪周的身体被手臂桎梏,困在厨台前,接受露骨的撩拨磨蹭。

未被照顾到的甬道深处泛起空虚痒意,早已被日日夜夜的性爱彻底驯化,无时无刻不在期待被填满。

不够…再怎样都不够。

经历了极端压抑,又饱尝过餍足滋味的肉躯,饕餮一般满盛着无尽欲望,只有眼前这个人的触碰能予以慰籍。

于是身心都任由他侵入、掌控,变得患得患失,不像自己。

硬物在敏感处激起无数微小电流,黎纪周很快被情潮淹没,额间渗出薄汗。

隐秘处的缝隙让紧贴的热意给蒸化了,水津津的敏感不已,在不留余力的连续刺激下,被带出一阵细微的咕啾声。

邢峯的手指从唇间抽离,黎纪周的舌尖不自觉想要追随,他整个人恍惚着,前端悄无声息出了些稀薄精水。

一时间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喘息,黎纪周缓了会儿神,臀间硬物的触感还在,邢峯还没射出来。

他低下头,主动用手指圈着粗壮的性器根部,轻轻撸动,将它挪开了些。

粗长骇人的性器满蹭着湿滑淫液,在腿间划出一道透明淫丝。

黎纪周抽了几张厨用纸,垫在厨台一角,主动岔开腿,跨坐在平缓的圆弧状桌角边。

臀肉与平坦的桌台相贴,像一道被盛上桌的佳肴,雪白浑圆。

那处正潮湿温热,粗糙的纸张挡不住冰凉触感,黎纪周被凉得一个激灵,穴眼都跟着缩了缩,羞窘得不敢回头。

他手前撑着桌台坐稳,腰身尽力下塌,微调坐姿,一对肉臀无自觉地朝身后人逼近。

黎纪周反手轻轻拉开一侧臀肉,露出若隐若现的密穴,偏头看向邢峯,说出来的话像找借口,眼神又像在催促,“快点,我…实在站不住了。”

做的人并无自觉,看的人气血上涌。

邢峯眸色渐深,又不愿面对他目光似的,突然垂下眼帘。

黎纪周的一双眼睛露出稍显疑惑的神情,被邢峯的手遮挡住,他靠听觉和触觉感受到邢峯的靠近,大手滑下,封住了黎纪周的口鼻,轻微的窒息感,让心跳声显得更重了。

食色性也,饱满多汁的软肉挟着靡靡春意,卸除所有掩盖于情欲之上的伪装,袒露最原始的肉欲色泽。

弥漫着面粉清香的厨房内,一对“比面团更柔软更好捏”的饱满肉臀,主动将自己置于桌角,心甘情愿让一杆骇人肉棍从中顶入,在反复的冲撞下不停地小幅晃出肉浪。

甬道畅通无阻地包裹着粗壮性器,被捣弄出的淫汁从中不住溢出,濡湿了垫在身下的纸巾。

肉与肉之间无止境的互相索取,带来安抚慰籍,也令人失魂癫狂。

“射给我…”黎纪周喘息着发出气声,纵情于虚妄的酣畅淋漓,灵魂都被热液给烫化。

直至溢出的白浊被擦净三回,垃圾桶里又多了好几团纸,嵌合的肉体才终于舍得分离。

两人面对面,呼吸和体温仍交融着,像是意犹未尽,直勾勾地盯着眼前柔软的唇瓣,啃咬舔吻,不知疲倦地在对方身体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铛地一声,一旁的厨具被不小心碰到,跌落在地,将两人敲醒。

黎纪周的脚终于落了地,放纵过后,人总会有些后悔和尴尬的成分在,这个节骨眼,那感受尤为复杂。

邢峯是他变得混乱不堪,无序不端的源头,可他又甘之如饴,深陷沉迷。

想要的留不住,他又能怎么做?

案板上醒发的面团被搁置得太久,黎纪周借此驱散复杂情绪,他反复地清洗了好几次手,刻意跟邢峯保持了一点距离,自顾自料理起了食材。

面团被搓了条,均等分成小块,一切都看似完美。

直到黎纪周捻起一块儿,揉圆又压扁,捣鼓出一片奇形怪状厚薄不均的饺子皮。

他犯难地皱起眉头。

邢峯忍俊不禁,再度凑上前,在黎纪周眼皮底下碾出一张圆圆的面皮。

“像这样,注意力道。”

他蹭着黎纪周的面颊亲了亲,“其实我也不太会,只有以前看家里人包饺子的记忆,好在食谱写的很详细,不需要依赖经验。”

邢峯给饺子皮抹上馅料,带着黎纪周一齐将面皮折起,“压褶,捏紧,完成。”

两人四手,总算包成一个形状完好的饺子。

“真棒。”邢峯夸奖道,不老实地在黎纪周颈子上留了个印。

黎纪周一语不发地轻抿着嘴,将那枚饺子摆好。

无论何时都能随意轻佻地调情,兴许是床伴特有的权利,越轻描淡写,也就越是表明了…

他不在乎。

被亲吻过的位置还留有热意,积压在胸口的失望却没消解。

邢峯埋首靠在黎纪周颈窝,看似不经意地道,“过去的事,有时需要一个契机才能回想起来,比如我刚和面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一句,‘乖宝,把蛋清倒进碗里,这样饺子皮才不会煮破’,很像当妈的人会说的话吧?”

邢峯道,“可这么久过去,一切都变了,变得让人分不清过去的记忆和情感,到底是真实存在过的,还是我虚构出来的?”

