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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日/砂all】交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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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性砂,含砂ob,舔花、玩花、腿交、脐橙

朝露的时刻,黑金花铺满这整个梦境,如同天地倒置,流星闪动的夜幕被踩在脚下,空气中有清甜的柑橘香弥漫。

这里没有辉煌的灯烛,唯有半透明的通体发散幽幽亮光的忆质漂浮着充当光源。

交谈声在安静的气氛里无限放大。

星期日声音温和,再一次拒绝砂金的请求:“很抱歉,砂金先生,在排除对匹诺康尼造成危险的可能性之前,您的行礼都需由家族代替看管。”

行李果然单凭动嘴皮子要不回来,砂金对此早有预料,嘴上仍是说:“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请您谅解,作为匹诺康尼的实际管理人,我需要对其的安危负责。”虽然语气听起来非常客气,却是满满的不容置喙。

真难搞,看来还是得试试老办法,砂金心想。

“是我强人所难了,我为我的无理道歉,您知道它对我的意义,宽厚仁爱如您,想必不会在意我小小的冒犯,而且得知是交给您看管,我很放心,倘若是其他人,我恐怕得为他们可能做出的行为担忧上好几天。”

“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砂金坐直了些许,修长圆润的手指玩把着右手腕上的手表:“但是星期日先生,我也不能白跑一趟吧。”

星期日视线不自觉地追随那在表盘上游走的葱白,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蹙眉,但这不影响他彬彬有礼的形象:“您这是什么意思?”

“您想的那个的意思。来和我做个交易吧,星期日先生。”

比起交易,这更像是一场赌博,赌星期日初见他时,一瞬间流露出的惊艳和痴迷。

而星期日显然也没想到他会明目张胆地把这码事放到台面上说,他挥手示意几位下属离开,只留他们两人面对面坐在会议室里。

没了旁人在场,加上砂金露骨得几乎是明示的暗示,星期日不再粉饰言语:“一个烙着编码的奴隶,却能晋升到公司p45的位置,我承认您很有本事,但您未免太自负了。”他面上依旧挂着彬彬有礼的笑容,轻蔑讽刺的言语尽数从那上扬的唇角倾泻出,“您能数得清您爬上过多少人的床么,呵呵,您要拿什么和我做交易,您那副被玩烂了的身体?”

“您说得对,我曾经确实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奴隶。”砂金神色无异,仍是笑盈盈的,他自顾自脱下外套搭在沙发上,贴身的衬衣将流畅纤细的腰身勾勒得一览无余,顶上的扣子解开两颗,锁骨若隐若现。

他抬眼,表情无辜,仿佛星期日口中的荡妇不是他一样,“但,您要知道,婊子也是有级别的,先生。”

那双成色上佳的眼睛里染上真假难辨的笑意,昏暗的光倒映在蓝紫交相辉映的水晶中,显出几分暧昧的邀请和示好,晃得星期日有点失神,喉咙发干。

“漂亮的容貌比比皆是,我能这么受欢迎,总该有些不同之处。”他走近星期日,太近了,近得砂金柔软的呼吸将碎发拂动微不可查的弧度。

皮肤上传来暖而轻的感知,星期日从晕眩中回神,冷眼看着他。

“您说,在这里孕育一个孩子是否抵得了我千里迢迢带过来的行礼?”他抚上自己的小腹,抛下一个足以让人想入非非的筹码。星期日一闪而过的吃惊自然被他捕捉到,他眨了眨眼睛,恶作剧得逞般地狡黠一笑,“开玩笑的,家族的继承人总不该由我诞下。”

见星期日无动于衷,砂金略有些失望,向后退开两步,似乎是想拉远距离:“好吧,看来确实是我高估自己了。”

星期日感觉自己被分成了两半,理智在旁观这场闹剧,鄙弃出卖身体换取利益的奴隶。而情感却躁动着,陌生的欲望催促他伸出手,把那朵生长于绝望和危险之中的花采撷,占为己有。

他只是为了其他的东西才选择了你,如果是别的什么人,他也会这样做的,褪去衣物,承欢他人身下……所以把他吃掉吧,这样他才能彻底的归属于你。有谁的声音在耳边窃窃私语,忆质在闪烁,眼前人的身影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触手可及。

“先生……?”

