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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弱衣盯着这个平安符,看了足足一刻钟,才慢慢地将手上缠着的平安符解了下来,攥在掌心。
心好像空了一块。
她垂下头,又看了一眼掌心的平安符。
她现在在宫里好吗?
应当是好的吧。公主已经随着周夫人启程去并州了,往后就算天子又生出什么不切实际的古怪念头,周夫人也大可凭借着路途遥远,鞭长莫及,先行在并州的周家子弟中为公主挑选一位良婿。
经此一事,薛婉樱大概也认清了天子的真面目,往后该对天子有了些许防备……她又林林总总地想了片刻,最后想,薛婉樱还会记得她么?
大概……是不会的吧。
薛婉樱有她的生活,有她的儿女,有她的双亲家族,她对于薛婉樱而言不过是恰好出现的、一个需要被庇护的包裹。她天生柔软多情,于是庇护了她,但也仅限于此而已。
伺候她的仆妇进来问她,今日要不要涂抹药膏。
甄弱衣抚上额头上的伤口,早已结了疤。
仆妇是周夫人身边得用的老人,周夫人肯将她放到甄弱衣身边,一是感念她知恩图报,肯为薛皇后和咸宁公主舍身,二来恐怕也是为了看紧她。见甄弱衣没有回答,仆妇先笑道:“娘子不必担忧这额头上的疤,奴婢手上这个呀,名唤‘玉肌膏’,便是有什么疤痕,多涂几次,也就都消了。”
甄弱衣却想:天子肯放她出宫,一方面固然是恼怒高通“言语轻薄”过了她,让天子丢了颜面,但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她的容貌已毁,对他来说,再没有半点意义。
如果抹了玉肌膏,恢復了容颜,她又要入宫么?
想到这里,她对仆妇摇了摇头,沙哑着嗓子轻声道:“你先出去吧,我仍然觉得有些头晕,想再歇一会。”
其实她说这话原本只是托辞,可靠在榻上,不多时竟真的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又一次梦见了薛婉樱。
这个梦似乎格外的漫长。
那是暮春的三月份,天边的月亮仿佛也被氤氲的水汽团团地围住了。
迎面吹来的冷风让她下意识拉紧了脖子上围着的狐狸毛领子。
薛婉樱折下一朵盛开的海棠花,别到了她的发间。
海棠无香,那么萦绕在她鼻尖迷离的香气又来自于何处?
她抬头去看薛婉樱。
这个人。
甄弱衣突然地就觉得心口一阵酸胀。
像是她小的时候赤足在屋子里跑,撞到了桌脚,却直到许久之后才发现了小腿上的乌青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