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节(1 / 2)
:引蛇出洞
另一边,风彦惶恐不安的看着内城神色严厉的守卫接二连三的往外赶去,他硬着头皮带着身边的人快速赶路,没过多久就被值班的队长拦了下来,杨队长摆手劝道:“风大人留步,属下才收到的命令说是街市有人闯入闹事,这会已经封闭不允许进入了,这么晚了您还要出去吗?”
“闹事?”风彦心底咯噔一下,要知道帝都城守备森严,现在更是将禁军合入了军阁,自碎裂以来从未出过乱子!他情不自禁的往旁边瞄了一眼,这种时候听到这么惊人的消息,实属让他喜忧参半,喜的是或许能找借口脱身,忧的是来者不善他不敢轻举妄动,不用问他都能猜到这家伙一身重伤跑来找自己的原因,硬着头皮赶忙笑呵呵的把队长拉到一边问道,“杨队长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很快回来。”
杨队长为难的左顾右盼,小声回答:“那可不行啊风大人,您要是早来个分钟我也就放行了,真的是刚刚才收到的命令,而且您知道的,少阁主前不久回来了,我以前是禁军的,可不敢得罪新的长官啊。”
“这……”风彦试探性的又瞄了一眼身边人,讨好的笑了笑似乎在等他说话,然而人家一言不发的沉默着,那双眼里闪烁着让他头皮发麻的冷光,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随时都能刺穿心扉,风彦无声叹气,不得不重新堆起谄媚的笑,找着借口继续哀求道,“杨队长,前后也就几分钟时间而已,你就当我刚才是走慢了几路步,让我出去送个朋友吧。”
杨队长欲言又止,两人僵持了一会,直到风彦再三恳请他才无可奈何轻咳一声转过脸,低道:“那大人早些回来,注意安全。”
“多谢。”风彦心中叫苦不迭,原以为自己只是贪点财,现在才知道这是惹上了瘟神!但他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看对方的样子不出城根本不会善罢甘休,他也只能垂头丧气继续在前面带路。
就在两人借着夜幕离开之后,一只幽绿色的冥蝶从杨队长的袖子中飞出,他立刻挺直腰板汇报:“属下已经按照吩咐放他们出去了。”
冥蝶轻轻的传来一声回应,他分不清这到底是谁的声音,只感到一种无名的紧张让空气都凝滞起来。
主路被封之后,风彦带着他走了另一边的小路,作为天子脚下最繁华的都市,无论他走哪里都是人声鼎沸,他一边细心的观察着行人的神色,一边故作不经意的听着他们口中谈论的事情,好不容易有惊无险来到天守道城门附近,又远远的看见沙教官带着三支分队驻守附近,风彦叫苦不迭的咧了一下嘴,不得不扭头说道:“看这架势刚才帮你送玉佩的家仆肯定也被赶回去了,再往前我也爱莫能助,你得自己想办法……”
“多谢大人了。”他终于抬头说话,半眯着眼眸抱了一下拳,没等风彦松口气溜之大吉,一只有力的手突兀的搭在肩头,下一秒,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双脚竟然离开了地面,并且正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急速上升,一个眨眼的刹那,他震惊失措的看到高大的城墙莫名其妙出现在眼睛的正前方,就那么轻飘飘被人一把拎了上去,仿佛一个轻功绝世的高人直接跳到了天守道。
惊魂未定的风彦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他十二岁就从军机八殿退学去了东冥经商,根本一点武学功底也没有,这一跳一飘之后整个人摇摇晃晃腿都忍不住发抖,然而此刻的天守道反常的安静,原本临时驻营在外面广场上排队待检的商队竟然不见了踪影,偌大宽敞的地方一个人也看不见,风彦紧张的咽了口沫,僵硬的看着身边的男人,对方平视着空荡荡的广场,冷哼道:“故意放我回来,是不想在内城动手伤及无辜吗?”
风彦张了张嘴下意识的往四周张望了一圈,没有人啊——他在和谁说话?
夜风带人让人毛骨悚然的冷气,无数幽绿色的冥蝶在他话音落地的刹那腾空而起,霎时整个天守道被幽幽的荧光照亮,冥蝶的翅膀正在铺开术法的结界,辛摩一只手轻轻的搭在风彦肩上,往前强迫他情不自禁的跟着一起迈步,声音也恢复成一贯的阴霾警告道:“晏公子吗?阁主大人身手不凡,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刀尖掠过鼻尖的一瞬间,辛摩拽着风彦挡在自己身前,锋芒雪亮的刀刃紧贴着皮肤险些击穿喉咙,他都已经清楚的嗅到冰冷的风掠过脸颊,真的是公孙晏的容颜一闪而逝,惊诧之际,身体仿佛失去了知觉,他被辛摩按着肩膀连续点足跳跃,又被漫天的冥蝶追击不得不几度落地,紧接着,从前方不过百米的地方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白光,一个矫健的白色人影凭空闪现!