他缓慢将黎纪周搂紧,“是不是一段经历,一旦有了坏的部分,那些好的回忆也会被一并毁掉?”

黎纪周安静听着,心中微动。

这是在暗示着…好聚好散?

他的目光柔和下来,安抚似地搭在邢峯的手上,轻轻拍了拍,“真正美好的东西,应该足以让人忽视掉瑕疵吧。”

邢峯目光低垂,“是吗。”

包饺子的过程因为安静而显得漫长,而饺子从煮熟到出锅,不到十分钟就能完成。

两人坐在餐桌前,一切稀松平常。

难得一起下厨,加之体力消耗,黎纪周面对饺子这种原本不愿选择的食物之一,竟然有食欲吃得下。

可仅仅是邢峯坐在对面,消散的体温已经让他有了怅然若失感,轻易抵消了生理上的饥饿。

他,第一次如此依赖另一个人的存在。

对维持短暂肉体关系的床伴,邢峯显然已经做到了一万分,选择怎么结束,何时结束,是双方的自由,黎纪周没有纠缠不放的道理。

怪只怪他兀自陷入爱情。

黎纪周庆幸自己打足了预防针,与其坐等着被判死刑,倒不如在崩塌之前,尽力维持好自己的体面。

不论是身为年长一方,还是上司,他都应该表现得…更为洒脱一些。

咽下苦涩,黎纪周平静地叫邢峯的名字,把压在心底让他难受许久的部分,轻飘飘地说出口。

“你打算换工作了吧,也打算搬走了,是么?”

一语中的,邢峯没法回避,点了点头。

“难怪,我看到你把柜子都腾空了。”黎纪周浅浅一笑,将蘸了醋的饺子送进嘴里。

邢峯又添了一个饺子到他碗里。

“谢谢,我吃好了。”黎纪周咀嚼后咽下,擦了擦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其实你可以早些告诉我的,我也好提早搬出去。”

邢峯插话道,“房子的事不用急,你那儿从装修结束到入住总归要一段时间,我搬我的,你继续安心住在这就好。”

黎纪周摇头:“我这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总劳烦你在生活上照顾,已经够不好意思的了,现在你人要搬走,还把房子留给我来住?像什么话。”

他将已经放下的筷子又摆正了些,强笑道,“换工作和搬家,想来是没有必然关系的,如果你只是不愿继续和我住在一起,可以敞开了明说,没关系的。”

邢峯看着黎纪周表露出的刻意平淡,犹豫许久,终于开口。

“我们的确不方便再住到一起了,因为……我准备订婚了。”

短短几个字,像一记重锤,让黎纪周费力维持的云淡风轻瞬间被瓦解。

黎纪周大脑宕机,话在嘴边噎了半晌,才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每一个字,都透着理不清的艰涩。

“…原来是这样,好事儿啊,那可得恭喜你。”

黎纪周说着,又露出怀疑自己的混乱神情:“只是,这不太对吧?你是…在准备和某人订婚的情况下,跟我维持…这种关系的?”

邢峯没有回答。

黎纪周十指交叉搁在桌上,掩饰内心的混乱,“……你的订婚对象,是我在停车场见过的那个女孩子么?”

“是。”

话到这个份上,傻子也该醒了。

“你…是觉得很好玩儿么?这样更刺激?我记得你说过跟她不是那种关系。”黎纪周看上去依旧平静,只有声音在打颤,“所以事到如今,你是既骗了我,也骗了她?”

“我没有骗她,她都知道。”邢峯注视着黎纪周,“黎总监,我们一直是…最契合的床伴,对吧?”

黎纪周愣了愣,不怒反笑,笑声又无法抑制的变了调,“是啊,你说得没错。只要尽了床伴义务,不论隐瞒还是欺骗,都没有过错可言,你只需要对得起你的未婚妻。”

“…对不起,黎总监。”

听着边界分明的称谓,黎纪周有种退回原点的怅然,他拼命将情绪的闸门给封死,垂目不看邢峯,好维持面上的平静淡然。

“你没什么好对不起我的,你是对不起她,不论你的未婚妻是否知情,你都不该这么做。”

强压着涌上心头的不适,黎纪周叹道,“爱应该建立在忠诚和信任之上,不是么?”

邢峯不语,拉过他的手,紧紧握住。

“这又是在做什么?”黎纪周尝试着抽离,几次无果后,放弃了抵抗:“言尽于此,感谢你慷慨地借出房子,我不需要。”

黎纪周闭上双眼,“想好聚好散,倒不如不提这些,实在是……荒唐。”

还不如,干脆不明不白地消失。

手心传来轻微的痒意,是被指腹擦过的触感。

「信我。」

黎纪周诧异地睁开眼。

“继续住吧,原本就是要等你那儿修整好的,不是么?”邢峯握着他的手指轻轻摩挲,反手令他手背向上,又郑重地托住。

黎纪周露出不解的笑:“我该说什么?你人真好?”

银色的小环圈住手指,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一路滑向根部,正正好好。

邢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永远别怕欠我人情,好吗?”

黎纪周看看戒指,又看看邢峯,满腹疑问,又因为此时诡谲的情形而问不出口。

他双唇微张,“…那就,多谢你了。”

“不客气。”邢峯吻了吻他的手背。

阴雨连绵,停在路边的红色迈巴赫高调地打着双闪。

女人降下车窗,“磨磨蹭蹭这么久,终于舍得结束了?”

