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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 败露(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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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走出大楼,夜色已深,空气随着夜幕降临逐渐寒冷彻骨起来。

道路两旁植着假槟榔,这个时节叶子早已掉光,光秃秃的树干在凛冽寒风中直插云,身旁行人脚步匆匆,脸上皆是漠然的神色。擦肩而过,每一张都是不动声色的面孔,或许一回头,经过身边的又是另一张全新陌生的面孔。

他们在自己的道路上前行,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悲欢离合驻足。地球一直在转,没有谁会停留在原地,所有人都会变。

从紧绷状态中松懈下来的萧逸突然觉得浑身难受,身体里的热气一阵阵往上涌,好似在发烧,涌得脑海里的记忆也如同海啸般莽撞袭来。

在意大利这几年,萧逸一直觉得心头燃着一团火,烧得他心上万里焦野,灼得他日夜难寐,似乎要将这段生命燃烧至灰烬方肯罢休。最痛时,萧逸仿佛能看见自己从灵魂里生生分裂出另一个人来。

那个人只是萧逸,没有遇见过她的萧逸。他活在那个人的世界里,总算得以喘出一口气,周身清凉舒爽,而当他转过身来,面对镜子,看到的却还是自己被烈火焚烧的糟糕至极的人生。

萧远逼他忘记她,就连萧逸,也想逼自己忘记。

忘记她,忘记她。

可他始终忘不了她那双漂亮眼睛里总是拼命隐忍的泪水,忘不了她身上一处处触目惊心的伤痕,哪怕后来那些伤痕全部淡化消失得无影无踪。但他只要一想起年少时候,她瑟缩在他怀里颤抖的模样,她哭着问他,逸哥哥你能不能保护我?他的心口就针戳般疼痛。

他被自己的爱折磨得疲惫不堪。

萧远说,喜欢一个人是要有资格的。保护一个人更需要有资格。

他根本没有资格保护她,萧逸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不够强大。

那些倥偬而过的岁月里明明灭灭的往事,像死海里突然掀起的巨浪,层层叠叠撕咬着苍凉已久的静默,再强大的心脏也无法力挽狂澜。

他在发烧。

那些视频,那些画面,那些从萧远嘴里说出来的话,萧逸顾不得分辨真假,只知道与她相关的一切都是穿心箭。

穿透了萧逸的胸膛,戳进去一点是痛,拔出来一点还是痛,也不知道最后他会不会被这支箭折磨得失血过多而亡。也不知道倘若有一天他遭遇不测,她会不会为他心痛。还有她的孩子,她生下他的弟弟,也不知道那个孩子像不像她,萧远会不会以对待他的方式对待那个孩子。

他没有一刻不想她。

萧远不让他依赖她,可是萧逸做不到,他对她上了瘾,哪怕到现在,他心里依旧有着无可救药的冲动,想爱她和保护她。

他保护不了她,比让他去死,痛苦一万倍。

气温好冷,身体好烫。

萧逸裹紧大衣,逆着人流,一步一步,跌跌撞撞。整个人像处于龙卷风中的木屋,木板吱嘎作响,钉子与螺丝绝望而奋力地挣扎着想要逃脱。

头痛欲裂,脑海里全是她的身影,只有这时候他才能看见她,仿佛感觉到她就在他身边,气息萦绕,有暗暗柔软的香气拂过。

好冷好冷。

脚步越来越沉重,只觉天旋地转,萧逸轰然倒地的那一刻,天上开始有细碎的雪花飘落下来。

初雪降临。

晶莹雪花一片片落在萧逸睫毛上,很快被他的温度融化,化作凉润水珠从眼角滚落下来。从他的角度望出去,天空中扑簌不止的落雪慢慢模糊成了一团光影,在这团光影里,好像有人蹲下来。

“你在发烧。”

“是你吗?”

萧逸口中喃喃,嗓子里像被灌了硫酸般灼烧刺痛,发不出任何音节,他艰难地挪动手指,想要握住来人,指尖却坠了千斤般沉重。他感觉好像有什么温暖的液体滴落到自己脸上,不是雪花,像是雨水,但雨水是冰冷的,那又是什么?

“萧逸,萧逸。”

他听见有人在喊他,白茫茫一片中,他慢慢闭上眼睛,好像有一双纤细的手臂紧紧拥住了他。那一刻,他仿佛看到她就在身旁。

“叫医生!快叫医生!”

这是他昏迷前最后听到的话。

她去了意大利,萧远只允许她藏在暗处默默看萧逸一眼。可她不听话,偷偷跟着萧逸走出了大楼,眼睁睁看着他倒下来,倒在人潮滚滚中。

她冲过去跪在他身边,抱住他。

他在发烧,身体滚烫,她的眼泪也是滚烫的,簌簌落下来。

雪花扑朔不止,那一刻,好似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虎父无犬子,在其他世家少爷花天酒地吃喝玩乐的年纪,萧逸已经继承了他父亲全部的杀伐果决、雷霆手段。萧远甚至都不用教,有些东西生来植根于萧逸性格深处,比如狠戾毒辣、嗜血本能,他所需要做的,是将它们彻底激发出来,再指点自己年轻气盛的儿子如何控制。

萧远恨萧逸,但也无比看重这个儿子,他俨然是自己的一个翻版。

唯一不同的是,萧逸做事习惯赶尽杀绝。

后来布局逮下真正的告密者,一家四口被堵在夏威夷的别墅里,也是萧逸奉命去处理,彼时他应付这种事已是轻车熟路。

男人来自香港,被手铐反扣住双手跪倒在萧逸脚下,一旁是他的妻子和两个年幼的儿子,头上皆蒙着黑布罩,黑胶带封口,吓得浑身战栗,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声响。

“萧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男人深知自己大限已至,脸上浮现出绝望神情,悲凄地仰头求萧逸,“千错万错都是我的过错,与我妻儿无关,求你高抬贵手放他们一条生路。”

“相见?我会和死人相见吗?”萧逸哂笑一声,周身散发着掩不住的匪气与煞气。

“因果报应,轮回转世,今日你杀我妻儿,难道就不想想他日你妻儿落到仇人手里是个什么下场?”