萧奕白?风彦立马就认出了那张脸,不等他搞明白这么匪夷所思的激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萧奕白掌下风色长剑凝聚成型,他的面前明明什么都没有,但他却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手心奋力的砍落,“咔嚓”一声声清脆又诡异的碎裂声响过后,空气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裂痕,一个和辛摩相仿的男子半跪在地面上,那人的胸膛血流如注,嘴角却洋溢着极端亢奋的笑,只在喘息了数秒之后空手朝着两侧的空气用力拍打!
白光的结界原本已经在风神的作用下快速修复了缺口,但伴随着辛摩一声更比一声癫狂的撞击,很快结界经不住压力轰然破碎!
双色的蝴蝶湮灭消失,风神结界内的人和轻扣着风彦肩膀的人心照不宣的互换了一眼神色,不约而同的露出一个冷定又亢奋的笑。
“萧奕白!”公孙晏一边牵制着眼前的辛摩,一边分心往百米外另一场搏斗的地点凝望过去,脑子里反反复复想起萧千夜提醒他们的那句话:“辛摩危险,尽量不要起冲突。”
危险这两个字他曾经无数次身临其境的感受过,但这一次的感觉却格外的违和,是一种宛如毒蛇缠绕脖子般令人无法呼吸的沉默,不同于面对上天界时候的那种压迫,辛摩给他的感觉是热血沸腾的,好像对方生来就只是为了搏杀拼斗,只要能将眼前的所有敌人撕成碎片,其它一切都不重要!
他身边跟着萧奕白以灵术幻化的另一只蝴蝶,一直和明溪保持着汇报,同时知道萧千夜在风家府邸附近找到了皇后,半个时辰之前,他的冥蝶追着从风家匆忙离开的家仆到了天守道附近,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他一路和守卫的队长打了招呼将那个家仆畅通无阻的放了出来,果不其然城外广场上出现了接应的人。
辛摩外貌和飞垣普通人无异不好分辨,那个人虽然现了身,短短数秒又像鬼魅一样不见了踪影,他也迅速做出判断,来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辛摩一族。
萧千夜说过,辛摩根据血统的差异分为两种,此次在街市冒然对他动手的人是其中之一的混血种,混血曾在一万五年前因同族内战而被剿灭殆尽,之后虽有少数纯血幸存,但这么多年持续受到上天界的打压数量稀少,纯血尚且如此,更何况生存环境更为艰难的混血种,所以他们为了掩人耳目应该不会成群结队的闯入帝都,若只是几个混血种,以目前军阁拥有的蕴含着日神之力的特殊武器,或许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出乎意料的是辛摩竟然只来了一个人,算上受伤潜逃的那个,一起才两个,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人手稀缺还是太过自信,区区两个人本应该是个好消息,不过这么多年的警觉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且不说现在帝都城里的两人,关键的问题是纯血种,商队口中那位从未露面的风雨会“少主”才是真正悬在心头的一柄尖刀。
他和萧奕白提前来到天守道,在确认没有其他人卷进来之后,他不动声色的下令让镜阁将排队待检的商队安排到另一侧广场去,同时萧奕白以点苍穹之术粗略的追踪到了接引人的位置,他们分头行动,他先回到天守道附近等待,萧奕白则以风神为屏障无声无息的将接头人困在了结界中,原本想试试能不能先将风彦劝退,可惜对方一直很谨慎的胁迫着,以至于都到了城门口,风彦还是被他死死的控制在身边!
公孙晏眉头紧蹙,坦白说他没有把握能在不误伤风彦的前提下击败眼前的辛摩,这家伙平时贪财他是知道的,事实上他暗中以很多种方法将他贿赂到的黑款不动声色的转进了镜阁补贴国库,这才让风彦这么多年安安稳稳的坐在羽都会长的位置上,连明溪都心知肚明的默不吭声,可他到底是怎么好好的惹上了辛摩?!
分心的短短数秒之后,战局悄然发生了变化,风彦被他按住肩膀动弹不得,明明自己一步也没有挪动,身体却好似散架的木偶出现一阵阵酸痛,就在双方僵持之际,无数金线从头顶的某一个点密密麻麻的展开,瞬间就如一张牢不可破的密网将四人笼罩其中,公孙晏和萧奕白同时眼眸一沉心照不宣的后退,辛摩也果断汇合,背靠而立。
“千夜?”萧奕白低声呼喊,虽然没看到弟弟人影,但他知道弟弟就在身边。
“你没事吧?”他听见淡淡的问声,余光瞥见一束白光从不远处的辛摩身边掠过,下一秒呆若木鸡的风彦被萧千夜直接推到兄长身旁,他都没看清弟弟是什么时候游刃有余的从对方手里夺下了人,又听见耳畔传来冷定的嘲讽声,“二位何必大费周章来送死,让你们少主亲自来。”
二人凛然神色,亢奋的表情在一点点凝固,眼看着萧千夜大步提刀走过来,眼里是传说中属于上天界战神的金银异瞳,又道:“我确实不想和辛摩起冲突,毕竟眼下我很忙,实在不愿意多浪费时间在你们身上,但若是你们一定要这种时候来寻一万五千年前的仇,我也不介意陪你们玩一玩。”
两人同时扭了下脖子,目露血光的舔唇笑起:“求之不得。”
:天守道
这一战比他想象中复杂,也让他第一次见识到来自海外未知种族匪夷所思的战斗力,在金线之术的结界下,辛摩两人并未因身体的重创而受到丝毫影响,甚至表现出一种超乎常理的亢奋,血液从皮肤下迸溅而出,让平坦的天守道迅速变成一片刺目的红,这么触目惊心的色泽不知道触动了他们骨血深处什么样的本能,两人都是赤手空拳,每一次跳跃再落地都会将坚固的地砖砸出深坑!