她的衣着首饰均是简约款的高奢品,抛开岁月痕迹,面容和邢峯少说有七八分相似。

易蔓,他亲妈。

此趟回国,名义上是为亡夫祭扫,实则奔着他来的。

“有什么舍不得的。”邢峯只草草回应,没有过多情绪,“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放了行李,邢峯坐入后座:“东西,给我吧。”

指甲盖大小的监听器从易蔓手中抛出,落入邢峯的掌心。

她道:“乖宝爱吃饺子?之前怎么没发现呢,也怪我,一家人多久没聚过了,生分得都不像一家人了。”

“是啊,多久了呢?”邢峯取下身上的暗扣,将手中的小东西拆解,用打火机点燃裸露在外的红色胶线,直到熔化变形。

处理完垃圾,邢峯沉默地看着窗外快速略过的街景。

车辆平稳地在公路上行驶着,去往城郊的一处墓地。

四下并无人,只有成排的墓碑肃穆成列,易蔓站定屈身,轻轻拂去碑面沾上的灰尘,“亲爱的,我回来看你了。”

邢峯不愿看那出惺惺作态,沉默着将准备好的花束放在墓碑前,压下心里的不快情绪。

收到易蔓航班消息时,他正怀抱着从梦魇中惊醒的黎纪周。

他知道易蔓很敏锐,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快到来不及酝酿一个时机成熟的道别。

八小时前,酒店会客厅。

天未全亮,水晶吊灯映出成片的富丽堂皇,法式家具赋予过度宽阔的空间一抹异国情调,每一寸都透出精致奢华。

踏入这种金钱堆砌的地方,总能让邢峯感到不快。

他看着屋内的人:“回来了?”

“再不回来,还不知道你要给我捅什么篓子。”易蔓踩着高跟鞋,步伐稳健,耳上的菱形耳坠摇晃着。

易蔓拉开座椅落座,冲邢峯抬了抬下巴,“坐。”

邢峯没多话,认命一般地坐到对面。

“怎么没见小敏和你一起。”易蔓端起桌上服务员备好的热咖啡。

邢峯笑了一下:“她工作忙,怎么会和我一起。”

“你的同居人呢?不一起过来?这么重要的角色,也不打算让我这个当妈的见见?”

邢峯眼底闪过厌烦,“您…对亲儿子的炮友感兴趣?”

易蔓斥道:“在长辈面前说什么鬼话。”

邢峯假意赔笑,“是是是,我不该乱说话。”

“弄出这么大动静,你到底想做什么?”易蔓开门见山。

“如您所见,只是想查些资料而已。”

“臭小子,你也就仗着自己是我儿子才敢这么猖狂。”易蔓摆摆手,“罢了,能辞掉那破工作,也算你听话一回,我费力培养的人干什么不行?非当个破销售。”

邢峯没搭腔。

易蔓慢条斯理地搅弄着咖啡,“你啊,平时玩玩儿可以,我尽量睁只眼闭只眼,只是小敏这么多年一心一意待你,你总该对人家好些。”

“是,您说得对。”邢峯应道。

易蔓狐疑地瞟了他一眼,“不跟我抬杠?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这不是过意不去么?”邢峯一笑,“临近onilord最高权限分配的时间点,不管是被数据库一事影响,还是和纪家纠缠不清,都够您捏把冷汗的吧?”

多年前为了敛财拉拢纪越,插手纪家的内斗,称得上是易蔓职业生涯里抹不去的污点,要攀上onilord的塔尖,这段过往就是探究不得的雷区。

易蔓防备地看着他:“想借此威胁我?乖儿子,你弄出的烂摊子还得我收呢,这是以怨报德啊。”

邢峯挑了挑眉,“或许不用把为您自己清扫障碍说那么冠冕堂皇。”

易蔓眯起眼,“可我费尽心力爬到这么高的位置,本身又是为了谁呢?你可是我唯一的孩子。”

她打开桌上顶配版的轻薄款电脑,看似随意地推给邢峯,“我发现底下的子账户翻了不少re公司的资料,差点都要以为是他们的人干的了。”

她笑了笑,“凭你一己之力,能获取的东西多少有限,既然这么感兴趣,我这当妈的,总得帮上一把不是?”

邢峯目光落在屏幕上。

rebionux爆炸事件,伤亡人数未知,发生地位于柏洲的cre-09分部,一个类似小仓库的地方,消息经过全面封锁,相关内容仅供onilord情报中心a级以上账户查阅。

邢峯点开其中一条录音,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略微失真的声音,神神叨叨地谈论着自己的信仰,说着什么干预人的出生及死亡是泯灭神性的行为,必然陷入永恒的动荡不安。

掐头去尾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易蔓解释道:“早年因为理念不和,rebionux高层反水加入我们,这些记录才得以被留下。现在嘛,人走了有几年了,这些资料也都成了废品。”

邢峯压下心里的不适,“资料?这是他的把柄吧,用事故作为对家的敲门砖,真是疯子。”

onilord当年刚成立不久,地位远不及已经凭超前生物技术声名鹊起的rebionux,恐怕正是这次反水事件,让两方形势出现了第一次变化。

易蔓冷笑了一声:“你知道我同纪老二关系匪浅,却不知他为什么敢找我合作,其实原因很简单。”

邢峯一顿,看向易蔓的目光复杂起来。

易蔓轻啜一口咖啡,“因为作为既得利益者,对纪越自己不利的东西,早就毁得渣都不剩了。只是他防备心重,总想着要万无一失,才会有我的份。”

她放下杯子,接着道:“re技术虽强,管理上用的却是最朴素的形式,保密要求高到自己人都防。说好听点是各司其职,说不好听就是消息闭塞,各干各的。研究员不知道参与实验者的身份背景,牵线人也不了解实验的真实内容和目的,加上时间久远……”