听到妻儿两字时,萧逸脸色沉了一下,又飞快回神,慢慢道:“我不信,不信来世,只信今生。这番说教,倘若有朝一日你我在阴曹地府相见,到时再来为我指点迷津吧。”

“这位先生是香港人,听所早年也是入社团发毒誓,拜关公饮血酒,知道叛徒什么下场。想必洪门三十六誓也还牢记于心,其中第八誓是什么来着?”

男人脸色怔了一下,张口缓缓道来:“谋害香主,行刺兄弟者,死在万刀之下。”

“哦,是了,万刀。”

萧逸拍拍手,一旁待命的手下即刻拿来细密渔网,覆住男人全身,用力勒紧,白净皮肉一块块鼓出来。萧逸随手摸了把锋利小刀,一刀剐下去,便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红肉落地,血蓦地从伤口渗出来,男人惨叫出声,顾及妻儿在侧,又硬生生咬牙忍痛咽了回去。

这叫凌迟。

说来也巧,这种折磨人的法子萧逸还是从她那里知道的。高中时她最喜欢的作家叫什么来着,大概什么李碧华又或者黄碧云的,萧逸分不太清。每到课间她就偷偷摸摸从桌肚里掏出本,津津有味地读。

萧逸见了好奇,凑过去问东问西,她被缠得没办法,随手又从桌肚里摸出另一本集丢给他,让他自己看。恰好看的第一个故事里讲的便是这种行刑方式,印象颇为深刻。

所谓凌迟,即一刀刀零碎割肉。

萧逸最恨背叛。

这种方式惩戒叛徒,再好不过,割完第一刀做示范,他把刀子丢给手下,让他们继续。自己转而坐到沙发上,气定神闲地观赏起这一出酷刑来。

手下下刀就不如萧逸这般刀落肉除,简直是钝刀子磨肉,割了几十刀,碎肉一片片落了满地,手都累得酸痛,不过才割完男人胸前一滩肉。男人痛得快咬断舌根,瘫倒在地昏死过去,身前一片血肉模糊。

差不多可以了,萧逸抬手喊停,走过去,黑色锃亮的皮鞋头碾了碾他的脸,只听男人口中发出气若游丝的痛呼,示意手下把他架起来,冰冷的枪口抵住额头。

“上路吧。”

一声枪响,硝烟弥漫在空气里,萧逸把枪递给身后年轻的助理,冷冷道:“处理干净。”

“那边的呢?”助理指角落里的三个人。

“斩草还留根吗?”萧逸睨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出来后空气顿时清新不少,虽然尚且带着浓重的海洋湿气,但也比里面的闷热血腥好太多。萧逸一身匪气腾腾也渐渐褪去,他靠在门廊的白石柱上点燃一支淡香烟,抽了一口,散散衣领间的血腥气。又想起男人临死前的话来,说自己会遭报应,说自己妻儿日后下场惨烈。

他孤身一人,哪里有妻?哪里有儿?

萧逸暗暗觉得好笑,笑着笑着,又有点心酸。他什么都没有,所以才不怕失去,一腔孤勇已是最可怜的下场。他不怕,什么都不怕。

想着想着,助理走出来,恭敬地站到他跟前:“萧先生,都处理好了。”

这个助理是当初萧逸从萧远指派来的一堆帮手里随手指了一个,中泰混血,年轻有为。萧逸看中了他身上那一半泰国血脉,有莽劲儿有冲劲儿,一把趁手好用的刀。

“怎么这么喊我?”

萧逸还是头一次被这样喊,感觉有些新鲜。他一向习惯被喊萧少,或者小萧先生,以示与萧远的区别。

“在我心里,二位都是萧先生。”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萧远常常想,自己的儿子还只是个刚刚睁眼的虎崽子,牙口稚嫩,张牙舞爪地想咬人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嘴。他不喜欢萧逸,因为见萧逸时总想起自己难产过世的妻子,但他又对萧逸寄予厚望,因为在其性格里看到了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冷酷无情。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萧远看到了趋势。

这是他的种,绝不能养成一个优柔寡断的废物。小时候萧逸没怎么笑过,萧远很满意这一点,冷酷无情高高在上,是作为世家继承人的必备素养。于是他松懈了一点,想放这只小老虎在外面的世界自由生长一段时间,再收回来慢慢磨砺他。

谁也想不到,这只老虎崽子,长到17岁的时候,竟有了自己珍视的小宠物。

萧远一向把她称为萧逸的宠物,第一次在监控视频里见到她,只觉得她好小,又讨好又可怜地跟在萧逸身边,叫起来哀哀的,像极了一只还来不及断奶的小奶猫。

他想他的儿子,一头老虎,身边怎么能跟着一只猫呢。更可怕的是,萧逸有了这只小奶猫,眼里阴霾开始散了,那双苍绿色的眼眸重新慢慢地映出光辉来。

记忆中另一双苍绿色的眼睛却再也无法唤起生机。

萧远觉得很不公平,为什么萧逸的到来,要夺走自己最爱的人。他不喜欢萧逸笑,不想看到萧逸快乐。安逸快乐对于世家子来说,是极度危险的状态,更何况萧逸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秒,就背负了一条人命。

失去妻子之后,萧远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快乐了,所以萧逸不能快乐,是应该的。

他应该还债。

他在萧逸面前把她破开,撕碎她,蹂躏她。亲眼见证萧逸眼眸中赤裸裸的破碎与痛苦,萧远心里才好受一点。毕竟萧逸身上流着和他一样的血,他深知自己是什么货色,自己的儿子该是什么货色。

却又失算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不是玩玩而已。

萧逸也有想保护的人,没有能力却拼了命想保护她。一头势单力薄的小老虎,眼巴巴地护着自己怀里那只更为弱小的小奶猫。

萧远简直气得要笑出声,自己怎么会养出如此心软又愚蠢的废物来。

他的儿子太年轻了,根本看不出这个女孩子的手腕,哪怕见识过她最不堪的面目,却依旧死心塌地回到她身边,像只看家狗一样伸出舌头讨好地护着她舔着她,甚至为了她下跪。

整整十七年,萧远没有听过萧逸喊一声父亲,唯独那次,他跪在脚下,求自己高抬贵手。

为了她。

他说,父亲,求求你。

年少时的萧逸说要保护她。

萧远微笑着问:“你保护得了她吗?如果你不是我萧远的儿子,你有什么资格保护她?如果你不是我萧远的儿子,你觉得她会多看你一眼?”

