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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怀萦没再逗留,随着女官离开干宁殿。
那块糕点依旧被她攥在手心,微微变了形状。将要带她出宫的轿撵已经停在干宁殿的正门,这将是她第一次堂堂正正,理直气壮地离开这座皇宫,一路红装直至祭天阁。
而皇帝会在祭天阁上等待她。
顾怀萦不知为什么,忽然感到了紧张。
掌心细密的汗水沾湿了糕点,已经不能吃了。
顾怀萦将这份紧张归结于,她在担心今天是否会顺利,担心容汀是否能平安。
她几乎下意识想要去抚摸自己层层迭迭衣装底下的那些痕迹,她没有想过原来鱼水之事是会留下这么多痕迹的,但脑海中闪过昨夜容汀微微俯下身来的面孔,忽然又觉得,这些痕迹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这层层迭迭的红痕象征着的……是一种安全。
奉天殿将其认为是亵渎,是脏污,但顾怀萦却隻感到,仿佛这些痕迹因在自己身体上,便是将自己从天圣女这个身份中剥离开来。
是安全的,无论对她,还是对阿容。
轿撵缓缓往宣武门去,经过某座宫殿时,有隐约的孩子的唱词从中传来,唱的是“琴瑟和鸣,生死不渝”。
轿撵过了三道门,出了皇城。
中洲的百姓挨挤在道旁,声浪算不得热络。京城远离南陵边境,未曾真正经历过战争,这里的百姓对南陵的质子也并无多少深切的恨意,却也没什么绝对的好感,不过今日好不容易放晴,大家都还是想着出来凑凑热闹。
一道道似有若无的目光带着点探究,躲躲闪闪地落在轿撵上,想要看看南陵的天圣女究竟有什么神异,是三头六臂还是手眼通天。
但他们只在红纱掩映间隐约看到了一个普通的女子。
与寻常中洲女子,似乎并无什么不同。
身姿似乎是美的,仪态端庄,脊背挺直。
轿撵在祭天阁九重阶梯外落地,顾怀萦蒙着面纱,轻轻落了轿。
热烈的阳光晃得她微微一怔。
皇帝祭天的颂词远远传来,而后是陌生而苍老的声音,大约是流程中所谓的礼部官员。
之后,她需要独自一人走上九重阶梯,如一个影子一般,安静地站在皇帝身后,臣服地弯折脊背,行南陵大礼。
台阶一步一步落在身后。
高台上的人,虽还看不清面孔,但身上流溢的颜色已清晰可见,比起初遇时淡了些许,但依旧存在。
死亡的颜色。
或许,必须得等到她彻底拔除这个咒,眼前之人才能真正脱离死亡的阴影,从此平安顺遂。
顾怀萦的目光落在那个身影上,直白而平静。
她敛着自己的裙摆,步伐无声,满头步摇几乎没有丝毫晃动。
但那道身影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在顾怀萦即将走到身后时,轻轻往旁边退了一步,回头朝她伸出手,很浅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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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萦,来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