易蔓浅浅一笑,“我的乖宝这么聪明,现在应该懂了吧?众所周知的丑闻也好,无人问津的事故也好,本质上,都是手段。”

邢峯面色阴沉着:“所以,当年生物实验丑闻是你们放出的消息,牵扯到的人,也是你们想对付的……你们总是这样,妄图用信息差,用舆论,操纵一切。”

易蔓撇撇嘴,“你这话说的,也许吧?至少不是我做的。”

邢峯垂目。他的恐慌和愤怒,说白了都是源于超出认知的碎片信息所带来的冲击。

而事实却是,资料毁去,知情人身故,rebionux要息事,不可能主动做出跨国寻找秘密实验的对象这种高风险的事情。

从始至终,对黎纪周威胁最大的……只有身在易蔓阴影下的自己。

无论是否因为纪焳而主动调查纪家的旧事,成敏的目光都已经精准落在了黎纪周身上。

而成敏,正是易蔓的另一双眼。

邢峯暗自咬紧后槽牙,黎纪周的出身一旦被利用,且不论re公司是否因此受创,聚光灯下的黎纪周,一定会被毁掉。

他合上电脑,掩盖内心的焦躁,“我只是对某些旧闻有点好奇,现在看来,没多大意思。”

易蔓对他回以笑容,“乖宝,你要是进入了onilord,就会知道,人与人之间看似复杂的一切,本质是多么无聊,人一旦有了软肋,又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或许您更该藏好自己的软肋,与其只顾着盯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倒不如看看您手下的人,是否真的受控,她跟纪家的种种关联,可不是因为我。”

易蔓手指一下下点着桌子:“我当然知道小敏没那么听话,这世上就没有绝对服从的棋子,不然我也至于走得这么艰难了。”

邢峯短暂的沉默后,面上恢复淡然的笑:“既然如此,您不妨试着好好利用我,来达到想要的‘平衡’,直至您顺利坐上第一把交椅,如何?”

……

“乖宝?想什么呢。”

邢峯被唤回神,墓碑上的字在视线中再度清晰起来,他将雨伞往易蔓的方向偏了偏,“没什么。”

易蔓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我让小敏订了一家中餐厅,你就当陪陪我,我们一家人聚聚。”

“那走吧。”

……

用餐间隙,邢峯一个人在室外的非禁烟区域透气,难得点了根烟,他赌了一把,也没赌错,易蔓忌惮她的过往在竞任期间暴露。

还要继续赌么?

赌易蔓和纪越的交情?赌黎纪周在纪家的地位?

还是……赌谁更畏惧?谁先低头?

邢峯缓缓吐出烟雾。

他赌不起。

将onilord翻了个底朝天,关联贺叔透露的信息才勉强拼凑出的答案,易蔓不费吹灰之力便推翻。

邢峯叼着烟,手肘撑着栏杆,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色小环,用小巧尖利的随身折叠刀在上边小幅地刻画打磨。

得益于那段和帮他画墙画的朋友玩儿艺术涂鸦的过往,邢峯对形的把握还算准,加上手稳,很快,一朵惟妙惟肖的小花出现在戒指内侧。

邢峯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那个刻印。

刻不出完全一致的花,那是独一无二的美艳,无可替代。

不必是玫瑰,只要是他就好。

只想他能安稳的,高傲地活着,不被任何腌臜事所侵扰。

这就是易蔓口中,所谓的…软肋?

人心不可控,为谁而悸动,又怎么阻挡得住。

嵌入接收器的手机收到隐秘频段传来的讯号:「暗网已发布多条线索混淆视听,用好你的新身份,knt」

邢峯撵熄即将烧到底的烟头,将戒指和手机一并揣回兜里。

窗外不知何时变的天,阴风呼啸阵阵,被悉心照料着的花处温室里,极端天气之下,依旧静静地舒展着枝叶。

拉上窗帘,卧室里亮起一盏夜灯,黎纪周坐在床边。

“黎总监,这个放抽屉行么?”

“我柜子还空,不介意的话,我腾一半给您?”

黎纪周幻听了似的,脑袋里回放着搬进来那天,邢峯招呼他住下的声音。

可悲恸被压制得彻底,像一潭死水。

他摊开手掌,一枚平平无奇的戒指泛着银色光泽。

举起端详,内侧有一个乍看是玫瑰状的刻印。

但花瓣微张,又不像是玫瑰。

黎纪周自然能辨识出微妙的差异,毕竟养了许多年。

不是玫瑰,而是同属蔷薇科的月季花。

有些粗糙生硬,像急忙赶工而成的,来不及精雕细琢。

为什么会是月季?

那些他怀抱着过去的回忆麻痹自己用力生活的证据,和本能亲近邢峯的缘由……

黎纪周微微动摇,又放弃似的叹了口气。

只是他一直在养的缘故吧,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没用。

黎纪周将生活垃圾带出门,廊里的灯没有亮起,暗得吓人,仿佛再多停留一会儿,就会被黑暗给一股脑吞噬。

他没来由地心悸,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快步回到房间内。

黎纪周病假后复工的第一天,也是邢峯正式离职的第三天。

徐子杨大清早便在公司食堂碰上看似魂不守舍的黎纪周,回想起曾给邢峯打的那十多个未接通的电话,很是窝火。

他双手插兜,闲人乱逛,电梯直指销售部1f。

没走几步,和拐角处一个冒冒失失的身形撞作一团。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注意…”那人鞠躬致歉,又抬起脸看徐子杨。

一双明亮无辜的眼睛。

仔细一看,外形打扮有点眼熟。

谁呢?