星期日单手捉住他手腕,砂金绵密纤长眼睫微微颤动,感受到另一只手落在他温热脖颈上,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挲着,描绘出那处的文字。

砂金这时候善解人意起来了:“如果您现在放开我,还有反悔的余地。”

回答他的,是星期日将他拉向自己的怀抱。他顺从地被力量牵引,倒向灰西装的怀抱,星期日的手环上他的腰,他索性软了腿把重心全放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打得正准备顺势吻他的星期日一个措手不及。然后,两个人站立不稳,双双摔进沙发。

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他和星期日体型相近,这一摔差点没磕着鼻子。

毫无默契可言。砂金心里叹气,双手撑在沙发柔软的布料上,刚想支起上身,却被星期日强硬地按住了后颈,被迫扯下来接吻。

青年的吻技意外的青涩,一点章法都没有,舌尖撬开了他的唇尺,在口腔里四处乱撞,好几次扫到了牙龈,带来奇怪的酥麻感。如是几番,终于转移目标,纠缠起那条软舌。

柑橘香更浓了。

一吻终了,砂金的衬衣大敞,解扣子的那只手还不满足,从肩膀探入,顺着腰线流连,抚摸细腻如丝绸般的肌肤,随后转盘式样的腰带也被取下。

某个不可忽视的硬物抵在大腿内侧。砂金故意磨蹭了两下,耳边的呼吸立刻加重了。

“刚才忘记说了,我只做1。”砂金那张漂亮的脸上丝毫不见歉意,“作为补偿,可以让你玩玩。”

他双腿叉开,跪在星期日耳后生出的翅膀两侧,将隐蔽的秘密完全展现出来。

亲眼所见的冲击力不亚于点了一把火然后浇上一桶汽油,烈火瞬间蹿起,滚烫的血液在体内游走,最后汇聚于一处,星期日试图忽视那团灼热的火烧感,直视砂金宛若魅妖的眼睛:“如果我说不呢?”

砂金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声音仿佛淬了蜜般:“那么我们之间的交易就到此为止了,先生。”

滚烫的鼻息喷洒在敏感的私处,挠得他痒痒的,砂金动了动腿,想换个姿势离远些,不曾想不小心发出一声恼人的粘腻水声。

星期日的眼神有点意味深长:“看来您已经湿了。”

不待砂金回嘴,星期日抓住他的大腿往下扳了点,白皙的腿肉从指缝间溢出来。

看着瘦但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星期日为良好的手感空出心思感叹上一句,旋即又被近在咫尺的花穴夺去了全部注意力。

那处从未被真正进入过的处女地此刻正含蓄的笼阖,即便被玩弄到一碰就湿,内里已然湿润得一塌糊涂。娇嫩的阴蒂也早已被呼吸撩拨得挺立起。除此之外,能闻到沐浴露的香味。

星期日试探性地用舌头拨弄了下挺翘的阴蒂,夹在耳朵两侧的大腿瞬间绷紧,短促的呻吟自上方落进鼓膜。

星期日心领神会,无师自通地打开通往幽禁花园的门,攻略城池。异物入侵,内壁自发地缩紧,试图阻止他进一步深入,却换来更为凶猛地舔弄和吸吮。

阴蒂可怜兮兮地被鼻中隔顶来顶去,磨得又酸又胀,砂金只觉得快感一波波涌向下体,爽得他忍不住弓起身子夹紧双腿,把自己往对方嘴里送,顾不上有没有压着星期日的耳翅,断断续续地泄出几声难以抑制的喘息和呻吟,堆积已久的渴望得到抚慰,经不起过多的刺激,即将释放。

高潮降临得很快,他松懈下身体,大脑一片空白。大量的黏液被处女膜拦截,堵在阴道里一时间流不出来,胀得发疼,得不到爱抚的阴茎在身前硬得发疼。

技术真差。砂金莫名生出点火气。

星期日坐起身,想亲他,但砂金别开脸,只亲在了脸颊。星期日也不恼,翻身把他压在身下。

“刚爽完就翻脸,这就是你向我展示的诚意?”