然后他满意地看着萧逸眼里的希望,如天边日暮夕阳般,寸寸成灰。

啧,太弱小了。

再说她。

萧远对她下手前,仔仔细细查过她的背景,无依无靠的小可怜,就算捏死在手心里,也绝不会有人来寻究竟讨公道。何况她还有那样的父亲,酗酒家暴,底层失败者的典型,他看到了她眼底的渴望,拼了命想从那个家逃离。

可她这样,又能逃到哪里去。

萧远只不过将现实在她面前掀开一角,她就登时像被打了一闷棍,落寞地垂下脑袋,眼里水汪汪的,好像就快哭出来。眼泪对萧远并不奏效,而且她在床上总是哭来着,可那一刻萧远却觉得自己善心发作,施舍给她一个选择。

交换条件是她自己。

她抓住了机会。

萧远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悲哀来,为萧逸,还整天傻乎乎想保护她,殊不知她为了一点诱惑就献了身。或许这个诱惑对她来说,真的太过难以拒绝吧。

萧远是言出必行的人,解决她的父亲,不留任何把柄。渐渐却发现这个女孩子其实很贪心,跟了他,另一只手还抓着萧逸不放,萧逸竟也没出息地为她发疯发魔。

两个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眉来眼去,像极了一对被棒打过后的苦命鸳鸯。于是萧远干脆坐下来,好好观赏起这出戏来,反正一切尽在掌握,他想看看这两个人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他是戏中人,也是戏外客。

他相当有自信,自己的儿子不可能永远沉溺于她,顶多20岁,萧逸就会腻烦了她。到时候这个女孩子该怎么处理呢,给点钱打发走,反正她身上背着一个有关人命的秘密,不敢随便乱说话的。又或者这么漂亮,送出道也行,还能多个听话的白手套。

变故发生在她第一次怀孕。

如果不是萧逸过于疯狂的举动,谁也不知道她怀孕了,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萧远那天晚上眼皮突突直跳,心神不宁回到家,听见她的卧室里传来痛哭,尤为凄厉可怜,刚走进去就闻到血腥味,随即入眼的是床单上一大滩血迹。

她在哭,她在求萧逸停,可萧逸明显不清醒。那种疯狂,那种燥热,绝对不是正常人会有的状态,或许是被下了药。

萧远来不及多想,把自己已经不像个人的儿子从她身上拽下来,两耳光抽过去,用了十足的力,直抽得萧逸鼻腔唇角都破裂,当场溅出血来。

他不记得自己当时对萧逸说了什么,只记得床上的她面色惨白,小小的身体悉悉索索地颤抖,抱起来的时候轻得好像没有重量,孤零零一片羽毛般落在他怀里。这个小东西,奄奄一息,气若游丝。

她会死的。

自己再晚来一点,她可能就死了。

去医院的路上,萧远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从此一切乱了套。

她流产了,孩子不知道是谁的,萧远并不在意,他站在她病床前,整整一夜,都在问自己一个问题,你放不放她走。

放她走,萧逸肯定会找到她,找到她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不放她走,按萧逸目前疯狂程度来看,持续这种关系,总有一天她会死在他手上。

清晨曙光熹微中,萧远终于得出答案,他不放。

于是必须走的那一个,成了萧逸。

萧远早就计划把萧逸送到意大利,这个变故发生的时机刚刚好。谁知就在送走萧逸后不久,她再次怀孕了。

她怎么那么轻易就又怀孕了呢。

萧远明明记得医生说她不可能再有孕,除非奇迹。难道奇迹就这样降临了吗?流产后的半年,她退学在家休养,萧远根本没有碰过她,萧逸被送到另一套房子独住,每天都有保镖跟着,绝对没有机会见她。

那么只剩下一次机会,就是萧逸出国前最后一个晚上。萧远皱眉紧盯着她的身体检查报告,陷入了沉思,还没想好怎么处理,有天深夜她便主动送上门来。

她敲响自己的房门,抬眼对视的一瞬间,萧远便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

她还不知道萧远已经发现了她怀孕的事实,她还妄想着骗萧远当便宜爸爸。她简直天真得可怕,萧远忍着眼底的嘲弄,一点都不想戳穿她,他静静地看着,看她为了留下这个孩子能做到哪一步。

小奶猫第一次主动爬了床,明明肚子还是瘪瘪的,尚未显怀,她却始终心事重重地护着自己的小肚皮,哀哀地求着萧远操她。

她是忍辱负重。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小奶猫不简单,勾引起人来,手段炉火纯青,饶是萧远这种老手,也很快被她弄得难耐起来。他一边让她跪在床上,一边偷偷打开摄像机,这么漂亮这么煽情的模样,只有他一个人看到,太可惜了。

快高潮的时候,他让她喊自己的名字,她在床上一向只肯喊他的姓——萧。好像不叫出全名,就能假装正在干她的男人是另一个,就能假装她从未没有背叛过另一个。萧远以前不在意,可是这次不行,他定要她喊出自己的名字。

于是小奶猫迷迷糊糊地,小心翼翼护着自己的小肚皮,哭唧唧不情不愿地喊出来他的名字。

“萧远,萧远操我。”

“射进来好不好?”

她被他顶得浑身打颤,绵软细腻的乳被他捏在手里,一浪一浪地抖个不停。她眉眼含春,眼角还坠着情动的泪,欲得让人只想立刻死在她身上,又骚得让人下一秒就能活过来。生生死死,欲仙欲死,大抵也就这样了。

萧远故意没有摘套。

小奶猫心里有鬼,也不敢说什么,凄凄哀哀又委委屈屈地看了他两眼,失落地下了床。

其实没必要这样的,萧远愿意留下这个孩子,不管是谁的,至少是她的。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萧远吓了一跳,为什么是她的就可以留下呢?