思考的时间,人已经跑没了影儿。

徐子杨看着背影,终于反应过来那人神似哪位,气质又完全不同,那个高冷总监可不会跟他鞠躬道歉。

徐子杨晃悠到销售部,一组的女组长赵晴起身跟他打招呼,他顺势问了一嘴销售部分工调整的事情,得知二组的新组长还未定,刚进了一名新人,还在试用期。

徐子杨翻看周报,工作井井有条,一点儿没拉下。桌上放着一张个人简历,他一眼认出是刚才撞见的那位。

徐子杨拿起简历:“这就是你说的新同事?李洲…新闻摄影专业,他人呢?”

“小李跟前辈熟悉业务去了,对了徐总,您是不是…和邢峯还挺熟的?”赵晴试探一问。

徐子杨此时多少沾点儿听到邢峯就烦的症状,敷衍道:“还行吧。”

“您知道他为什么辞职么?我总感觉不一般,据我所知,邢峯在技术领域有点东西,我总怕他是…私底下碰上什么事儿了。”赵晴发散着八卦直觉。

“我还怕他给公司带来什么事儿呢。”徐子杨抬了抬下巴,“别瞎猜了,你忙去吧。”

赵晴不再多嘴,“…好的徐总。”

徐子杨转悠了个够,回到高层,故作不经意地路过黎纪周办公室。

门只是虚掩着,他抵不住手欠,悄悄推开一寸。

“徐总您好。”身后有人叫他。

徐子杨手一哆嗦,“吓我一跳。”

员工憨笑道:“不好意思啊,我是来给总监送信的。”

徐子杨朝里努努嘴。

办公室内,黎纪周用着一贯清冷的声音道,“请进。”

得了许可,工作人员踏入办公室,“黎总监。有您的信件。”

“黎总监。我来看看你。”徐子杨有样学样地跟进门。

“谢谢。”黎纪周对员工礼貌笑笑,隔着手套拆开信封,没多搭理闲逛的徐子杨。

邀请函,船票,附带一张包边精致的红色硬质卡片。

邀请函的说明上写着,卡片仅供参与人员在游轮期间使用。

黎纪周轻笑了一下,“效率挺高。”

环海七日游,校友会之后的另一场所谓重要活动,他在邮件里确认参加填写信息后,对方便直接快速地将东西寄了过来。

徐子杨忍不住发问,“你…真没啥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黎纪周仍翻看着那张卡片,看不出什么情绪。

可一低头,眼下淡淡的青黑便显现了出来。

徐子杨留意到他右手中指上戴着一枚并不起眼的银色戒指。

“这是…挡桃花?”

黎纪周愣了愣,轻轻嗯了一声。

徐子杨却直皱眉,想说的话化作一声叹息,毕竟在他帅气多金的人生中,也不是没有品尝过爱情的苦。

“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别逞强。”徐子杨隔着空气拍拍黎纪周的肩,觉得自己的言语安慰特别迷人,肢体距离特别绅士。

“谢谢,我真没事儿。”黎纪周话里透着疲惫,“下午一点半有个会,我得准备一下,徐总…慢走?”

徐子杨顿时破功,“行行行,我就再多一句嘴,黎总监,你真要去那什么七日游啊?”

黎纪周无奈道,“供应商谈妥了么?并没有,因为对方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得知了我们的困境,不愿再让步。我查过了,他们资方那家风投公司,光许意个人持股,占比27%。”

徐子杨睁圆了眼,惊讶道,“操。合着是姓许的针对我们?你不是早跟他尽释前嫌,关系维持的还可以么?”

黎纪周摇头,“依我们见面的情形来看,他的确没表现出什么恶意,但也难说,这事我会想办法的,先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好,方方面面的,总得占一头。过几天我去校友会,其他的,就拜托你了。”

“行。”徐子杨虽不放心,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黎纪周以极快的速度进入了高强度工作状态,大会小会开个没停,接连几日头脑风暴,办公室直到晚上九十点都亮着灯。

徐子杨则坚持有效应酬高于闷头干活,黎纪周参加校友会的当天,一场鸿门宴,徐子杨把公司内外几个老头都给喝得服服帖帖。

他唯一费解的是,销售部小李,一个小新人,怎么能和部外的领导同出同进?又怎么能乖乖让部门外的老男人摸大腿?

徐子杨尿遁去厕所,给同样忙于应酬的黎纪周打了通电话。

“校友会怎么样?”

“氛围不错,人到了个七七八八,流程也还紧凑。”

“看来算是有收获?”徐子杨打趣。

“和几个同系的知名校友交换了联系方式,他们对新项目有一定兴趣,但也只限于兴趣,其余没了。”黎纪周一五一十地道。

“那个人,现在在你旁边么?”

“你说许意?刚才在,等会儿要发言,他准备去了。”

“让那小子装完了,结束后,你直飞barsa?许意呢?”

