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2 / 2)
原来他曾经练习了这么久,大大小小的单个画面连了几乎整一个本子,昨天晚上画的不过是熟能生巧而已。
除了脸,手指的练习也多,勾勒着男人的一双手,用明暗关系表现出男人坚硬的指骨,形状冷落而优美的手指线条,青筋微微起伏,这是一双充满力量又冷漠的手,你甚至可以轻易地想象着这双手拿着刀,鞭子,慢条斯理地系着束缚结的样子。
剩下的略少的还有男人裸|体的肌肉形态和比例,这练习得少一些,也许是因为一开始就把握得比较准,毕竟艺术生会画很多时间去练习人体石膏体,对肌肉和皮肤的质感已非常熟悉。
整个画册都是单一的局部练习,没有出现过能称之为“画”的东西,颜湘觉得有点奇怪,抬头看了一眼蒋先生。
蒋荣生正在陪他一起看。目光又深又沉,蓝眼睛太漂亮,像钩子一样总在不经意间勾住人的魂魄,很容易打断颜湘的思考。
蒋先生的呼吸浅浅地,身上有一股很冷静的雪香味。
颜湘的脑袋停止了转动,不自然地移开眼睛,把整本素描本合上。
蒋荣生忽地拉住他说,“小心割到手。”
话音刚落,颜湘的指腹皮肤传来一瞬间的尖锐刺痛感。
但是幸好提醒得及时,只是被尖锐的边缘戳了一下,没有被割伤。
蒋荣生把画册拿了过去。
封面合上的时候,颜湘看到了塑封之下很浅的一行英文,用黑色的炭笔写的,写的是“brid”。
颜湘的瞳仁倏尔睁大了一些,琥珀色的眸子宛如琉璃一般,带着一层迷茫的雾,他忽地站起来,朝着身后扒拉片刻,找出一本今天才刚开始用的本子,封面也有一行自己随手用铅写下的英文。
也是“brid”。
这是自己早上写的。
当时在封面写下这个单词的时候没有多想,仿佛只是出于本能反应。
“brid”这件事甚至没有在他的脑海里留下踪迹,再一次看到蒋先生给他的那本本子,他才又想起刚刚在想什么,又因为什么事情觉得奇怪。
……现在颜湘确认了,那本画册根本里的不能称之为画。
就像今天早上一样的,他想要画画的时候,并不是直接就用直接用订枪固定好画布,就开始画的。
在画画之前,他找了各种类型的画册去感受别人是如何去表达油画主题的,练习得更多的是去描摹月季花的形态,童年已经距离他很久了,梦里也模糊不清。
画面上铺有大量的月季花,颜湘必须对画面的主题有足够了解才行,知道月季花是什么时候开的,又是如何绽放,最璀璨的时候花瓣是如何姿态。
如果渐渐地枯萎了,花瓣边缘又是如何卷曲的……
他必须要大量浏览相关的素材和结构。
当积累到一定程度,心里有把握之后,再扔掉这些素材,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进行打草稿,铺色,刮明亮强弱,一遍又一遍地补充细节。
从初中?还是高中就这样画画,一直到今天,每一个画画的细节习惯已经深入骨髓,就算脑袋被岩石撞失忆了,这些细枝末节的习惯也绝对不会忘记。
所以现在颜湘已经想起来了,“brid”,桥梁,是工具的意思,这不是一本画本,而是一本积累素材的草稿本。
练习了整本本子,他肯定有一个费了很多心血的作品,而且是跟蒋先生有关系的。
颜湘的心砰砰地跳起来。
是什么呢?
难道他们很早就确定关系了吗?
画画的时候很难克制得住眼神,看人的时候目光总会不自觉地带着情绪,如果他对着蒋先生画画,不需要隐瞒眼神的话,那他们可能很早就因为爱情在一起了。
想到一直在一起,从来没分开过,颜湘就莫名感觉到很高兴。
他更相信了,缘分是天注定的,相爱的人总是会在一起。
于是,颜湘问蒋荣生,“你还记得,我画完这个本子以后,接着花时间去做了什么东西吗?那跟你有关的,我想看看那个。”
蒋荣生当然记得,“一个雕塑,也在我们家,带你去看。”
蒋荣生帮颜湘摘掉了围裙,带他去洗手,然后下楼,牵着手去了西厢房。
西厢房多了很多东西,全是原来主宅摆的各类瓷,挂画,摆式等古董。
蒋家的宅院近百年来都没怎么变过布局,历代家住都只把蒋宅当作皇帝底下那张金椅,坐着就行,绝不会想着花心思去装点它,因为人们只在乎它的归属权,而不在乎它长什么样子。
这座古老的大宅院也是这样的,宛如一卷凝固的历史黄卷,微变化的只有庭院里四季打理的庭院石和各式草木疏落。
连曾经行走在宅子里的仆人们,都像纸扎的人偶一样毫无生气,默默不语。
颜湘的到来,整座宅院就变得很不一样了。
格局就大大地不同,东厢房长时间以来是个享受的地方,客人到访就在一楼这打麻将,看电影,打桌球,二楼是客房,三楼则是私人影室和健身房。
后来颜湘搬进来了,就把一楼改成了画室,二楼和三楼依旧。
今年再改,则把画室改成了露天花房,晚上则成了仙鹤老爷爷呼呼大睡的院落。
西厢房本来更空一些,几乎是库房,不过是里面的东西更值钱一些而已。
现在重新规整了一下,东西倒是多了起来。
原因是原来主宅的二楼拆掉拿去给颜湘做画室了,这些价值连城的古董没地方放,扔了也不妥当,要成人民的罪人了,于是全部摆到西厢房来。
除了蒋宅祖祖辈辈收起来的古董,另外还有一个庭室,专门拿来放颜湘从前做出来,又不舍得拿去卖掉的作品。
有颜湘做的雕塑,油画,泥塑,甚至还有随手捏的泥人儿,也整整齐齐地摆着,所有作品还摆在最中间最亮眼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