她应该很想留下吧,就连睡着时都无意识地用双手牢牢护住小腹,蜷曲着身子,摆出保护防御的姿态。可她竟然敢对自己耍心眼,那就让她耍好了,自作聪明地勾引自己,反正自己也不吃亏。

萧远这样想着,故意不肯摘套,欣赏她百般勾引婉转的姿态,白白干了她好几次。每次不能把萧远哄得摘套,她都要为难地忍着一包眼泪,终于萧远玩够了心软了,摘了套子顶进去,龟头狠狠撞上她的子宫口,撞出一声甜腻娇软的尖叫来。

她天赋异禀,怀孕的身体分外敏感,甬道分外紧致湿热,一吸一吸地绞着萧远。她脸上流露出痛苦又欢愉的神情,呻吟声像浸透了水般,娇滴滴的,简直要夺人的命。萧远爽得头皮发麻,很想就这样不知节制地狠戾操弄起她来,但怕出事,没敢干得太用力,浅浅抽插了最后几下子,射进去了。

如她所愿。

她的唇角终于溢出一点满足的笑来,力竭般地软在萧远怀里,慢慢睡着了,那晚她没有下萧远的床。

后来产检报告出来,她小心翼翼试探着看萧远,萧远心情不错,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那就留下来吧。”

就这样轻飘飘一句话,瞬间决定了她与腹内孩子的命运。

胎儿稳定之后,萧远想要她的欲望格外强烈,或许是一种侵占,一种示威,一种攻城略地的快感。只要一想到她明明怀着萧逸的孩子,却得乖乖挨自己的操,萧远就觉得无比激动,他终于体会到,萧逸在她身上曾体会的那种销魂蚀骨。

她太瘦了,七个月的时候还是瘦条条的,长不出一丝多余的肉,只有肚子鼓起来,圆溜溜的小球。她不太想让萧远进来,怕胎儿受影响。

可萧远却说:“医生说适度性生活有助于胎儿成长以及日后分娩。”

她瞪萧远一眼,委屈得要哭:“你那是适度吗?”

萧远干脆胡闹起来:“让我进去看看他,看看我儿子不可以吗?”

一句话就戳中了她的心病,她不敢说话了,半推半就着让萧远得逞。高潮时她脸上流露出舒服又害怕的神情,萧远轻吻她,心里默默地想,自己确实是个畜生。

外界一直盛传,萧远收心,是为了一只年幼的小金丝雀。

萧远听了,默默地想,对他来说,她确实是年幼。

后来萧远越看她越顺眼,碰她的次数却少了很多,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也可能是因为心软了。从意大利回来之后,萧逸非常听话地开始接管部分家族事务,萧远省心不少,空闲的时间他常常在想,要不以后对她好点吧。

怎么才算对她好呢?

萧远坐在自己常用的黑色lio里,想得有些入神,还没等他想好,一辆失了控的巨型重卡突然发疯般冲了过来——

天旋地转,轰鸣作响。

整个世界都在颠倒。

巨大的撞击力,将豪华轿车撞飞翻滚了足足十几圈,依旧没有减速重重碾压过来。

向来以坚固不摧而闻名的钢铁车身瞬间被碾压到破碎变形,同样被碾压到变形的,是萧远的身体。骨头一根根断裂,然后破碎,碎成齑粉,鲜血猛地喷出来涌出来,咕噜咕噜将黑西装浸得湿透,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流血。

萧远这一生杀孽无数,手里头不知道断送过多少性命,却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尝出来自己鲜血的滋味,粘稠的,温热的,气数已尽的。

他被困死在高级真皮座椅里,神经尚有最后一丝知觉,忍受着非人的痛苦,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生命的疯狂流逝,比涌出来的鲜血还要疯狂。

滴答滴答,他模模糊糊看见有白色液体落到自己眼皮上,原来是脑浆。

破碎的车窗外面一双黑色皮鞋停下来,萧远听见男人打电话的声音,是泰语:“计划顺利,我会确保他的死亡。”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萧远笑起来,鼻腔口腔内突然涌起一股股血沫,呼吸极度艰难。他的儿子,那只虎崽子,终于成为了一头真正的猛虎。

自己都快被他骗过去了。

死的时候,萧远是笑着的。

恨毒了她,又想成为她。

遮遮掩掩看她,千方百计学她,偷偷摸摸骂她。

sion暗叹——啧,谁看了不说一句,娱乐圈有些女人对她真是,用情至深呢。

她看这些人做戏,笑起来,淡漠神情里有种死星照命的悲戚。纵使sion自认混迹娱乐圈多年,阅人阅鬼无数,也难免偶尔地、莫名地,为她难过了一回。

越是热闹喧杂,越是繁花似锦,她眼底的清冷孤寂就越被衬得醒目,像雪亮的小匕首,投出来,分分钟刺痛旁观者的心。

明明正处于一生最烈的艳阳时刻,时间于她而言却好像静止了。她不争不抢,不言不语,穿过人世间,立于黄昏日暮时,步步走得艰辛,却依旧不断回首。

她回首,为等一轮明月,一场冬雪,又或者,一位旧人。

当月华拂过她的肩头,皑皑白雪覆盖住整片大地,或许才能涤荡这世间一切不为人知的污秽。

sion敲门进休息室的时候,造型师刚刚为我理好发型,黑色及腰波浪落下来,自然而然风情摇晃,唇是复古红唇,深艳秾丽,几乎快滴下血来。

他拍手轻赞:“这个妆造就很好,衬你的电影。”

这个人精,萧远过世后把我晾了一年,不搭不理,电话打过去几次都是忙音。结果萧逸回来后生日派对的第二天,大清早就破天荒给我电话,说要好好筹备这次红毯造型。

电话里sion话说得无比坦荡:“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你别怪我势利眼。”

我当然不怪他,娱乐圈的规则向来如此,你当红你有倚仗的时候争先恐后抢着为你提裙摆,拒绝都尚且来不及,稍微有失势的苗头便一哄而散,不反踩已是大恩大德。谁能想到我有东山再起这一天,谁能想到萧远死后,高调接捧我的会是萧逸,sion都想不到,更何况其他鼠目寸光之辈。

娱乐圈里,盟友比朋友更重要,也更实际,只有价值才能吸引价值,也只有价值才能产生价值。我会牢牢抓住每一个有价值的盟友,sion便是其中典型。

不过凡事都讲代价,我的代价是,名声烂了。

之前我走的路线一直是清冷小白花,源于萧远当初随口提了一句,就儿戏似的定了下来。那是场不太正式的饭局,萧远带我去见某娱乐公司老总,在座的还有sion、另外一位女生,她看起来非常年轻,涉世未深的样子,不过据说已经是知名王牌经纪人了。

几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瞧过来,凌厉的眼神来回扫视我全身,随即大家落坐闲谈出道事宜,聊着聊着萧远突然插了一句:“小孩子跟我这几年,一直都清清白白的,要不试试那什么清白路线吧。”