“我会在spl机场转机,他直飞,和我不是一趟。”

“也好,这种背后捅刀的玩意儿,你离他远点好,注意安全,随时联系我。”

“说什么呢。”黎纪周失笑。

挂了电话,徐子杨按原计划撒尿醒酒,一会儿的功夫。正巧撞上了跌跌撞撞抱着马桶吐的李洲。

那衣摆之下的纤腰,腰间未经遮挡物的两条丁字内裤边,恰巧入了徐子杨的眼。

徐子杨一股邪火,两人一左一右站在水池前,徐子杨装模作样反复洗手,李洲则拼了命似的漱口。仿佛要将令人难受的酒气冲淡到消失为止。

“慢点儿,你跟自己有仇吗?”徐子杨忍不住多嘴。

李洲抬起眼,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镜中对方的脸上,气氛怪异。

李洲面上两抹红,看起来倒是很清醒,有些故意着道,“徐总,您好像…特别在意我?又或者说,是在意黎总监?可别认错人了。”

徐子杨一愣,恍然发觉,此人不是像黎纪周,而是在外形上刻意模仿黎纪周,所以才会让人觉得那么别扭。

“少操心,我知道你是谁。”徐子杨十分摆谱地瞟了他一眼,将手擦干,语气冲了些:“我记得,你是学摄影的?干销售能把自己喝吐,这跨行跨得,可真不怎么样。”

李洲脸色微变,很快恢复笑意,“该说您双标么?您明明是奉行酒桌文化那一派的。”

他靠近徐子杨,用一种委屈的调调凑上前耳语。

“刚才…我被摸得好难受,都没地方疏解,要不,徐总来帮帮我吧?”

“…别凑这么近。”露骨的话让徐子杨脊背微麻,他躲开了些。

“徐总平时也是爱玩儿的人吧?就当举手之劳,好不好?”李洲牵起徐子杨的手,像一团软棉花,化在徐子杨怀里。

徐子杨被弄得心痒痒,为数不多的理智全一股脑撞棉花上了。

“我保证,您会喜欢的。”李洲抬眼看他。

洗手间挡板门一关,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的安静隔间成了独立空间,传来窸窸窣窣的一阵响。

“看着唯唯诺诺的,在我跟前胆儿是一点不小啊?”

“因为您,好像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没有那种压迫感…”

“什么意思?”

“嗯…就是,长相气质之类的,有点…幽默?”

“…你礼貌吗?”徐子杨眼皮直跳。

“不是说您丑…您,挺好看的。”李洲忙给自己找补。

“挺?就只是挺?好话说都说了,为什么不说更漂亮些。你应该说,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帅气多金又性感的男人。”

“您说得对。”李洲被逗笑了,手指描摹起徐子杨的眉眼,“人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为什么,命运千差万别?”

“眼鼻嘴那也不完全一样啊,各是各的,怎么还跟命扯上了,多矫情啊。”

“您还真是…”李洲有些哭笑不得。

“真是通透,对吧?”徐子杨虽是老手,也挺久没开荤,一兴奋就话多起来,不合时宜地频频自夸。

直到手被引到那处不该有的小缝,徐子杨呼吸明显一滞。

“徐总,好像很惊讶的样子?”李洲悄悄观察着他的表情。

“你…女的?”徐子杨感到信息量很大。

“不行么?能更舒服的,您玩儿过这样的么?”

“没见过,倒也不是…不行。”徐子杨的接受度很高,没多久,逼仄的隔间内,响起两人交错的喘息。

原本藏在裤腿内的黑色长袜被勾破褪下,解开的腿环耷拉在雪白的大腿上,在冲击中晃出叮当响声。

“啊…果然要试过才知道…嗯…好爽…”李洲发出舒爽地叹息。

“怎么,以为我技术很差?”徐子杨手指勾着未脱下的丁字裤边带,惩罚似的一弹,软白的肉上啪的一声,印出一道红痕。

“不敢…嗯唔…”李洲瑟缩了一下,半挂在徐子杨身上,整个人因性交带来的欢愉凌乱不堪。

软肉被肆意的使用,李洲很快被弄得满脸痴态,一副淫贱样子。

精水射进套里,被扔进垃圾桶。

深夜。

李洲下床倒水喝,他单手拿着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选取联络人,输入短短几个字,点击投送:“徐总不知情。”

资料库内的视频提示生成。

李洲瞟了一眼熟睡中的徐子杨,约莫两分钟,收到了对面的回复。

“很好,亲爱的,你的办事效率还不错,任务完成后,就能彻底自由了哦。别忘了明天的计划,地址给你。”

李洲熄灭屏幕,眼底的空洞在手机幽幽的亮光下尽显。

位于s国最东北部的barsa,正是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刻,价值数亿美金的豪华游轮正停靠港口。

黎纪周穿着得体的浅色礼服,提着行李箱,手持船票走向登船口,暗自讶于意料之外的规模浩大。

空气中混杂着海风吹拂带来的咸腥气息,入口处有一个三个字母“d”虬结组成的奇特标识。

他在工作人员引导下进入通道。

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头脸上挂着职业笑容,“您好,为了维护本次旅程的秩序,我们需要暂时保管您的电子设备。请放心,结束后我们会第一时间归还。”

黎纪周露出疑惑的表情,“禁止携带电子设备?”

工作人员颔首致歉道:“非常抱歉给您带来不便,但规定如此。”

“纪周。”

黎纪周闻声回头。

许意出现的时机一如既往恰到好处,他瞟一眼工作人员,转头对黎纪周笑道:“没事的,大家都一样,不如说这样才能更纯粹地享受旅行。”

黎纪周不置可否,配合完成最后一道安检。

手机等物品被放进印有编号的空袋,手持行李则被交给另一名服务生,工作人员退到一侧,“我们会专人将行李送到您的房间,您可以在船上自由活动,祝您玩得开心。”

“走吧,第一场晚宴可得好好露脸。”许意主动握住黎纪周自然垂下的手腕,“这样的场合很难得,虽然不是我的主场,我会尽全力帮你。”

黎纪周垂眸,微微转动手腕,得体抽开,“谢谢。”

许意的眼神暗了暗,笑道:“不用跟我客气。”

随着最后一名乘客登船,游轮缓缓启动,发出沉重的震动声。

1f的宴会厅门前,已经能嗅到食物的清香和鲜花香薰气息,美酒佳肴之外,特定的音乐和灯光衬得环境不那么正式乏味。

不少人正自发攀谈。

黎纪周在宴会登记处将邀请函中附带的卡片过机。

工作人员归还时卡片时,附送了一枚散发着瑰丽光泽的红色胸针。

“请您佩戴后入场。”

“这算是纪念品。”一旁的许意已经戴好了胸针,朝他道:“走吧?”