“没,我怕多看一眼会脏了匹诺康尼最英俊的脸。”

“那是谁刚刚还坐在我的脸上?”

啧,难缠,但他深知对付得理不饶人的床伴最好的方案就是色诱。

砂金环住星期日的脖颈,瞳孔里盛着暗影浮动的流光,先前的激烈使眼角晕开一片绯色,吻红的嘴唇尤带水光,轻启:“是您主动凑上来的,先生……”

不再和砂金多争执,春宵一刻值千金,争论不休自己吃亏。星期日取出润滑剂倒在手心里,草草地扩张了下,便扶着砂金的阴茎坐下去。

毕竟是第一次,起初砂金感觉自己差点要被坐断了。星期日估摸着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但他面上不显,细细地亲吻身下人,从锁骨一路向上吻到耳后,在白雪上留下一朵朵淡淡的红痕。

耳羽蹭刮在脸上,竟叫人无端咂摸出几分亲昵和爱慕,就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相恋的爱人。

星期日起伏的动作越发顺畅熟练,不过就砂金多年的床笫经历来说,还是太过于温吞,属于磨人性子的那挂,砂金思绪开始发散。

奉命来到匹诺康尼,和无名客交朋友,潜入梦境,取回基石,接下来就是揭开家族的面具……

直到星期日掐住他的脖颈,他在窒息中和星期日一同释放。

花穴再次分泌爱液,腿缝间一片潮湿。

星期日松开手,像是没注意到他的走神,附在他耳边说:“您之前说愿意用一个孩子交换行李,此话当真?”

“当然。”砂金说,“十二时刻并非如表面般恒定不变,掌握了忆质便能改写规则,换句话说,匹诺康尼的梦能实现一切愿望,因而无数人才蜂拥而至,想通这点很简单,毕竟光凭几个摸得着看得见的梦怎么可能会吸引众多人为此沉沦堕落。”他心知肚明,仍孤身造访,押注筹码。度量的天秤摇摆,骰子在骰蛊中旋转。

无论星期日提出何等的要求,在交易开始的那一刻起,谁胜谁负,已成定局。

“你很聪明,砂金先生。看在这场交易的份上,我送你一个忠告,不要太小瞧祂的力量。匹诺康尼的梦境与现实的边界正在交融,现实融化在梦中,而梦会变成现实,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星期日跨坐在他的身上,阴茎还连在里面,金色的眼睛玩味地看着他,指尖掠过腰际的敏感地带,惹起一阵阵颤栗,最终停留在小腹,不轻不重地按在上面。

砂金受制于身下,不见应有的惊慌失措,那双艳丽如油画般的虹膜波澜不惊,既无稳操胜券的喜悦,也无棋差一招的嘲讽,唯有灰色的身影倒映其中。

星期日冷下脸,压着腹部的手指带上了点力度,平静温和的嗓音隐隐透出些癫狂。

“那几块基石还给你也无妨,只要你生下它,并陪我玩上几场游戏。”

不知由何种力量化成的肉块在体内悄然生长,将近一月。

在此期间,砂金一直待在橡木家系的领域中,橡木家主尚未兑现游戏,美名其曰,怕怀上野种,得不偿失。

时至今日,肉块的存在终于被证明。

砂金于是被领至舞台,看台之上,匹诺康尼的话事人居高临下地望着闹剧,克莱因蓝色的瞳仁冷淡漠视,无情无绪,仿佛面对的不是他指使的一场强暴,而是由他主持的一场审判。

保护花穴的肉瓣被肆意地揉搓,探入的手指搔刮内壁,寻找敏感点,腺体分泌的爱液源源不断地涌出,随着手指搅拌,制造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以及他不加克制的呻吟声。