萧远说我清清白白,虽然在座各位的表情眼神都没什么变化,但我知道他们心底在想什么。一脚迈进娱乐圈,谁还有本事清白?萧远故意的,故意这么说,让我难堪,让我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究竟有多污糟。

离开时我坐在萧远副驾上,正好看见那个女生进入停车场,萧远也看见了,告诉我:“她是萧影帝的经纪人,年轻魄力,豁得出去。听说有个外号好像叫小助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叫。”

“本来想让她带你的,女孩子嘛,做事更细致更贴心,可惜了人家没空。你看那个sion怎么样,国内数一数二的经纪人,要不就他吧。”

萧远说起小助理时,语气中暗含着赏识之意,是他提及我时从未有过的。我默默地低下头去,自惭形秽,好像他看她是一个人,而看我只是一件玩意儿。

其实谁当经纪人不重要,出道后我走什么样的路线也不重要,萧远给我安排好这条路,我就必须得顺着他的心意走下去。

在出道这件事上萧远确实待我不薄,初出茅庐就由国内娱乐圈的顶级经纪人sion亲手领路,他手底下挂名几十个艺人,偏偏只跟着我一个人鞍前马后。

sion曾经抱怨过:”你比当年的萧影帝难带多了。”

“萧影帝只是不听话罢了,你呢?你身后水太深了,我带你带得如履薄冰,就怕小命不保。”

那时我还没想那么多,只以为sion看的是萧远的脸色,害怕向萧远交差,措辞夸张了些。后来才发现,原来我是萧远的白手套,甚至sion所属的整间娱乐公司,也都是萧远的白手套。地下关系网盘根错节,灰色利益错综复杂,这潭深水,是我碰都不敢碰的。

这头老奸巨猾的狐狸。我暗骂萧远,但转念一想又无所谓起来,白手套总比废人要好,起码还有点利用价值。人活于世,彼此间估摸打量的,不就是这点儿利用价值嘛。

sion蹙眉来来回回仔细扫视着我,突然惊叫出声:“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后腰这一大片怎么回事儿啊?想不开去纹身了?

我凉凉睨了他一眼:“你觉得呢?我这种人,还有的选吗?”

“一口气纹的?这得多疼啊。”他皱眉,又摇摇头:“唉,小白花你这辈子是再也当不成了。”

“为什么?”

“为什么?”sion极具戏剧性地重复了一遍,打量我的眼神像打量个二百五,“你知道你现在风评什么样子吗?你知道整个国内娱乐圈、互联网都在怎么嚼你舌根吗?

“知道啊。”

我不在乎地笑了一下,网上的风言风语、圈子里的窃窃私语,自从萧逸那场派对后,我听得可是太多了。

骂我不知廉耻,骂我道德沦丧,骂我人尽可夫,骂我跟了老子再跟儿子。来来回回好像也就这几句循环往复,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也没半点新意。

“你知道就好。还想着什么小白花呢,你现在恨不得是人人口中罪不容诛的——”

sion顿了一下,没好意思说下去,可能是顾及我的颜面。但颜面对我来说,根本没有意义,于是我接下他的话茬儿:“烂货、破鞋、婊子,对吧?”

“哎哎,知道就行,说出来干什么,心里不难受吗?”

“不难受啊。”我满眼无辜地看他,“那些人骂我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讨厌我或者恨我,又关我什么事呢?”

“你这个心态有点好过了头啊。”sion简直不敢置信。

“你会讨厌我吗?”我反问。

“小祖宗,我哪儿敢啊?我哄着你扒拉你裤腿还来不及呢。”

我接着问:“萧逸会讨厌我吗?一一会讨厌我吗?”

sion接连摇头。

“那不就得了。”我轻轻瞟过去一眼,递个眼风让他自行体会,“我在乎的人都爱我,我为什么要为不相干的声音苦恼呢?他们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就是什么样的呗。反正这些声音和我唯一的交集,也就只能在网页上短短几行字里了。”

“至于偷偷摸摸骂我的圈内人呢——”我拖长音调,眨眨眼睛,“你猜为什么骂我?”

sion秒答:“那还用说,眼红死了呗,出道就是顶配资源,好不容易以为把你扳倒了,谁知道你又轻飘飘回来了,资源更好,男人更帅,啧啧。”

“所以说,要么她们有本事把萧逸这座靠山搬走,我甘拜下风。要么没本事,就只能继续受着咯,毕竟嫉妒人的滋味,可比我受到的冷眼滋味,难受了千万倍呢。”

我漫不经心拨弄着手腕上银蛇造型的碎钻手环,sion又道:“说真的,我也好奇你到底给萧逸喂了什么药啊?让他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把你弄到手?”

真要说清楚究竟,我与萧家的纠葛可能得讲个三天三夜了,索性胡言乱语起来,眼底闪过一丝促狭的光:“也没什么,他只不过吃了我的**就这样啦。”

“打住打住!”没想到sion突然激动万分,“再说下去萧少非剥了我的皮!真受不了你们私底下的淫言浪语!”

我捂住嘴偷偷地笑,顺便好心纠正他:“不是萧少,是萧先生。萧逸的特助就在休息室门外呢,听到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是吧,你走个红毯他都要监视着?”sion压低声音。

“不是,他怕我出事。”我指了指后腰处的纹身,晚礼服挑选的是露背长裙,黑曼巴一览无余,“前几天刚纹的,还没好透。”

“欸,话说回来,你最开始那句话的意思是,你在乎的人里面也包括我?”sion好像突然反应过来,又好像抓错了重点,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我身边的人,我都在乎。”

这是实话,毕竟我身边已经不剩多少人了。气氛突然煽情起来,我们都不是适合煽情氛围的物种,sion开始打哈哈:“还真别说,你腰上这条黑曼巴蛇纹得好别致,哪家师傅啊,介绍下改天我也去看看。”

“师傅姓萧。”

sion默默朝我竖了个大拇指,又收回去对着自己脖子抹了抹,比划了个咔擦动作。离开前他又说要给我买个红毯艳压的热搜,才不枉费我这条价值千金的黑曼巴纹身。

“我出道以来就没买过这种傻逼热搜,你是想让我挨骂吗?”

“你现在名声都这样了,不差这点儿骂。”sion笑起来,“反正你也走不了小白花路线了,干脆转型那什么妖艳贱货,啊不对,不对,蛇蝎美人路线好了,这年头恶女人设反而更受欢迎,你在《蛇蝎》里面不就演了这种角色吗?”