黎纪周也未多想,戴上那小玩意后跟随进场。

许意慢条斯理地四处张望,将黎纪周引介到几个熟人之间。

“许大老板,这是?”

“这位是黎总监,黎纪周,我的…”许意和黎纪周视线交汇。

“我们是老同学。”黎纪周眼睛微弯。

“幸会,校友会时,我们有过一面之缘。”一人和黎纪周握手。

“久仰大名,贵公司最近可是备受关注啊。”另一人给足了面子同黎纪周寒暄。

只是谁都知道,这备受关注,可能并非正面意义上的。

“承蒙各位关照。”黎纪周也不拆穿,礼貌示意。

与纪家关系保受争议的黎纪周,在遍地人精的名利场中,多少显得弱势了些,但他的谈吐和气度并不落下风。

“黎总监和传闻中好像不太一样,不单单是容貌俊秀。只不过这红色……的确是不太衬你。”有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黎纪周垂目看一眼胸针,提了提嘴角,“我就当您是夸奖我了。”

另一位年纪稍长的男人说话中气十足,“那是肯定,我之前接触过小黎,虽然交集不深。这个…‘乐途智造’的案子,真不错,小黎敢想敢做,年轻有为啊。”

“您谬赞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成果。”黎纪周谦虚道。

“哎…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要是能有你一半,我都不至于这个岁数还在操劳,来,咱们以后多联系,先喝一个。”

黎纪周料到多半回避不了饮酒,早在登船前就喝下了应急的醒酒药,稍作心理建设后,神情平静地朝酒杯伸手。

许意却将他的手轻轻按住,摆出一副维护的姿态,“褚董,不如我来跟您喝?”

“哈,这我可不敢,也不知道是哪家成天跟我明着暗着抢份额。怎么,不打算让小黎赏我脸了?”

许意一笑,打哑迷似的说,“您又说笑了,家父和您多少年的交情,上回不是还说,生意人就得这样?其实……您看上的板块,真的好商量。”

“这可是你说的,我就当是你父亲的授意了。”男人笑着碰杯,一杯下肚,朝着不远处抬了抬下巴,“过来吧。”

穿着西式马甲的青年朝几人的方向缓缓走来,一张出众的混血脸孔。他单手端着托盘,似乎在等候谁拿起上面的酒杯。

男人的手指蹭过青年胸口的纯白胸针,熟络地理了理他的衣装,道:“他的调酒技术不赖,许家小子,不试试?”

许意闻言,随意地搭上身边略微发福的中年人肩膀:“万大哥是前酒业协会理事,不如让他来品鉴。”

被唤作万大哥的人目露满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说着,凑近了细看,又夸张地嗅起酒香,啧啧赞叹,“出色。”

可眼底自始至终不屑伪装的轻蔑和审视,却很难让黎纪周忽略。

就像几人时不时落在他和许意两人间的揶揄目光。

黎纪周眉头轻皱。

他不该和许意捆绑,这样所接触的人,始终在卖许家面子,反倒使他被动。

真正看好他手头项目的人,不可能出现在他们之中。

就在调酒师斜侧的不远处,一位头发半白的长者一晃而过。

黎纪周觉着眼熟,视线聚焦那处,而后一愣,竟然是他。

隶属于某个重大科技专项组的专家,曾担任过他和纪焳的老师,不知几时起再未在人前露面,外界传是和团队闹掰了。

黎纪周知道,他不过是个淡泊名利,骨子里喜欢艺术的老头。

他怎么会出现在船上。

长者步频缓慢稳健,片叶不沾地从弧形楼梯走向宴会厅二楼。

“抱歉,失陪一下。”黎纪周向几人赔不是,在许意不解的注视下抽身,快步走侧梯跟上了二楼。

可惜人太多太杂,那人已经消失在视野。

环顾四周,纷杂的交谈声,形形色色的生面孔,香料粉饰下的混乱气息。光是置身其中,就让人压制不住涌上的不适感。

“先生?还好么。”

极近的耳语让黎纪周一顿,转头时,身穿保镖服饰的男人已经退开了一步。

对方几乎全副武装,枪式背带勾勒出肩部和臂膀的肌肉线条,半边面罩和墨镜遮挡住了面部。

高大的体型和装扮足以给人压迫感。

黎纪周还未见过游轮上的安保人员,很难不被震慑一二,他撇开目光,语气平稳地道,“我没事,谢谢。”

确认黎纪周没有异常后,保镖主动交给他一张硬质卡片,说的话模棱两可,“如果有需要的话。”

简短两句对话,是在场谁也不会注意到的小插曲。

黎纪周以为被塞了名片一类的东西,定睛一看,是一张微缩的路线图,画着五颜六色的线条和字母标识。

这是什么…安保巡逻线路?