另外一个人舔弄着阴茎,好像格外的偏爱射精眼,舌头绕着那处打圈圈。

碰到一处肉壁,他条件反射地闭紧双腿,反而把体内的手指夹得更深。

太爽了。

手指抽出去,炙热的阴茎挤进充满肉感的腿缝,龟头和柱身碾着阴蒂和敏感点一下下地抽插顶撞,腿间强烈的硬物感衬得穴内越发空虚,水液流得更欢了,让他有一种被操失禁的错觉。

说起来之前睡过的一位顾客也喜欢这样。砂金还有兴致闲想,反正星期日听不到他的心声。

到达巅峰时,背后的那个人掰过他的脸和他亲吻,含着他阴茎的人配合地深喉,尖叫咽进喉咙,他有点失态地哆嗦了下身体,射了出来。

眼前的灯光散开成光圈,很正常的生理现象。恍惚间,他想起在匹诺康尼做的第一个梦,灰色的人群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真空圈,站在圈外对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一个戴着帽子看不清脸的人上前一步,抱住他,说这个孩子我买下了。

他闻言拼命地回头去找姐姐,可哪里都找不到她,他攥紧买客的衣服,徒劳地摇头,请您买下我的姐姐吧,他想这么哀求,却发不出声音……

那两个不认识的家族成员交换了下眼神,冷不丁地将他上下翻转。

他下意识护住了腰腹,而旁观许久的星期日忽然叫了停。

成员们恭敬地退下,砂金穿戴整齐,登上看台。

商人之间最容不下出尔反尔的行为,砂金抱着手倚在一旁的大理石柜上,脸上带笑,语气有点难以捉摸,说不清他现在的情绪如何:“您这是什么意思?”

星期日答非所问:“它太脆弱了,而家族构建的美梦中容不得任何不幸发生。”他走到砂金身前,双手撑在砂金身侧的大理石台面上,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将砂金整个的笼罩在怀抱里。

“所以?”砂金装傻充愣。他的腰抵在台棱上,如果在这里做的话,十有八九他的腰会报废,而星期日很明显是想借此折了他的腰,甚至已经动手去解他刚穿好的裤子。

将阴茎纳入干紧的通道后,星期日的手掌贴在他的腹部好一会,沉默不语,眼底的柔软清晰可见。砂金偏过头去,桌棱实在邦硬,顶得他腰生疼,石桌靠墙,上面有扇窗户,透过半阖的百叶窗,底下大厅里不时有人走动,无一例外行色匆匆。

或许他们不经意地抬头一看,就能窥见活色生香的一幕。

可惜无人驻足。

最后砂金是扶着腰出来的。

“基石我已经拿回来了,麻烦教授你帮我把这句话带给托帕哦。”

“不带,自己去说。”

“拜托你了拉帝奥,我去不了嘛。”

“……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当然,但我有条件,我需要你保密,并在必要的时候帮我向其他人打掩护,怎么样?”

“你分得清求人的主宾吗?你在拜托我做事,而不是我请你。”拉帝奥深吸了口气,又妥协般地叹出,“我答应你的条件,说。”

“我得在匹诺康尼待上一阵子,理由是观察并扶持新政策一段时间,至于真实原因……”砂金的微笑和平常无异,朝他摊开双手——这是砂金惯用的、以示话语真诚的技俩——但这次拉帝奥好像预判失误了,因为他听见砂金在胡说八道。

“我怀孕了,灰西装的。”

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意味不了什么。

砂金将基石拿在手中,暗绿的石头对准光线,通体晶莹的色彩翩跃其中。

它对自己、对任何人的选择都毫无影响,而橡木家主尚且有价值,那么留下来也无妨。

只不过,不会是在亲人的爱中诞生罢了。

托帕远远地望见拉帝奥走过来,抱了个类似于人形的东西。她小跑过去,这才看清他怀里横抱着灰头土脸的砂金,跟吃了败仗似的。明明是赌赢的那个:“他没事吧?”