他出生在飞垣,成长在飞垣,到如今才第一次身临其境的感受到某种深刻的威胁,这种敌友不明的特殊种族在流岛中有无数个,一旦上天界土崩瓦解,限制他们唯一的枷锁被解除,那兴许就是新一轮的恶战的开端。
更让他在意的是弟弟,他似乎也没有全力以赴,而是在刻意的放缓速度和力道试探对手到底有多少实力,这么肉眼可见的手下留情依然让战局看起来充满了紧张和危险,古尘的刀锋是极少散去神力刀鞘的,但这一次即使那柄黑金古刀一次又一次紧贴着对手割裂皮肤刺穿血肉,辛摩皆是不退返进,疼痛刺激着天性里无可抑制的好战,直到筋疲力尽片体鳞伤也还是一副战意高涨的亢奋模样。
疯子……这是他此刻对辛摩唯一的评价。
萧千夜低斥一声,他并没有和辛摩族直接交过手,所有的记忆全部来自于一万五千年前的帝仲,但是在帝仲击毁辛摩岛之前,他们本族内部的屠杀就已经接近了尾声,以至于他并不能准确判断纯血种和混血种到底有多少的差距,这次两人联手进攻给他的感觉倒也并不棘手,唯一让他陡然心惊的只有越战越勇、越战越癫狂的本能,仿佛是挣脱囚笼的猛兽,连喘息声都变得野性低沉。
这是他此生经历过的所有对手都没有的东西,沉浸在杀戮的喜悦里,贪婪的享受着厮杀带来的快感。
一万五千年前辛摩岛一战,极少数的纯血辛摩趁乱逃走而幸存,坦白说那是不符合他们一贯作风的行为,但也正是如此,这一脉让人闻风丧胆的种族才得以延续下来。
辛摩对和他们齐名的真罗族不屑一顾,只有真正交过手的人才能理解这其中天堑鸿沟般的巨大差异,真罗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一旦落于下风会优先选择保住自己的性命,但辛摩则恰恰相反,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狙击面前的敌人,哪怕知道自己和对手有着不可逾越的实力差距,哪怕知道此战一定会落败,他们也不会逃跑。
短暂分心的时间里他终于决心开始收缩手里的金线之术,笼罩头顶的金光向左右两边划分,如一个特殊的隔断将两个辛摩分别困住,紧接着他暗暗提力,所有的金线快速汇聚成一点朝着他的方向收拢,辛摩察觉到不对劲,但赤手空拳的力道显然无法扯断越来越密集的金线,很快两边的金光向下压缩形成两个方方正正的“笼子”,萧千夜这才断开金线,古尘在手腕连续转动加固屏障。
公孙晏目瞪口呆的看着不远处赫然竖立着的两个“笼子”,咽了口沫望向萧奕白,不可置信的问道:“这是……活捉了?”
“嗯。”萧奕白点点头,顾不上身边惊魂未定的风彦赶忙跑过去,弟弟已经默默将古尘收回了间隙里,气定神闲的指着面前两个半透明的光线笼子嘱咐道,“伤的挺重但是死不了,就把他们先放在这吧,或许能吸引辛摩的同伙过来营救,天守道宽敞不至于误伤百姓,不过要让商会的人挪个位置,这几天不要靠近这里。”
“让镜阁去处理吧。”萧奕白心不在焉的回话,使了个眼色瞄了一下风彦,压低声音,“这个人怎么办?”
萧千夜微微回神,淡淡接话:“也让镜阁去处理好了,我得先回去看看阿潇,陛下那边你去汇报吧。”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天守道城门的沙翰飞和他对视了一眼,默契的抬手击掌之后就顺势交接了剩余的事宜,他其实一早就注意到了这种熟悉的金线之术,不同于帝都的军队必须依靠天尊帝手里的日冕之剑才能将其幻化成形,这个人手里的金线更加璀璨耀眼,会让人产生莫名的震撼而不敢太过靠近,而现在,刚才密密麻麻笼罩在天守道上空的金线变成了两个半透明的特殊笼子,关着两个满身血污却依然咧嘴大笑的辛摩族。
他半蹲着用手指戳了戳,抿抿嘴叹道:“我是该说你们太可怕,还是该说他更可怕呢?你看看这一身伤,骨头都断掉一大半了吧,正常人早该不省人事了,可你们……竟然还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