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节（2 / 2）

&esp;&esp;一听“肖月”这个名字，黄先生昏黄的眼珠里似乎亮起了光，喃喃道：“喔，你就是肖月。”

&esp;&esp;“黄先生见过我？”

&esp;&esp;拐杖在地上敲出有节奏的声响：“自从你在疫所大展光彩，你的名号，元京但凡和从肖两家有点关系的，恐怕没有不知道的吧。”

&esp;&esp;“先生谬赞了。”

&esp;&esp;黄先生转而又不耐道：“你到底来找我做什么？”

&esp;&esp;见他是个心急的老先生，肖兰时也不打算绕什么弯子，直言不讳：“前几日晚辈在元京偶感百花疫，是先生的解星草救了晚辈一命，不胜感激。晚辈对这一株奇草十分好奇，于是特此来请先生指教。”

&esp;&esp;黄先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原来卫家那个孩子拼命救的是你。”

&esp;&esp;卫家那个孩子？

&esp;&esp;肖兰时暗中一想，那该指的是卫玄序。

&esp;&esp;于是更加恭敬：“恩师救命之惠，肖月没齿难忘。”

&esp;&esp;黄先生继而问：“你想知道什么？”

&esp;&esp;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折磨得肖兰时昨天一夜没睡，他仔细思索着桩桩件件，最终将一切的发生连成一条线索。

&esp;&esp;昨天那小鬼用鬼气袭击他，不但没有让他受到分毫的伤害，反而被他吸收殆尽。他感到自己体内似乎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驱使他像棉花一样，似乎能与周围波动的力量达成一种奇妙的平衡。

&esp;&esp;而他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就是在吃下解星草制成的丸药开始的。

&esp;&esp;“正如晚辈方才所问，不知先生能否与晚辈言说这解星草的全部功效？”

&esp;&esp;话音刚落，黄先生立言道：“说不了。”

&esp;&esp;紧接着，还没等肖兰时再次张口，他又道：“解星草是剧毒的东西，吃过的几乎全死了，没人知道他有什么功效。”肖兰时微怔。

&esp;&esp;黄先生看他一眼：“不信？”

&esp;&esp;说着，他拄着拐杖，走到旁边翻出来一本厚重的古籍，肖兰时跟上去，书页间尽是满目的丹药的记载。

&esp;&esp;黄先生的手翻到一页忽然停下：“这本书是我黄家历经上百年才编纂而成的，几乎网罗天下各种奇株异草和灵丹妙药，只有约十几种至今未知的草药，一部分是因为植株稀少，但绝大多数都是因为为探寻它的功效，死的人实在太多，不值。”说着，他干枯的指头点了点树叶上开着五星形状的小花，“解星草就是其中一个。”

&esp;&esp;肖兰时不解：“既然如此剧毒，前些日子我听闻，从华公子为了替从家家主试药，也服下了这解星草，淬炼出了药性。况且我听闻，元京有不少人也服下先生用解星草炼制的丹药……”

&esp;&esp;黄先生应道：“你是觉得，短短数日之间，卫玄序和从华都试毒成功，毒性没有我说的那样强是不是？”肖兰时点头。

&esp;&esp;继而，黄先生的手指向下滑，落在底下的几行数字间：“你看这里。”

&esp;&esp;肖兰时顺着望过去，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

&esp;&esp;泛黄的纸页上只写着三句简单的话。

&esp;&esp;试服人数：十九万六千四百三十八人。

&esp;&esp;死亡人数：十九万六千三百七十二人。

&esp;&esp;仅六十六人存活，毒性未知。

&esp;&esp;也就是说，能活下来的，甚至不足千分之一。

&esp;&esp;黄先生的眼神暗了暗：“几百年了，近二十万人里才有区区六十六人活下来，你以为这概率大么？这六十六人里，就算活下来了，身体没有任何疾病的人又能有多少？你还觉得容易么？况且，我也是偶然才得知解星草或许可解百花疫，制成的丸药中那毒性不知削减了数倍，可却还是有一半的人因为服了丹药死去，剩下一半活着的人，最终身上百花疫得以化解的，更是寥寥数几。”

&esp;&esp;“从家那孩子，为了给从砚明试药，不惜以身犯险，和解星草一起不知道吞了多少种草药，或许是因为中和之效，才勉强捡回来一条命。卫家的孩子替你试药，恐怕对他身体的伤害也不在这之下。”

&esp;&esp;转而，他以一种长者的慈悲看向他：“你是该终身难忘地谢他。”

&esp;&esp;肖兰时眉间泛起苦涩，这些事情，卫玄序在那之前就应该知道。

&esp;&esp;但是他却什么也没对自己说。他把试药描述得太轻了，以至于肖兰时真的以为那是一件对他来说无足轻重的小事。

&esp;&esp;他又恨又恼地紧咬着下唇。

&esp;&esp;卫曦。你是个哑巴。

&esp;&esp;“多谢先生教诲。”

&esp;&esp;黄先生合上书页，正色问他：“怎么？你服下解星草之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esp;&esp;肖兰时不假思索谎道：“没有。”

&esp;&esp;闻言，黄先生干瘦的脸上浮现出恼意：“你这个孩子很烦人！都说了病不忌医，你都问到这里来了，你还遮遮掩掩的做什么？一定要病了死了的时候才知道后悔吗？”

&esp;&esp;面对先生的训斥，肖兰时只能苦笑着应对。

&esp;&esp;黄先生拄着拐杖在原地踱来踱步去，望上去比肖兰时还要着急得多，嘴里叨叨叨个不停：“我知道你身份特殊，可我又不是他金麟台上的人，那些派系争斗和我没有半分钱的关系！你是卫家那孩子好不容易才救下来的，你既然不想找他去问，那你找到我这里遮遮掩掩的又何必！”

&esp;&esp;肖兰时抬头：“黄先生怎么知道……”

&esp;&esp;话音未落，就被打断：“你要是给他说了，今天来找我问的就不是你，而是他了。”

&esp;&esp;肖兰时默了声，脑子里快速盘旋了一遍所有的可能性。若论起丹药的行家，自然是眼前这位黄先生得道，更何况那解星草还是出自于他的手里。

&esp;&esp;黄先生见他不说话，有种笨拙的急切，小拐杖在地上拄得啪啪响。

&esp;&esp;一遍遍怪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烦人！”

&esp;&esp;良久，肖兰时长长舒了口气，鼓起勇气开口：“不是我，是我的一位朋友。自从他服下解星草后，身体似乎有一些……异样。”

&esp;&esp;黄先生驻足：“是何异样？”

&esp;&esp;肖兰时委婉：“他感觉自己……像是和活着的东西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