“没事,精力消耗过度睡着了而已。”拉帝奥不欲多说,“该走了。”

“嗯。”

罗浮的神策将军,传言道其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神算无遗策。

名声之大,列车上来的客人自然有所耳闻。

尤其是其中的粉发少女,首当其冲的八卦,熟络之后上来就问:“不知将军可有婚配?”

一下子把太卜大人问懵了,顶着三月七和星热烈的视线,道:“我亦不知。”

八卦者们的兴奋转变为肉眼可见的失望,太卜大人思索半晌,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有些许好奇,便不动声色道,“我只知将军洁身自好百余年,未曾有过伴侣,但你们若是好奇得紧,我可以替你们问一下地衡司。”

月上梢头,灰瓦白墙,斑斑疏影。

一道人影悄悄跃上工造司的外墙,借着月光,依稀能辨出来者青涩模糊的轮廓。

是个岁数不大的少年郎。

少年并未急着潜入工造司,他将自己的大半身形隐匿于树影,屏住呼吸,侧耳去听工造司内部的动静。

清脆的叮叮咚咚声在夜色中尤为清晰。那是磨具工作的声音。

想必应星哥应该还在工作。

我定要吓吓他。少年顿时起了坏心思,他猫起身,正挑选着心仪的落脚点,只听一道声音呵住了他:“景元,你又偷爬工造司的外墙!”

少年,也就是景元,被惊得身形一抖,差点没从瓦墙上摔下去。

应星无意吓他,见景元脚下一滑就要掉下墙,心一下子悬到嗓子眼,连忙伸手去接。好在景元身手灵活,一个翻身又攀回瓦墙上,就是姿势不怎么雅观。

应星稍稍放下心,心中不免懊恼自己出声突然。

“应星哥,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景元趴在瓦片上,探出个脑袋去看应星的脸色。

这探头探脑的模样,倒真像只小猫。应星感到有些好笑,又见景元想探他心思却又心虚不敢和他对视,笑意更甚。他故意板起脸:“这不重要。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爬工造司的墙。”听起来像是在教育调皮的家猫,看似严厉,实则纵容。

彼时景元年龄尚小,哪能琢磨出来成年人这点弯弯绕绕,真当应星是生气了。他撇撇嘴,不大乐意地哦了声,恹哒哒地伏在墙头,没有要下去的意思。

应星怎么会猜不出景元的心思,何况小孩的情绪全写在脸上,那张仍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写满了不高兴。应星在心中暗暗对比,觉得还是方才四下打量、笑得狡黠的少年更可爱一点,他叹了口气,终究看不得景元委屈,淡淡道:“我没生气,下来。”

声音听不出喜怒。景元闻言忍不住往下看了眼,应星站在下面朝他张开双臂,“我会接住你的。”

应星看到小猫惊讶地瞪大了漂亮的金色眼睛,犹豫了瞬,银色的流星如他所愿地划进他的怀抱,被他抱紧。

小猫环抱住他的脖颈,蓬松的白发蹭过他的侧脸,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和他撒娇,那柔软的触感一路痒进了心里。

应星忍不住又抱紧了些,心中喟叹,果真又软又轻。

“应星哥?”景元等了半晌,也不见应星有放开他的意思,不禁疑惑道。

应星应了一声,松开他,神色与平常无异,道:“下次来不许爬墙了,你蹬飞瓦片是小事,受伤了可就不好了。”

景元悬空的脚终于落到院坝上,他轻易地被应星哄好,乖乖地点头,被应星牵着手进了工造司。

“浮羊奶喝不喝?刚热好的。”

少年先前的不快早一扫而空,雀跃道:“喝!”