“大哥你到底有没有看过我电影啊?”我白眼快要翻出来了,“人家叫《毒蝎》,也是女主特工代号,我只是个女配,一条小小小毒蛇,给她挡枪给她拎皮鞋最后再黑化背刺她一刀。我不能真的在红毯上背刺她吧?全剧组都会杀了我的。”

“而且她为了这次红毯,特意借来了一条博物馆收藏级的金属蝎子裙,就是脊骨上趴一只可沉可沉的金属蝎子。”我张牙舞爪对着sion比划,努力让他想象这个画面。

“哟,那你还故意挑大露背啊?”

“我挑的时候也不知道萧逸会纹身啊!计划赶不上变化知不知道!”

sion摇摇手指:“那就只能让她自认倒霉了,这是你高调复出的绝佳机会,我不可能放过。娱乐圈就是这样的,一切都是命,是运。你命里注定吉星高照,贵人如云,她注定倒霉,被你艳压。”

sion出去之后,休息室来了几位不速之客,看着都是挺眼生的女艺人,其中一位略略眼熟,早年好像有过几次交集。和高中那伙女生差不多,她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不时将鄙夷的视线投射到我身上,然后再故意提高音量,生怕我听不见一般。

比如什么萧少怎么会看上她啊,又比如什么真不知道她给萧家灌了哪门子迷魂药。我听着还挺高兴的,全盘接受只当是夸赞了。

终究还是那位眼熟的女艺人沉不住气,愤愤而大声地朝我吐出四个字:“不知廉耻。”

我微微笑着回应她:“还有呢?”

似乎是没想到我如此不要脸,她憋了一会儿,方才又憋出一句:“跟了老子又跟儿子,恶心!”

你看,这帮人嘴里就是憋不出新鲜骂词,哪怕换个说法也能让我稍微提儿兴趣。我百无聊赖地摸摸手指,尚美大颗梨形钻石戴在中指上沉甸甸的,有点难受,稍微调整了下才又抬头,看着她的脸真诚提议道:“这样吧,我把萧逸联系方式给你,你自己和他说。又或者,他助理就在门外,我喊进来,你去自报家门,看能不能领个号码牌?”

我当然知道这帮人在想什么,萧远在世的时候,她们费尽心机都没抱得上大腿,好不容易来了个继承人,还是更年轻更英俊的萧逸,正摩拳擦掌蓄势待发呢,结果又被我半途截胡了。

输不可怕,但输在同一个人手上两次,简直是杀人诛心呐。恨得牙痒痒,也是人之常情。

而我之所以敢这么对她说,也是笃定萧逸的品性。

有个不算冷僻的传闻,据说萧逸刚刚回国那会儿,经常性参加商业活动,露脸剪彩什么的,很多女星都跃跃欲试想着投怀送抱。其中有位女中豪杰,打听到萧逸某次活动入住的酒店,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软磨硬泡买通酒店前台弄到了萧逸套房的门卡,跑进去脱光了躺在床上等着萧逸。

那晚萧逸进门后看见她,二话不说,连人带被子卷起来往走廊一扔,连条裤衩子都没给。我寻思着萧逸还给了人一条被子遮羞,也算留了体面。萧逸淡淡道,哦,我只是觉得被子脏了。当夜他就头也不回地换了酒店,第二天抽空把特助和保镖队长叫过去,噼里啪啦狠训了一顿。

后来那家酒店好像停业整顿了挺长一段时间,而那个女星,仿佛在娱乐圈销声匿迹了,没有任何人再听过她的名字。自此便有传言称萧逸油盐不进,与萧远天差地别。我同意,在忠贞这方面,萧逸让我很放心。

这件事的好处是,再也没有谁敢随随便便往枪口上撞,萧逸落得个清净。

每次我想起这个传闻就想笑,而我此刻也真的笑出来了,面前女星被我笑得莫名其妙,恼羞成怒起来:“你笑什么笑!婊子货色,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

那两个字她咬得极轻,好像非常羞于说出来,但我听见了。

于是我收起笑,冷冷看她:“骂得对,我是真婊子。你能大声点儿把这两个字说出来吗?否则你骂我,我也听不见呢。再请问这位人物,之前为什么要上赶着蹭婊子的裤脚呢?”

在这个世界上,你没有道德,就不会被绑架。你没有底线,就不会被人踩在脚下。不要脸,才能始终立于不败之地,而我哪怕把难堪咬碎了吞进胃里,也绝不会让这个可耻的世界看见我的眼泪。

“哎呦,这又在立哪门子牌坊呢?”

一道娇声响起,我扭头,见小影后施施然走过来,站到我们二人中央,温言婉语对那位女星笑道:“听说前几天关少一帮人在游艇上玩儿俄罗斯转盘,某人啊,自告奋勇第一个冲上去呢,难怪这么拼命,毕竟都三姓家奴了也还没混出个名堂来。”

“也不知道关少他们结束后,还来不来得及去医院检查看看,有没有染病。”

“你!”她气急败坏,一脸被戳穿的尴尬与躲闪神色。

“我怎么了?”小影后无辜装傻,“我说某人,某人是谁啊?”

“你还帮她说话!就是有她这种败类在,女演员名声才越来越差的,你可不想待会儿给这种女人颁奖吧?”

“她怎么了?我觉得她演技没问题啊,起码比某些人不知道高出了几个档次,没演技站到领奖台上那才叫丢脸吧。”小影后突然捂住嘴,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好像泄露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啊不对,某人连提名都没有呢,想丢脸都没机会,真是——啧啧。”

早就听闻小影后伶牙俐齿,没想到如此有趣,我没憋住,扑哧笑出声来。她看了我一眼,也笑了,慢慢道:“不用在意别人怎么议论,看她们气急败坏出乖露丑地弄这出戏来,多有意思啊。”

我敛起笑,淡淡道:“我也是戏子,哪里有资格看起别人的戏来。”

小影后今天穿的礼服是来自ralph&r的银色珠光流苏裙,灵动飘逸,光彩耀人。突然出现为我解围时,像极了从天而降的小仙女。

我真的很感激她的仗义直言,在娱乐圈一路走来,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日子不算好也不算坏,或许因为背景特殊,自出道起便经历了无数非议与责难,被推过,被骂过,也被帮过。