不明所以。

再抬头,那人已经离开,背影都没留下,黎纪周只能收起疑惑,将卡片暂时放进口袋。

看台似的宴会厅二楼,正好能让人以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俯瞰底下忙于应酬的人群。受瞩目的对象不断更替,总有人在吸引新的注意,如同一场鱼龙混杂的大型舞台秀。

脱离通讯设备,意味着被剥夺了一部分记录、交换和获取信息的能力。

不长不短的七天时间里,外界的一切消息都被隔绝,反之亦然。而船上发生的一切,也只能靠眼睛看、耳朵听。

1f宴会厅充其量能容纳不到200人,相较整个游轮不过冰山一角。当初公开的那份寥寥数人的拟邀名单更是微不足道,黎纪周还未能跟那些人尽数打过照面。

这绝非一场能让人感到放松的休闲局。

从一开始,他就被不予解释地划分类别,圈进了一套未知的规则。

可以笃定的是,胸针和卡片的颜色并不是随机的。

佩戴黑色胸针的人最少,他们已经有了相对熟稔的固定圈子,最显惬意自如,比如信誓旦旦说要帮助自己的许意,还有他刚刚接触的那几人。

与之对应的白色,比如那名调酒师,比起自发参加晚宴活动,更像是某人的附庸,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被拉入局中。

红色。更多由场上不断更替的那些引人注目的对象所包揽,数量并不少。

假定他们和自己一样,意识到了“信息空白”,只好凭借肢体、言语、眼神,彼此猜测试探,交换情报,使出浑身解数托出自己,以获取更多信息,成为场中的焦点。

主办方的真正意图是什么?他不清楚,总不会是爱看他们这些人一头雾水地表演。

那么谁又知道?

黎纪周的视线回到仍在侃侃而谈的几人身上,一抹被金边包裹的,如暗夜般幽深的黑。

察觉到视线一般,许意朝黎纪周看了过来,露出一个温和有礼的笑容。他比了个手势,询问黎纪周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黎纪周微微抬眉,暂时搁置满腹疑问,点头应允。

……

甲板的护栏亮着成片黄色的灯光。

吹着海风,黎纪周取下一直佩戴着的那枚红色胸针,第一场晚宴,于他而言,并无太大收获。

身侧许意的一双手落向护栏,两人手臂隔着衣袖相贴。

许意:“别太紧绷,当成是一场游戏就好,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黎纪周下意识将手移开了些,看似随意地问道,“你呢,有发现什么意想不到的惊喜?”

“还没有,不过我…满怀期待。”许意若无其事地让两人肢体拉开了安全距离,关切道,“吹吹风有舒服些么?我想你不会太喜欢这种场合,其实我也一样。”

黎纪周摇头,“还好,感谢你的关心,也谢谢你刚才帮我挡酒。”

许意眯起眼,望着远处和黑暗逐渐融为一体的海平线,“纪周,你对我的‘感谢’是不是有些太多了?我不过是想和你更亲近而已,不如试着多依靠我一点。”

“我是发自内心地感谢你的邀请,让我有新的机会。”黎纪周的表情仍淡淡的。

许意听出疏离的意味,道,“纪周,我的心思你该知道的,别装作看不见。”

暴露在海风中的话语有些模糊不清。

黎纪周轻抿着唇,直言道:“别忘了,你是有婚约在身的人。”

一提起婚约二字,黎纪周脑内便浮现邢峯当面宣告订婚的画面,隔着手套搭在护栏上的手紧了紧。

“婚约…”许意喃喃复述一遍,“你明白的,我是个生意人,婚姻代表不了什么,于我于她都是。可对你,我从来都没有改变过,有的话兴许不好听,但我还得说,依靠我,是你最快的破局方法。”

黎纪周有一瞬的怔愣,随即笑了笑。

许意是多精明的人,知道他即便查出什么也不会拆穿,更不会撕破脸,于是堂而皇之地观赏他的无助,静候他的求援。

如果真的心安理得地利用许意提供的人脉达成目的,七日后,他便不再是黎纪周,而是明知许意有婚约在身,还亦步亦趋跟在许意身后暧昧不清的泛泛之辈,亦或是什么更难听的说法。

一直以来,旁人也许会道他黎纪周难相处,脾气差,却不会有人能坦荡地说他无能。

不留退路地离开纪家,为的也就是能够自己掌控自己、支持自己,不必寄人篱下,当谁眼中的次品。

一步一步,趋利避害,得罪多少人,又为公司带来多少实打实的效益,才有了一席之地。

他黎纪周,总在为了名誉奔忙。

从掩藏躯体的秘密独自生活起,就注定会这样,越想做到极致完美,越觉得有破绽,越害怕总有一天会暴露自己并非如此。

苦是透明的,旁人看不见。一句工作狂,足够概括“区区一个公司总监”的全部。

哪怕权衡之下和良焳科技达成正当合作,也会被曲解,最后污点一般附着在身上,成为茶余谈资。

他又怎么敢放下自尊去依靠任何人。

得不到回应,许意从鼻息间叹气,“你就这么防备我吗?”

黎纪周目光低垂。

“不是防备你,只是……”

他们本不该有过多交集,此行和当初不顾后果与纪焳合作一样,已经是穷途末路的出格举动。

接受许意,意味着推翻自己的坚持,他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话未说完,许意已经有所察觉,打断似的叹道:“罢了,你说过不讨厌我,这就够了。”

黎纪周闻言怅然,许意总有办法激起他的愧疚感。

许意再度露出像是面对黎纪周时才有的温和神色,“晚上凉,咱们早些回去休息吧,我送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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