月上梢头,灰瓦白墙,斑斑疏影。

应星立在院中,院中明月高悬,前去护航星舰的少年仍未归。

他的思绪千回百转,他想到少年平日里最爱喝浮羊奶,时常偷偷摸摸地来工造司再贪上两杯;又想到少年临去前,曾抱怨过没有把趁手的武器。

他抬头望月许久,心念一动,一把阵刀的雏形渐渐形成。他拿定主意,转身回屋,拿起工具,叮叮咚咚地敲打起来。

月上梢头,灰瓦白墙,斑斑疏影。

桌上摆了一把无鞘的阵刀,跳跃的烛火中印出铮铮寒影。

外面仨还在对饮,明明说是要给景元庆功,他们倒好,说完贺词,只管自己喝得七晕八素的。

应星摇了摇头,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难得盯着素净的杯底出了会神。他突然意识到,景元在屋内呆得够久了。

于是他走进自己的工作室,景元正在和那把阵刀上刻着的小团雀的绿豆眼大眼瞪小眼。

应星挑眉,问:“你不要?”

景元可听不得这话,一把把阵刀捞回怀里,孩子气道:“我要!”他弯起眉眼,难得没和应星拌嘴,一双金瞳亮如星辰,“我很喜欢,谢谢应星哥!”

应星说:“不用谢。”他看着景元抱着阵刀爱不释手,仿佛怎么看也看不腻似的。他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倒是把景元看得不自在了。

“怎么了吗,应星哥?事先说好,送出去的礼物泼出去的水,休想再收回去。”景元警惕道。

换作以往,应星高低得敲两下小孩的脑袋,说上一句我是那种人吗。可惜,现在的应星似乎醉了,他继续盯着景元看了会,忽然道:“景元,我心悦于你。”

景元怔住了,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阵刀:“难不成,这是彩礼?或者说是嫁妆?”

景元嘴里的话依旧没个正形,应星便知他早看清自己对他的那点心思了。

“不是彩礼,亦非嫁妆,只是送你的礼物。”应星脸不红心不跳道,“但倘若你需要彩礼,我可以再打一把。”

景元正色道:“那是不是我答应你,你就会给我打一个小团雀?”

世上不知有多少人求百冶大人锻刀而未果,而他却只要一个小团雀,如此小题大做,说出去可能要惊掉一众罗浮人的下巴。可百冶大人偏偏拿他没辙,无奈地承诺道:“是。”

小猫娇纵地扬了扬下巴:“那好吧,我答应你了,看在小团雀的面子上。”

月上梢头,灰瓦白墙,斑斑疏影。

街头小巷,张灯结彩,工造司内,大办喜宴。

人人皆知百冶大人今日大婚,却不知新娘为何人。问及新郎官,但笑不语,素来正颜厉色的百冶大人,此刻眉目间全然是盈盈温柔。

众人遂唏嘘而不问。

等酒过一巡,已不见百冶大人踪影。

应星推开雕花木门,身着凤冠霞帔的伊人正懒散倚桌,玩把着机巧灵动的小团雀。

听到声响,刚过门的新娘子抬起头,朝应星展颜一笑:“应星哥。”

应星下意识屏住了瞬呼吸。

珠宝流苏缀于凤冠,如荧荧明星,却比不过青年顾盼生辉的眼瞳。一身大喜的红色,衬得他肤色更为白皙,尤其是那朱唇上的一点红,艳丽得夺人心魄。

景元的眉眼端丽而英气,一席红妆穿在他身上,却是说不尽的少年意气。

见应星一言不发地端详自己,景元心觉好笑,但嘴角的笑意渐渐褪去,显出委屈的神色来:“百冶大人可是后悔与我成亲了?”

