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节(1 / 2)
不过古时候的胡人也远没有现在这么强,至少装备和见识就差远了。不养这样的武人,也对付不了数百年来日益变强的胡人。
“大郎,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吗?”王全休息了一会,取出胡饼,一边在火上烤着,一边问道。
“阿爷放心,也不是第一次上战阵了。”王郊放下步弓,回道。
“你就那么想上战阵?”王全气笑了,道:“经略军都没机会上战阵,还能轮到你?就算你想,大帅也不敢用咱们土团乡夫啊。贼军射几轮箭,多半就有人慌了。贼军马队再一冲,保管有人调头就跑。”
王郊有些茫然。
上阵厮杀,他确实经历过,还不止一次,但都是与吐蕃人之间的小规模厮杀。阿爷是经历过大场面的,数万人集结于疆场,左不闻右,右不闻左,前阵不知后阵,后阵看不到前阵。战场上一点风言风语,都能让极为紧张的人精神崩溃。
确实得用老手才行。新丁,太容易自己吓自己了。
驿道上又路过一支运输队伍。看旗号应该是南边丰安县的,运了不少粮豆。
船只居然都不够用了!
一艘漕船,可运1500斛粮食,日日发运粮豆、草料、帐篷、雨布、绳索、木料、石炭、器械、被服等各种物资。几近三百艘船,如果光运粮食的话,一次可运45万斛,够十万步兵五个月的粮食消耗。
但军中还有大量役畜、骑乘用马、战马,这些牲畜的胃口是十分惊人的,至少是人的三倍。战时了,不能光吃草,得喂杂粮。以飞熊军为例,总共六千战兵、七千辅兵、两万匹马,一个月就要消耗12万斛米面、54万斛豆子外加五万束以上的高营养牧草。
有爱惜战马的士卒,还自己带了一些马儿平时喜欢吃的东西,比如芜菁、果子等等,交给相熟的辅兵,让他们夜间帮忙喂养下,让自己的爱马能更膘肥体壮——若不是鸡子不适合长途转运,估计这玩意也有人带。
军士们不穷,也舍得在战具、马匹上下血本。军中发的制式器械,有人觉得不趁手,干脆自己去找铁匠做一把,战马也是“战具”的一种,且更加娇贵,自然要好生照料。
飞熊军绝大部分的后勤运输量,都是为马准备的。
若换大车来运,一车运25斛,百日往返,一趟要运至少四个月的粮草,那就要征集一万多辆马车,动员两万以上的夫子。这仅仅是为六千骑兵服务,若是六万骑兵,那全灵州的壮丁、健妇都得上阵,就是传说中的“大发民户”,农事必然要被耽误。
打一次,不管输赢,都元气大伤。
当然这也和飞熊军标准高有关。
高速机动部队,有备用马,豹骑都甚至是一人三马。关东诸侯,做不到这个地步。朱全忠的骑兵,平时自己牵着马步行。他们只有战马,没有驮马,也没有代步的骑乘马,成本就会低很多。但相应的,机动力下降了。
没有机动力的骑兵,那也就只能找机会冲冲步兵,作用不大。邵大帅早年的骑兵就是这种,但他现在腻了,专门设了突骑、背嵬、银枪三都用于数百里奔袭敌后的“离合之兵”,为此不惜血本。
这种兵,破坏力大,对名声也有所妨碍。毕竟深入敌后了,要想获取补给,定然要劫掠民人,能约束他们不滥杀就很不容易了,“征粮”其实都是默许的。
“大郎,咱们土团兵不会上阵,多半是负责转运粮草。这活好干,也不好干。敌军若有心,定然要袭扰粮道。如果真遇到这种,不要慌张,他们人不会太多,也是轻装疾行,器械多有不足,只要稳稳站住了,他们见不好啃,不会硬来的。”王全说道:“咱们只需顶住贼军的第一下。大帅游骑那么多,肯定会严密护卫粮道,贼军心慌意乱,能发挥出成战力就不错了。你慌,他们也慌啊!”
“阿爷,此番北巡,会与何人交战?”王郊突然问道。
自北朝以来,“西巡”、“北狩”几乎成了战争的代名词。隋炀帝带五十万人“西巡”,最后灭了吐谷浑,就没人相信这他妈的只是去巡视的,连王郊都不信。
“有谁值得交战?”王全咬了一口胡饼,问道。
王郊想了一想,道:“大同军?河东军?”
大同是邻镇,河东名气大些,王郊只想到这两个。
“多半是河东了。”王全说道:“大同镇,哪用如此费力气,连咱们会州的土团兵都征发,这定是大场面了。”
王郊点了点头,也拿出一个胡饼,就着火烤了起来。
其实包裹里还有一些脯。临行前阿娘准备的,不过现在还是吃灵州给的醋饼好了。
“可忧惧?”王全看着自家大郎,问道。
“不怕。”数次与吐蕃人厮杀,除了一开始有些稚嫩,遇了两次险之外,后面他越来越得心应手,渐渐能够发挥出平日刻苦锤炼的技艺水平。
河东军?没见过,很厉害吗?
王全满意地笑了。
他不识字,没学过怎么打仗,也不知道该怎么教孩子,他只是把过去半辈子从死人堆里领悟到的东西倾囊相授罢了。
这便宜儿子,确实有厮杀汉的天赋。王全从没夸奖过他,只是一味地纠正他的错误,严加督促,倾心培养。
王郊的技艺水平,王全自认已经超过当年的自己了,唯经验还差了不少。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千万不能压。战阵之上,靠的就是一股子勇气。勇气够了,有时候你都不敢相信你会做到这个地步。
“遇敌之时,贼军若有马,千万不能跑……”
“贼军持矛而来,先投枪扰敌,而后再行搏杀……”
“贼兵技艺高,不要怕,你越怕死得越快。没几个人像你一样,打小骑马射箭,锤炼刀矛之术的,沉下心来,想想怎么对付吐蕃人的……”
“家里不愁吃穿,无需出头时不要出头……”
“若贼兵冲来,同袍阵脚不稳,该出手就出手。有时就差那么一两口气,杀一两个冲得最凶的贼人,阵脚就稳住了……”
王全不厌其烦地讲着他说过很多遍的话,王郊静静听着,无任何不耐之意。
说了一会,王全也累了,于是拿出一个牛皮水囊,灌了两口。
驿道旁不断有人路过,不远处的码头边,更是人山人海。
从兰州顺流而下的木排几乎将码头塞得满满当当。木排上搭着帐篷,人从里边钻出来后,便开始把筏上装载的稻米、肉脯、奶酪卸下,统一装上大漕船。
木排还会继续利用,会顺流而下,直到振武军城一带再拆解,作为扎营木料,免得砍伐当地森林。
除木排以外,还有皮筏子。
此物是在兰州制造的。用全牛去头,从颈部剥取,净挖骨肉,不损坏外皮。在水中浸泡数天,皮质发臭味之后,出水晾晒。刮去牛毛,刷洗干净,扎紧蹄孔,用盐和油浸渍搓揉遍透,风干成为皮囊,可防水防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