每一个帮过我的人,我都记得她们的名字,她们的脸。或许其中有些人日后不会再有交集,但每次听到熟悉的名字,我都会停下来,在心里默默道一声,感谢。

生命中能够让我涌起感谢之心的时刻并不多,所以我格外珍惜,这些难得的瞬间。黑暗中的光,分外明亮。

小影后张了张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她突然拐进来的经纪人打断:“你来当评委的,跑来这边干什么,快点回去准备,马上红毯开始了。”

于是她一边嘟囔着“我还没要微信啊”,一边被经纪人揪着手臂往外走,还不忘回过头来对我做口型:“下次再聊。”

红毯快到我们剧组时又出了岔子,女主演死活不肯整个剧组一起走,也不乐意我上场的顺序靠她太近,导演答应她两两拆开男女搭配,再把我分得离她远点儿。结果拆到我这儿的时候,男伴不够了。

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女明星单独走红毯确实有先例,但起码得是个主演,一人独美。我一个小配角单独走,岂不是摆明了向大众宣告我与整个剧组不和吗?况且女明星缺男伴,实在不像话,尤其是今天——这个对于我复出而言格外重要的日子。

sion有点急,问我:“要不我打电话问问萧影帝,能不能来救个场,他应该是一个人走。”

结果看了眼名单,萧影帝作为评委,早就在最开始进场走完了。

sion开始出馊主意:“要不让萧影帝换套衣服,再走一遍?”

这位哥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简直要当场晕过去,人家三金影帝又是这次电影节颁奖礼的评委,有什么义务特意来给我这个小明星当男伴啊!况且我名声烂成这样,人家都订婚了,你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踹啊,萧影帝能答应就见鬼了。

时间赶,剧组其他人已经陆陆续续开始进场了,也没人想着来解决我这儿的难题,眼看就快要轮到下个剧组。

sion一咬牙:“我豁出去,陪你走得了。”

还没等他理好领结,一辆极其醒目的布加迪黑夜之声从远处破开人流缓缓驶来,停在红毯入口处。在场所有人,包括工作人员、保安都纷纷侧目,更别提原本围聚在红毯中部的记者媒体们突然像嗑了药般扛着长枪短炮一路狂奔围拢到路边。

作为全球限量仅售一台、拥有地表最强超跑美誉的顶级豪车,车主身份实在是太令人好奇了,而我看到这辆熟悉的黑夜之声的第一眼,就知道即将从车上下来的会是谁。

是的,萧逸前不久刚刚从前任车主皮耶希家族手里买过来,据说对方忍痛割爱,具体怎么个痛法怎么个割法,我也不敢乱问不敢乱猜。

所有记者都举好了摄像机,甚至整齐划一地摒住了呼吸,只等着第一秒抓拍到车主正脸。黑色锃亮的车门打开,一双修长的腿迈出来。

果不其然是萧逸,他出现得真是合情合理,又出人意料。

快门声噼里啪啦此起彼伏,闪光灯不断亮起,连萧逸的西装裤脚都照得一清二楚,甚至将我们头顶的这一小片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萧逸穿着剪裁得体的昂贵西装,一针一线都是由意大利裁缝世家的老裁缝手工缝制,最不容易出错也最难以出彩的黑色西装,他却穿出了在场所有男星甚至世家继承者们都穿不出的气场。

典型贵公子式的骄矜,脸色神情冷漠至极,周身多了些许神秘的精悍,璀璨耀眼如同头顶星空高悬的帝王星般,夺人眼球摄人心魄。

他生来高高在上,冷眼旁观众生匍匐脚下。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捕捉萧逸接下来的任何一个动作,甚至举手投足间任何一片衣角浮动起来的弧度。万众瞩目之下,他朝我走过来,脚步坚定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伸手揽住我的腰,只说了简短一个字。

“走。”

于是我便知道,从此刻开始,今夜这场红毯所有的闪光灯将只为我一人而亮。最引人瞩目的男人,站在我身旁,甘愿为我做配。

这次我挑选的晚礼服是奥斯卡·德拉伦塔的朱红曳地拖尾长裙,高开衩设计,直露腿根。凌厉剪裁,腰身收紧,一举一动间都透出锋利逼人的性感。

红裙配黑发,极致艳丽的对比,镜头下更显美轮美奂。

脖颈没有任何珠宝装饰,因为指间那颗巨大耀眼的尚美钻石已经足够奢华,更别说这套装扮的吸睛重点,在于我后腰全部裸露出来的黑曼巴纹身。其精巧程度就连职业纹身师看了,都不得不赞叹一句萧先生好手艺。

几十米的红毯路程,我仿佛走在巴黎的圣拉扎尔车站,那个黑暗的、古老的、美丽的火车站,耳边仿佛能听到悠久历史的恸音。

到签名墙前,我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笔,问了什么问题我根本没听清,当然也根本不重要,因为接下来的所有目光都被我裸露着的后背攫取了。

闪光灯咔咔作响,我撩过一侧黑发,更好地露出整片白皙后背,黑曼巴攀沿着脊椎骨蜿蜒而上,精致细密的鳞片从不同角度都能射出带有微妙差异的冷光。蛇头鲜红的蛇信子舔舐上纤细玲珑的蝴蝶骨,极致的美艳,极致的危险。

腰肢轻轻摆荡扭转,好似灵蛇摆尾,整个人越发袅娜生姿。但凡裙腰再往下半厘米,就能看见蛇尾处萧逸纹下的签名,幸好,一切都刚刚好,堪称完美。

真正的蛇蝎美人,真正的艳骨无双。

有媒体大着胆子出声:“萧先生,站近一点来张合影。”

萧逸却依旧停留在原地,微微笑着示意:“先拍她,她才是今夜的主角。”

哎,这下真真是,想不登顶热搜也难了。

闪光灯愈发疯狂地扫射过来,同样疯狂的,还有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从眼珠子里射过来的嫉妒得要死的目光。我非常享受这样的时刻,那些目光像一把把小匕首出鞘,带着掩饰不住的敌意,明明刺向的是我,可最终痛得血流成河的,还是它们的主人。

我偏头,朝着万千镜头粲然一笑,霎那间明艳生辉,神采飞扬。又看向萧逸,眼波流转,情愫暗生,他心领神会走上前来,与我合影。

走完红毯还有段台阶要上去,裙摆太长了,助理小跑过来想要为我提起来。萧逸却伸手拦住了他:“不用。”

他亲自弯腰,提起裙摆,跟在我身后亦步亦趋。

不用看也知道,身后媒体的拍摄键都快按烂了,这下子明天的热搜估计也预定好了。

结束时气温骤降,萧逸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条黑色皮草披肩,不由分说为我披上。我裹着皮草被他带进加长lio后座,车内已经备好了冰镇的香槟,奏着舒缓的乐曲。

“欸,换车了?还以为能坐进你那辆独一无二的超跑呢,原来只是让我看一看。”我斜斜睨了他一眼。

萧逸笑起来:“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你都这么累了,舒舒服服地回去不好吗?”