应星诧异,一口否决道:“怎么可能。”

“那你为什么看着我不说话?我喊你你也不应。”景元更委屈了,望向应星的金瞳里微波流转,眼角的泪痣勾人得很。

再细细一看,那双星辰中竟流露出几分捉弄得逞的偷笑。

应星了然,可他拿戏精附身的小坏蛋没辙,索性俯身去亲他,却被躲开了。景元清了清嗓子,道:“先喝交杯酒吧。”

一吻落空,应星眯起眼睛,见景元裸露在鬓发外的耳朵通红一片,便知他是害羞了。

根据流程行完合卺礼,在双方放下酒杯的那一刻,一个吻落在景元的唇上,另一个人的重量覆上来,将他推进床铺里。

应星在他耳边用气音唤他的名字,情意缱绻:“景元……”

月上梢头,灰瓦白墙,斑斑疏影。

巡查的云骑军像往常一样经过墓园,视线不经意间向墓园里一瞥,一下子瞧见了一道显眼的白色身影。

好在云骑军心理素质过硬,换作普通人怕是要被吓得魂飞魄散。云骑军警惕地逼近那道身影,靠得近了,发现那形单影只的身影在月光下更显纤细易碎。

那个人若有所觉,转头看向云骑军。

云骑军惊觉这青年神似他们爱戴的神策将军,不,不是神似,他就是他们的神策将军,只是刘海遮去了右眼。

再往下看,景元席地而坐,手持一杯酒,身旁的草地上摆了个酒壶,以及不离身的石火梦身。

景元微微侧头,一只手食指竖于唇前示意他噤声,另一只手执起酒杯顺着那衣冠冢倾流。

他专注地去看那涓涓流淌的酒液,看酒液渗进泥土,神色分明是平静的,却透着极空洞的寂寞,教人心神为之颤栗疼痛。

这是诀别的酒。云骑军恍惚地想,或许谁都再也无法让那双璀璨的金眸停留太久。孤身一人,长久地无言地与罗浮岁月做伴。

月上梢头,灰瓦白墙,斑斑疏影。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潜入神策府。

柔软的白发铺满丝绸枕头,景元被不速之客压制在床上,青色的绳带也被粗暴地扯开,露出平日里遮掩的喉结。

清除了碍事的装饰,那只绑着绷带的手迅速附上他的喉结,没使力,只虚虚地握住脆弱的命门。

刃和景元不过才见过几面,但景元的一举一动都让他心烦意燥,特别是在触及景元视线的时候。

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只需看一眼便知,就比如景元心里有人这件事。这个认知让刃更加烦躁了。

刃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猩红的瞳孔里似有冷冷烛火,像要将他的心绪照得无处遁形。

景元不甚在意,迎上刃冷凝的目光,面上仍是一贯温和的笑意,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是你要复仇的人,亦不是你所寻之人,你又何必再与我多牵连。”

两句话说得云淡风轻,仿佛是茶余饭后的闲谈般。

刃的脸色更冷了,手下不自觉用了点劲,温热的喉结与他的掌心贴紧几分,这下即使他的触感再怎么迟钝,也能感受到身下人喉结上下滚动时的细微动作。

陌生却熟悉的温度透过绷带传递,刃恍惚了下,兀然生出点别样的心思。

他的记忆并不完整,他忘却了大部分那个短生种的宝贵回忆,也懒得去找回。可触碰到景元的一瞬间,破碎记忆被倏地拾起,甜甜地喊他哥哥的白发少年、情动时难耐地搂住他脖颈的青年与眼前人重叠。

刃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去撩起遮挡青年右眼的白发,但景元偏头躲过,看他的视线带了点莫名的神色。

于是那点别样的心思成功引燃了怒火。

他的少年曾窝在自己怀中,踌躇满志地扬言日后定要做一名巡海游侠,自由自在,逍遥星海。又怎么会甘愿套上枷锁,于罗浮一缚七百年。

他的挚爱,虽通晓规则,心如明镜,但向来少年心性,喜意气用事,爱憎分明,又怎么可能会对“代价”坐视不管,甚至熟视无睹。

他的心心念念之人,为何再见时,神态波澜不惊,宛如萍水初相逢,陌生极了。他忽略心中隐隐的痛楚,当时想的是,或许他的少年已然分崩离析。

唯有这样想,他才能轻松一些。毕竟比起身体愈合时拉扯的痛苦,心中压抑的情绪更为磨人。

可现在,刃又不确定了,他望着景元,自己的心绪本就说不清道不明,遑论看透景元的想法。

但眼下这些已无所谓。他早已不是应星。

刃不喜欢景元透过他的脸去追寻另一个人的影子,他循着记忆,伸手去解景元的外衣。景元抿了抿唇,犹豫了会,却意外地没阻止。

不反抗的举动再一次刺到了刃的神经,他道:“你为他守身如玉七百年,现在不守了吗?”他表情有点癫狂,还有点嘲弄,“七百年啊,景元,你就这么轻易地准备把自己交出去了?”

