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6节(2 / 2)
这个过程自然不可能完全平和。
事实上越临近登船,俘虏们的情绪就越不稳定,以至于酿出了很多事端。
不过龙武、归德、清夷三军兵士的积极性非常高,镇压时十分卖力,生生依靠刀枪的暴力,将整个移民行动维持了下去。
登船的不仅仅是移民,武夫也有,大概是百名军士配三百户移民,正好是一百名府兵的“编制”。
这个运输过程,注定是十分漫长的,可能要持续一整年之久。甚至于,许多军士等不及,开始分批乘船民船返回旅顺。
是的,龙武军、归德军近五千人要返回安东府了,清夷军五千众则要稍晚一些。原本不情愿当府兵的人现在也不那么抵触了,在反复劝说之下,归德军将全员转化为府兵,龙武军大部分人也愿意当府兵,只有少数人宁可被遣散,回青州老家当田舍夫种地,也不愿意去安东府。
至于清夷军,根本不用劝,人家自个就愿意了,李存孝已经无话可说,在临渝关终日饮酒,愁上加愁。
龙武、归德、清夷三军成功“软着陆”,被消化处置掉了,邵树德的心中也落下了一块巨石——这三颗小炸弹被成功拆除。
批完第一份,邵树德又打开了第二份。
这是有关淮海道州兵的。
这支部队出征的时间很长了,几乎达到了武夫们能容忍的极限。若非连战连胜,赏赐丰厚,以及邵树德亲至幽州的话,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如今他们终于获准回乡了,连带着尚在安东府的数千人可以一起返回淮海道诸州。
州军指挥使王郊再度得到提拔,重返禁军系统,担任武威军右厢兵马使。原兵马使何絪年纪太大,退居二线,就任淮海道州军都指挥使。
表面上看起来是两人对换位置,但明白人都知道何絪是在为王郊让路,谁让后者简在帝心呢?
而淮海道州军领了一人两匹毛布的额外赏赐,高高兴兴回家了,自然需要有人来顶替他们的位置。
邵树德翻开第三份奏疏,仔细审阅。
兵部尚书杜让能已在上面批注了自己的意见,邵树德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问题,便朱批同意了。
接替淮海道州军的是关内道州军,共调发了一万五千余人。
这其实是邵树德的意思。关内道承平多年,州兵的各项素质每年都在下降,再不拉出来打上几仗,怕是要养废了。而如果打得好,说不定还能冒出几个人才——夏鲁奇最初应募的,就是青州州兵。
批完奏折后,邵树德又读了一会《大戴礼记》,然后便入睡了。戎马倥偬之时,他很喜欢读书。不然的话,当初也不会知道安福迁提及的“三达德”出自《中庸》。
他现在的水平,考学或许没戏,但与翰林院、秘书监的一干进士们简单聊聊,却没有问题。
二月初四,大军启程北上。
临别之前,他来了点恶趣味,下令将昨晚居住的孙侯馆改名为“望京馆”。
这大概是幽州史上第一次出现“望京”这个名字,原本是要到辽代才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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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山峻岭之中,出现了一支人数将近两万的大部队。浩浩荡荡,不知其涯。
邵圣北上,原本带了两千余名宫廷卫士、四千余银鞍直军士,至怀柔县(今北京顺义区)时,又有突将军一部汇入,全军两万人北上古北口。
二月初五傍晚,至故燕州。
燕州是一个羁縻州,原本在辽东,安置粟末靺鞨突地稽部。前唐武德年间,燕州理所迁进幽州城内。开元年间,又移至幽州东北九十里的桃谷山,安史之乱后并入幽都县——与长安有长安、万年二县,洛阳有洛阳、河南二县一样,北平城有蓟县及附郭的幽都县。
燕州故地上本有部落,就是当年靺鞨人的后裔,后来又混入了部分高句丽、奚人。此番清理户口,燕州部落投降得比较快,故没受到大的牵连。
就在二月初一,朝廷在此设顺义县,成为北平府的第十四个县。
值得一提的是,大夏的顺义县,其实在后世北京怀柔区。而刚刚罢废的顺州理所怀柔县,则是后世的北京顺义区。
离开顺义县(怀柔)后,花了三天时间抵达檀州理所密云县。
十二日,中经檀州燕乐县,最终抵达了古北口。
积极防御
古北口其实也处于一处陉道中,其长度甚至与居庸关所在的陉道相仿——军都陉长四十里,古北口陉道比之略长个几里。
宽度也差不多,“两边陡峻,中有路,仅容车轨”,即宽度都只有“车轨”那么宽。
邵树德登上高山,下视整个陉道时,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这种险要之地,放土团乡夫防守的话,都能把敌人死死挡在外面。
地形就这个鸟样,敌人来几百人、几千人甚至几十万人,效果是一样的,展不开兵力,接触面始终就那么点人。
他想不明白,这种险要之地,历史上怎么就屡屡被人攻破呢?到底是什么样的“神人”在守?
即便敌人绕道至关城后方,也必定是小股部队,且轻装疾进,体力大衰,很多武器、甲胄没法携带,粮食也就够坚持几日,这都不能清除歼灭?
或许这不仅仅是军事问题,还夹杂着政治和经济问题,且必须烂到相当程度,才会造成这种效果,比如一触即溃的神策军,他们的战斗力甚至不如乡勇。
“边塞镇军,杨卿要多多费心了。”邵树德将目光投向山峦更远处,那里已经一片破败,死寂得宛如鬼蜮一样。
“陛下尽管放心,交给老夫整饬就行了。”南衙枢密副使杨悦一脸笑容道。
老杨头到洛阳当枢密副使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老实说,精气神比起当年一线带兵打仗时差远了,以至于邵树德都怀疑年近七旬的他会不会一病不起,就此仙逝。
有的人,当站在喜欢的舞台之上时,往往容光焕发,精神矍铄。可一旦失去他的舞台,便整日怏怏不乐,再也恢复不到当年生机勃勃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