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5节(1 / 2)
邵树德想到的只有桑基鱼塘。
这其实是一种曾经风靡一时,然后又慢慢衰落的生态农业模式。
他印象中明清时期就有了。但正如很多事物一样,在明清之前,其实都是有雏形的。
他自淮南一路南下,在漕渠上看了很久两岸的地形,认识到了淮南以及江南农业的特殊性。
从土地方面来说,因为沼泽、河流、湖泊遍地,获得土地基本只有一个办法,即围湖造田,但这需要漫长的过程,不是一时半会能奏效的。
以扬州为例,大片沼泽完全处于未开发状态。
已开发的部分,往往开发程度不够,农田被河湖包围,形成一个个宛立水中央的孤岛。
真正成熟的部分,也就城市周边罢了。
百姓们心里很清楚,在填出足够的陆地之前,他们要认真对待手里的每一块田地,尽可能精耕细作,获得更高的产量。
而河湖也不能放过。邵树德在高邮看到百姓们在垛田周围的河湖内养鱼虾、菱角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淡水鱼的热量固然低得令人发指,但多少也是一笔收入,水面万不可能浪费了。
这种行为发展到后来,便有人总结经验,以扩大收益。
沼泽挖掘疏浚之后形成池塘,淤泥则堆到另外一边,形成农田。田里可种植稻麦,围着池塘的河岸可种植桑树养蚕,缫丝废水、蚕蛹、蚕沙等物可养鱼,富含鱼粪及其他腐败物的淤泥再拿来肥桑,形成一整套循环。
他不知道这种模式能否在此时行得通。但就淮南、江南这个情形而言,确实也只有这一种因地制宜的法子——那么广阔的沼泽,你想开发的话,还能怎么办?
其实,这会司农寺已经在南京江宁府进行试点了,今年已是第三个年头。
邵树德从定期发来的奏疏中追踪进度。
整体而言其实还可以,淤泥确实肥沃,稻田产量很高,一棵棵桑树围绕着池塘,形成天然的界限。招募来的农夫采桑养蚕,缫丝织布,诸般细节在慢慢完善之中。
这就是淮南、江南农业当前的解决方案。
如果试点成功,将来会在江南各地大力推广,形成一定的规模。
这是终极版本的精耕细作小农经济,与北方大平原户均数十亩地、农牧并举的粗犷模式相比,完全是两个风格。
但因地制宜么,不就得如此?
将来北方人口多了,户均土地下降之后,农牧并举的模式固然仍然可以继续,但肯定没现在这么爽利了。到了那个时候,一户北方农民的生活水平,定然比不上江南,毕竟土地的利用效率和产量摆在那里。
有些东西,确实是必然。
唐德宗那会是没法在北方搞到钱,不得不仰赖江南钱粮。
大夏的未来,可能还是得去江南搞钱,但原因又不尽相同了。
四月初十,圣驾离开京口,一路西行,两日后抵达南京。
扬子宫
南京的户口其实并不算多,且绝大多数来自划归南京的周边诸县。
就狭义上的南京而言,两附郭县(上元、金陵)大概只有一万五千余户,可能是大夏四京中人口最少的一个了。
这就是战争的威力。
张雄、孙儒、冯弘铎、田覠等人在此交锋,数易其手。
杨吴夺得此处后,钱镠并不放过,屡次交兵。及至苏州刺史杨师厚叛投钱镠,对方自湖州、苏州两路出兵,昇州又多次沦为战场,百姓死的死,跑的跑,地方大受摧残,民生凋敝不已。
所以说,昇州百姓苦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战争时期,哪里的百姓不苦呢?
邵树德在前往南京的路上,突击处理了一批公务,多是洛阳转过来的。
其中,最值得他注意的还是几个儿子的动向。
伊丽河谷的邵大郎还在休养生息,深固根本,成效非常显著。
他这次又是要人、要物资来了。
未得天子允许,太子是不能处理公务,干涉政事的,这是铁律。不过这次他监国,管起来名正言顺,倒没什么可说的。
邵树德仔细看着奏疏上宰相及监国太子的批注。
大郎索取一千头耕牛、农具三万件,其他各类物资若干。同时,他请求将每年迁移过去的中原百姓增至两千五百户以上,因为伊丽河谷的承受能力增强了,并且发展到了一个新阶段。
政事堂宰相同意了,太子也同意了。
邵树德看的时候很欣慰,兄弟之间就该如此。
当然,有他这个老父亲看着,二郎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踩坑”。既改变不了结果,还会惹人厌烦,没必要。
耕牛什么的倒还好说,司农寺在焉耆府和庭州都在训练小牛,一千头成年耕牛还给得起。
农具就有点麻烦了。
虽说前往西域的工匠很多,安西道的冶铁业发展迅速,但三万件本身还是很多的,并不容易筹措。
安西道巡抚使赵匡璘上奏,请分两年拨付,邵树德同意了。
看到最后,邵树德也加了一条批注,令西域商社多多采买赵国手头多余的奴隶,可以粮食或其他物资支付。
大夏与波斯的战争确实结束了。但边境摩擦不断,主要集中在北线,即八剌沙衮、热海突厥两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