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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自己心里想的到底是薛皇后还是甄贵妃。他又想到甄贵妃,一连几个月住在皇后的丽正殿,就是不回自己的昭阳殿,而天子不知道是因敬重薛皇后不愿违逆她的心愿,还是旁的什么原因,竟也没有追究,由着甄贵妃去了。
“只是——”高淑妃犹豫片刻才道,“姑母的接风宴按理来说也当知会周太后一声。可……”说到这儿高淑妃深深地看了天子一眼。
方玉在心底替高淑妃补完了这句话。宫中两宫太后并存,虽说高太后是天子的生母,但周太后更是天子的嫡母。若是两宫太后同在宴席,高太后免不了要居于周太后之下。可高太后从年轻时起就是个泼辣的性子,向来是不肯服输的。到时不知又要生出多少事端。
可若是不告诉周太后,又难免有怠慢的嫌疑。因着前番陆贤妃殿中的事,周太后本就已经不待见高淑妃,谁知道会不会借此发作。
高淑妃扯着天子的袖子,想撒个娇。
天子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半晌。天子道,“总之这事全权交给你了,你若有什么不觉的地方——”天子眯着眼睛笑了笑,“就去问问皇后。”高淑妃面色一滞。
说完天子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拍拍高淑妃的手,对她道:“好了,天色不早了。朕去看看阿郑,你早些睡吧。”
高淑妃勉强笑了笑,“喏,恭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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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娘用篦子沾着盆中的茉莉水,给高淑妃梳着头,阮娘就在旁边给高淑妃捶着腿,又大着胆子道:“皇后娘娘几次三番触怒陛下,陛下虽念着夫妻情分,没有追究,却到底是见了生分。”
“生分?”高淑妃轻笑一声,伸出一隻保养得宜的芊芊素手,朝阮娘招了招手。手上戴着的戒子刮过她的脸,冰冷锐利,有种火辣辣的疼。
“陛下可舍不得迁怒皇后。”高淑妃笑,“不过是想着这活儿不轻省,便扔给我罢了。”阮娘一缩,不敢再说话。
高淑妃却从美人榻上起身,靠坐到梳妆台前,伸手拨弄自己的头髮。
太干燥了。发尾在枯燥的秋日甚至打了死结,分明用了太医特地为她调製的香膏精心养着头髮,却总是没有什么效果。她手上稍稍一用力,梳子不经意间扯过打结的发尾,惹得她头皮一阵发疼。
阮娘深深地埋下头,实在不明白高淑妃今日的怨气从何而来。不过是张罗一场接风宴的事罢了,又有什么不轻省的?
仿佛是窥探到了她心中所想,高淑妃忽然一笑:“何必呢,不舍得她进退两难,难道她会领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