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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颇不以为意,淡淡地道:“郎佑宁身上可不能有外伤,朕还要用他演场戏呢。”他早就从书上看来了一个法子:“你们找一间完全不透光的屋子,屋里除了除了一张硬榻什么也不要放。把郎佑宁关进去,每日除了饭食和必要的饮水,什么也不要给他,也决不允许有人跟他说话,或是在屋子周围发出声音。”
图琛有些犹豫:“皇上,郎佑宁是个硬骨头,此法当真能有用吗?”
男人漫不经心地翻过手上的书页:“按朕说得去做,不出三日他必然会哭着求朕赐他速死。”
图琛这下也不再多问,领命就退了下去。
第一日,郎佑宁指天骂地诅咒康熙;
第二日,他开始伏在墙上大声挑衅,只为能有人来好好审讯一番;
第三日白天,他开始疯狂砸墙,让人放他出去,或是有人来跟他说说话;
正当图琛和手下人都有些担心此法能不能奏效时,第三日下午,郎佑宁开始在那个完全封闭的小屋内不断跪地磕头,求着康熙放他出去,他什么都愿意说。
然后便是现在这一幕。
康熙让他陪着自己演了一出戏,然后成功钓出来了背后这条大鱼。只要抓住了他这个带头的杀鸡儆猴,民间其他势力就再难掀起风浪。
这也是为什么康熙宁愿多等三日,用迂回的方法也要让‘安然无恙’地郎佑宁出现在人前的原因。
以朱三太子为首的白莲教就此群龙无首,没多久教内就起了内讧,分裂成了几骨势力。不过也已经是不成气候的势力,不值得康熙再为此费心思了。
……
“皇阿玛,我回来了!”
因为还有黄河灾民后续的生计问题还未了结,抓住了朱三太子一伙之后,康熙又多留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若曦也没有闲着。
她用自己前世所学所了解的为遭受水患的灾民出谋划策,以工代赈让受灾灾民去修建被冲垮的堤坝,动员灾民中女眷为男人男人做饭,遗留在家的男孩就去由朝廷代出束脩送去学堂,女孩则送去女学。
她没有一上来就让女子和男子同去学堂,而是循序渐进,先让女子去女学,学的也只是女工针技。
然而只要女子也要去学堂这种观念深入人心,那后面再行改变就会容易许多。
那日图琛带了去抓朱三时防身用的火器就是经由明枝做了改良的。虽然不能一次到位,改到最完美的状态,但较原来也有了极大的提升。现在图琛所用的这一把就不用放一弹就点一次火。
康熙为此大大嘉奖了明枝,金口玉言改良完成之日许她女官之位,然后自是又对着若曦明褒暗撩了一番,每每道有她实乃大清之幸。
明枝每日跟着若曦学习读书识字,在这个过程中她也渐渐明白了若曦想要做什么,而她自己又能帮到她什么。
这一个月,若曦可以说比康熙这个皇帝还有忙,每日进进出出的。李德全为了这位小祖宗可算是操碎了心。康熙吩咐他照顾好若曦的起居,为此他也跟着进进出出个不停,一个月下来倒叫他原本微微鼓起的肚腩消了一圈,为此还挨了康熙好一通打趣。
平定了黄淮局势之后,也渐渐有百姓知道一国嫡公主为他们做了什么,待到康熙终于下令启程回京时,御驾通行的官道上挤满了送行的黄淮百姓。
若曦揭开车帘往外瞧,只见他们都自发静默地跪在官道两侧,御驾一至便齐刷刷地高声喊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见此场景,她的眼中突然落下了两行热泪,心中的震憾久久难以平息。
“傻丫头,怎么哭了?”康熙倾身上前拍了拍少女。
若曦泪眼婆娑地转过来:“我只是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
男人心自暗叹:真是可怜又可爱。
他将她揽在肩上:“皇考在位时曾对朕说过‘得土地易,得人心难’。你帮皇阿玛赢得了黄淮民心,你所做的远比自己知道的更多。”
少女突然便笑了,因为她知道哪怕自己这一趟什么都没有做,他也能平定局面赢回人心。只因为他以一国之尊,却还愿意亲自走到百姓中间去看看他们的生活,去为他们奔忙。
“皇阿玛您又打趣我,比起您,比起那些沙场奋战的将士,我能做的真的很少很少……”
康熙拍了拍她的头:“朕与你,与将士们都是在各司其职罢了。”他想起若曦从前对他说过的话:“你说得对,这个国家太大了,若都只肩负于一人之身,那这个人该有多累啊。”
“所以,朕学着用一些从前没有用过的人,在黄淮开女学。明枝的事让朕明白,女子也能有女子的作为,就像你一样。”娇弱纤细的身体里却都是朕未曾见过的生机和力量。
让这个时代的男人接受女子地位比他们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些死活无法接受的都是一事无成眼界狭小的男人,因为他们害怕那样女子自己拿捏不住;
而那些能够从容接受的人才是真正内心强大,敢于直视每一个敢与自己平分秋色的人,因为他们自己就是强大本身,因而无畏接受挑战和审视,就如他这般。
御驾还在不停歇地往前走着,御驾内的两个人也还在不停歇地你来我往的辩论中。
街道上洪亮的声音一直在空中盘旋,直到御驾走出了清河地界才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