又朝前座司机打了个响指:“开车。”

隔板自觉升起,现在整个后座,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车内温度有些高,萧逸帮我脱下披肩,手指旖旎地搭上我后腰处的纹身,来回轻轻抚摸着:“疼吗?”

我摇头,又小声埋怨他:“太高调了。”

“就是要高调啊。”

萧逸笑起来,指尖慢慢探进裙摆的开衩,抚着我的大腿,摩挲了一会儿,一时来了兴致,整个人跪倒在我腿边,侧脸贴紧我大腿内侧肌肤慢慢地蹭。

“看看你,真像朵人间富贵花,是不是?”他抬眼问我,不等我回答又突然埋头钻进裙摆里,舌尖灵活地探进来,伴着水声啧啧,“让我好好尝一尝,这朵小富贵花。”

萧逸意有所指,我慌乱地推他的肩膀:“哪有你这样的,路上就——”

已经来不及了,萧逸对我身体太熟悉了,小小脆弱的花核被包裹进温暖湿润的口腔,又重重抿了一口,我无力地咬着唇泄出一声绵长又享受的呻吟,一句话都说不来了。

萧逸原本穿的是严谨得体的西装三件套,此刻随意脱了外套扔到一边,露出里面的黑色提花马甲,衬着他劲瘦有力的腰身更显精悍。

“宝贝儿,你叫出来真好听。”萧逸一边舔弄一边哄我,“隔音很好的,再叫大声一点,乖。”

后腰贴在他灼热的掌心里,皮肤被熨得渐渐发烫,黑曼巴随着腰肢难耐地扭动起来。我胡乱蹬掉脚上renecaovil黑金蛇身缠绕的高跟鞋,萧逸捧着我的两条腿架到自己肩上,大腿内侧的细嫩皮肉擦过他的脖颈。

萧逸口中力度骤然加剧,我惊呼出声,身体晃起来好似狂风巨浪里的孤舟,随时都有可能被掀翻被吞噬。细白玲珑的一双赤足踩上他的黑色提花马甲,踩住他的后背,勉强寻求些平衡。

脚踝缠着的钻石流苏脚链一下下晃荡起来,随着萧逸起伏不断的动作晃得愈发猛烈,流苏彼此撞击着,发出细碎连绵的脆响来。

“逸哥哥。”

三个字,我的欲之火,我的魂之光,我生命的与归宿。

我终于又叫出来,像高中那会儿一样唤萧逸,他骤然激动起来,灼热的呼吸悉数喷洒在我柔软的下腹,越来越热,越来越烫。

我看不见他的脸,只听得见他的喘息,只感觉到萧逸柔软的黑发在我腿心徜徉,我半眯着眼睛把手伸下去,无力地插进他的发间。

“逸哥哥——”

“我在。”

他依旧舔弄着,挑逗着,讨好着,终于我在无限颤栗与剧烈喘息中,到达了绵软的云端。整个人轻飘飘地软下来,莹白小腹颤抖似筛糠,萧逸终于从我裙摆里抽出来,额头一层细密薄汗,鼻尖沾着一点盈盈水光。

脑海一片空白,我陷入一种茫然无措的虚空中,又依赖地蜷进萧逸怀里,他抱着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抚弄着肩头:“受委屈了是不是?嗯?怪我吗?”

“怎么敢怪你。”高潮后声音都软得发颤,听上去酥酥的,麻麻的,像只小爪子在萧逸心上挠,我嘟囔着:“你是金主,伺候你不是应该的吗?”

“以后换我伺候你,怎么样?”

见我不回答,他又说:“谁要是再说你闲话,你就告诉他,是我萧逸跪在你脚边,把你口得舒舒服服的。”

我噗嗤笑出声来:“喂,你丢不丢人啊。”

“哪里丢人?伺候你本来就是天经地义。”萧逸挑眉,“你说出去,我就认。”

我从来没有蠢到去问萧逸,萧远是怎么死的。

他只提过一次:“或许是天意呢。”

说这话的时候,是清明,萧逸带着我去祭拜萧远,他一身黑西装,双手合掌举在额前,对着墓碑上萧远的黑白照片,拜了拜。

看起来倒有些像泰国礼仪,我随口问出来。

萧逸笑了一下:“没什么稀奇的,萧远有他的意大利朋友,我也有泰国朋友。”

我便知道不用再问下去了,毕竟萧逸明面上总是说,我只是个生意人,遵纪守法好公民。

放下一捧带着露水的花,我们折返离开,回去途中,萧逸突然又开口,说起孩子。

“能不能告诉我,孩子到底在哪里,他是萧远的儿子没关系,我不会对他做什么的。因为他也是你的孩子,我想好好照顾你的孩子,可以吗?”

他望我,眼神真挚。

“你相信我吗?”他又问了一遍。

次日我带萧逸去见一一,萧远把他安顿得很隐秘,在某处高级小区里,保姆陪他在草地上玩。

他玩得入神,只留给我们一道小小的背影,午后金黄的阳光洒在他黑色柔软的发上,温柔的暖风吹起他的衣角,我靠着长椅,看着萧逸一步步慢慢地向孩子走去。

“小朋友……”

他停下脚步,声音尽量放得和缓温柔,一一闻言扭过头,苍绿色的澄澈眼眸在阳光下泛出奕奕神采,萧逸蓦地瞪大双眼,然后只听见他颤抖着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姐姐喊我一一。”他指了指我,又眨着圆溜溜的眼睛反问萧逸,“帅哥哥你是谁呀?是漂亮姐姐的男朋友吗?”

……

“我是你爹,兔崽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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