景元闭了闭眼,咽下喉中呼之欲出的呻吟:“这不正是你向我索要的代价?”

刃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着了魔般盯着那一张一合的唇好一会,心中有个声音在说:他的唇色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是粉里透白,而应该是更为鲜艳的。

不应该褪色,不应该。

刃俯身,捏住景元的下巴,逼迫他张口,随即狠狠地吻了下去,在那唇上舔舐碾磨,着上绯色。

夜色渐浓,远近灯火阑珊。而锋利的瞳孔中烛火燃燃,似乎要将人吞噬灼烧。

直至天明,房内的喘息声方才止歇。

今日景元格外嗜睡。

在景元第六次闭目执棋,久久不落子后,太卜大人没忍住叹了口气:“景元,我说你啊,困就趁早歇歇,找我下棋做甚,是要我替你把白露找来么?”

景元摆摆手,边说边打了个哈欠:“不劳驾不劳驾。”语毕,竟是扶桌而睡。

符玄忍住扶额的冲动,寻了张毯子给人披上,随后离开侧室,走进太卜司的大厅。

两位客人如约而至,正在大厅里百无聊赖地看盆景。

不多时,地衡司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将军大人早在七百年就和一位短生种登记成亲了。

三月七扳着指头算了算:“七百年前,短生种,等等,那将军他不就是寡妇……唔唔!”

星飞快地捂住她的嘴,可惜为时已晚。

大厅里的几位一时相顾无言。

待景元睡醒慢悠悠地走出来,迎接他的是数道诡异的目光,包含了三分惊讶三分怜爱和四分遇人不淑的扼腕。

景元:?

三月七和他打完招呼,推着星一溜烟的跑了。

景元有些困惑,但没深想。他方才梦见了昨晚和刃对峙的场面,那人做到后半夜还不尽兴,不知忆起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过去,硬要他再穿一次凤冠霞帔。

景元自然拒绝了。且不说他愿不愿意,就说这衣服倒要如何凭空变出来给他穿。

刃未能如愿,却意外地没强求,只伏在他的耳边,低低的,执拗的,一遍一遍地唤他的名字:“景元……”

景元思索半晌,偏头和符玄道:“符卿,我有一事相求。”

“何事?”

“我有个朋友想问下地衡司,和同一个人结两次婚算不算重婚罪?”

符玄原先平静的表情丰富起来,止言又欲欲言又止,最终道:“……彳亍。”

?无数的忆泡构成了这片虚无的海,行走于水面上,朵朵涟漪在身后漾出一圈又一圈,佚名的文字在波纹中浮现又消失。

??忽然,指引他前行的韵律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砂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帮我个忙。”」

??与此同时,白色的文字挨个儿出现在他眼前,看样子是想让他回忆回忆从前。

??在人家的地盘上到底不能拂了主人面子。砂金耸耸肩,伸手去触碰那行文字。

??周身的空间刹那间扭曲,不过瞬息,便变幻了模样。

??「梦中的白日梦酒店,沙发、桌椅、入梦池,都朦朦胧胧地裹挟在偏蓝的色调里,像开了怀旧滤镜似的,连冒冒失失闯进来的开拓者也不例外。

??开拓者一进门,看到坐在沙发上抬眼望他的砂金时眉毛动都没动一下,甚至略过他急急地扫视了圈房间,仿佛在找什么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开拓者是酒店派来突击检查的服务生。

??可惜,貌似没找到。因为开拓者炯炯有神的金瞳很快就失去了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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